江眠:“……”

見他不說話, 陳故又涼涼提醒他:“我真的會這麽做的。”

江眠的內心真是被他錘煉得無比強大,在這種情境下,他已經能波瀾不驚, 隻是略有無語地說了句:“藥很無辜。”

陳故低笑, 環住他不讓他跑:“心疼就留下來。”

他說:“我不會做什麽的,你睡床, 我睡沙發。”

江眠是真不懂陳故為什麽那麽執著想讓他留宿, 上一回生病是,這一回也是。甚至不惜讓自己睡沙發:“你不覺得憋屈麽?”

陳故這身高體量在沙發上,真的沒辦法打翻身。

“不覺得。”陳故低聲道, 語氣輕輕的, 好像用點力說話能把江眠嚇跑似的:“江眠,我想醒來就能看見你。”

他微微低頭,把眉眼抵在江眠的肩膀上埋著:“而且這麽多年我一直一個人住著,我也想家裏能有個人, 但隻能是你。”

陳故是真的不會做什麽:“我就想感受一下家裏有另一個人是什麽感覺。”

江眠沉默。

其實他和陳故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但也有很多不一樣的地方。

比如江眠其實是喜歡一個人生活的,不然也不會江聊一給他買了房後他就直接搬出來住了。

江眠把這話說了:“我習慣了一個人生活。”

陳故停住。

他圈著江眠的手臂猛地縮緊, 江眠吃痛倒吸了口冷氣:“陳故。”

然而這一次, 陳故沒有鬆開半分, 反而是靠著江眠開口。

他就好似一條龐大無比的蛇,死死地纏繞著江眠, 吐著冰冷的蛇信子, 衝江眠的命門露出了尖利的毒牙:“你這話的意思是要推開我麽?”

江眠的脊背明明貼著陳故的胸膛, 時間久了, 陳故身上的體溫也還是傳了過來, 再加上兩人挨在一塊, 溫度不免上升,可他的脊柱還是在陳故的這句話中炸寒。

四溢的危險感化作棒槌不停地敲著他的腦袋,警告著他遠離陳故。

江眠也說不出自己究竟是動不了所以才沒有掙紮,還是本身就沒打算逃開。

他動了動唇,聲音有幾分艱澀:“我不是這個意思。”

江眠不知道要怎麽解釋:“我隻是想告訴你事實。”

他倆其實是同樣敏感,但陳故和江眠不一樣的是,陳故的神經很脆弱。

涉及到江眠的,他繃著的神經就好似泡沫做的,一碰就碎。

江眠努力想了想,再補了句:“我隻是想跟你說,也許我們的生活節奏有不一樣的地方,就是……”

他找不到合適的詞匯填補進去,因為他發現他沒有辦法很好的表達自己的意思——指能讓陳故安心的表達。

好在陳故能夠感知到他的情緒。

他稍微放鬆了點,拿腦袋很輕地蹭了一下江眠的肩膀:“我知道了。”

“沒關係的,江眠。”

陳故說:“你不要害怕。”

江眠莫名。

他剛想要問陳故一句他哪害怕了,但話還沒出口,江眠就後知後覺地發現他一直遲遲不給予陳故答案,真的還是在害怕。

他到現在還在怕江聊一和向薇的故事在他和陳故身上重演。

尤其陳故還輕聲問了句:“我聽陳易深說你父母是和平離婚,這裏麵是還有什麽故事嗎?”

他補充:“如果你不想說也沒關係的。”

大不了他去查一下就好了。

陳故之前總覺得江眠的猶豫很奇怪,不是針對他的,更像是因為別的什麽。

他想過或許是江眠擔心談戀愛會耽誤學習和事業,畢竟是個人都看得出江眠是真的很熱愛法學。

但在陳故完全跟著他節奏走之後,那些遲疑並沒有減退半分,陳故又開始思索別的問題。

直到今天,陳故覺得自己好像找到了問題的根源。

江眠不是第一次提到生活節奏這件事。

之前在一塊夜跑時,江眠就用隨意的語氣問過他是不是一定會晨跑夜跑。

陳故那時候有跟江眠說,夜跑是因為要陪江眠“還債”,但他的確會維持每天最起碼一小時的鍛煉。

之後江眠又慢吞吞地問了句:“那你總是這樣來了靈感就在畫室泡很多天,總是喜歡出去找靈感嗎?”

陳故誠實點頭,然後就見江眠抿了下唇。

他那時候就覺得江眠好像在想什麽,有點不對勁,但他問江眠的結果,是江眠說沒事,他隻是好奇而已。

現在看來……

就連江眠自己,也是到現在才遲鈍地發現他還在因為這個猶豫不前。

江眠抿住唇,在短暫的沉默後,慢慢道:“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和平離婚。”

“其實那時候我年紀不大,我不記得什麽事,我隻知道我爸真的很愛我媽,到現在也是。”他輕聲說:“可是他們的生活節奏完全不一樣,他們就像是兩個世界的人。我雖然沒有記憶,但我能夠猜得到他們離婚的原因。”

更別說向薇也和他說過。

在向薇說她現任的男朋友時,哪怕沒有提到江聊一一句,江眠也能夠聽懂裏麵向薇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潛台詞。

陳故沒有說什麽安慰的話,也沒有跟江眠保證什麽。

他隻是環著江眠,低聲說了句:“謝謝。”

江眠微怔:“什麽?”

陳故輕笑:“謝謝你明明那麽害怕,卻還願意考慮一下和我在一起的事。”

江眠沒有說話了。

他抿住唇去看窗外那場大雨,想該是他謝謝陳故。

他心裏的那個死結,好像就在陳故這句話下,變成了一個活結,隻差最後一步,輕輕一扯就能鬆開了。

——

最終江眠還是在陳故家裏過夜了。

實在是外頭暴雨太猛烈,再加上江眠也想試試。

隻不過讓江眠有點哭笑不得的是,堅持睡沙發的是陳故,他都提出了其實陳故可以和他睡一張**,兩人一人一張被子就行了。

陳故就幽怨地看著他,仿佛江眠做了什麽天大的錯事:“江眠,你放過我吧,我不想挑戰我的忍耐極限。”

於是江眠就隻能紅著耳尖接過了陳故遞來的一次性內丨褲——這是陳故放在家裏為出門做準備的。

因為尺碼過大,江眠洗完澡後還拎著褲頭沉默了會兒,也不知道他是想到了什麽,也有可能是熱水太燙,總而言之,江眠的指尖都泛著不正常的紅色。

他雖然想過以他和陳故的身量比起來,或許會大一點,但大這麽多是不是有點……

江眠哽住。

他新換上的衣服,也是陳故的。

陳故給他的長袖T恤和休閑褲,因為陳故喜歡穿寬鬆的,所以再套在江眠身上後,都大了不止一號。

江眠甚至可以甩著袖子玩兒,T恤也長得蓋過了他的臀部,領子處更是露出了一大片嶙峋的鎖骨。

江眠歎了口氣,把褲頭的繩子拉到最滿打了個結,又折了折袖子,他站在水霧中好一會兒沒有動作,到底還是遲疑地捏著衣擺聞了聞。

衣服上沒有什麽特殊的味道,有的隻是洗衣液的清香。

淺淡的薰衣草味在鼻尖飄散時,江眠才後知後覺自己幹了什麽,於是整個人更加燥了。

他閉了閉眼,決定不再去想,這才走出浴室。

大概是因為計劃中沒打算擁有家庭,陳故家是隻有一個臥室,浴室也隻有一個。

所以他洗完後,就是陳故洗。

陳故站在浴室門口,倚靠著牆,單手玩著手機裏的俄羅斯方塊。

從江眠進去後,他就站在這兒了,他心思不幹淨是真,但隨時候命等著江眠有事找他也是真。

就是聽著江眠在裏麵洗澡,比他想象的還要難以忍耐。

聽見動靜,陳故偏頭垂了垂眼,看見江眠的第一時間,他頓了下,笑了聲。

江眠麵無表情地看著他,渾身都散發著生無可戀。

陳故好想把他抱在懷裏揉搓一把,但忍住了:“抱歉,我隻有這麽大的衣服。”

“沒事。”江眠的思緒又飄向了一些地方,比如對他來說尺碼過大了的貼身衣物,導致他根本不敢看陳故,隻能揉著自己滾燙的耳廓偏頭:“你先去洗吧。”

這麽大暴雨,怕會出現停電,到時候沒有熱水。

陳故說好,視線卻忍不住先在江眠露出的鎖骨上走了一圈。

他的舌尖掃了一下自己的臼齒,腦子裏想的是如果在上麵咬一口留點印,得多少天才能消退,畢竟江眠的皮膚真的很白,看上去也真的很符合“細皮嫩肉”這四個字。但嘴裏說的是:“你太瘦了。”

他語氣自然:“要多吃點,多鍛煉。”

江眠想到他和陳故的尺碼差距,默然。

陳故揮揮手,進了浴室。

浴室裏還殘留著水汽以及沐浴露的味道。

還有……

屬於江眠的氣息。

陳故關上門,掃了一眼擺在洗漱台旁側的衣簍,裏麵放著江眠換下來的衣服。

他盯著看了會兒,內心一場天人交戰,最終裝作若無其事地模樣朝那個籃子走去。

反正他向來就沒有什麽道德感。

陳故對自己的認知十分清晰。

所以他直接掀開了江眠特意放在上麵的T恤,果不其然地瞧見了蓋在底下的貼身衣物。

嗯,黑色的。

還蠻符合江眠。

陳故舔了下唇,呼吸緊了幾分,心想江眠的防範意識真的太低。

就算沒有同床共枕,他現在也無時無刻在讓他挑戰自己的忍耐極限。

陳故有時候是真討厭這是個法治社會,要不是如此,他完全可以把江眠擄了丟在自己的地盤,圈一輩子,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陳故垂眼看了看自己,在心裏罵了聲髒。

上一回是在犯病,加上發燒,他有點意識不清了,這一回不同於上一次。

他的身體瘋了似的在叫囂著想要不顧一切地去鎖住江眠。

浴室是在主臥,隻有這麽一個,就算離床有點遠,江眠還是能聽見一點水聲。

他揉了把自己的臉,覺得他真的是被什麽支配了才會點頭說可以在這留宿吧。

現在這場麵真的……

江眠根本睡不著,別說睡不著了,法條他是一點也看不下去,腦子裏亂亂的,好像什麽都想了,又好像什麽都沒想。

尤其……

陳故這個澡是不是洗得太久了?

江眠等了一個小時,等到都有點心如止水了。

他覺得陳故真的洗太久了,所以猶豫著走到離門口近的地方,喊了聲:“陳故。”

不知道是不是浴室水聲太大,陳故沒有第一時間回應。

就在江眠準備喊第二聲時,他模糊的聲音才響起,帶著些許沙啞:“嗯?”

“沒事。”江眠確定他沒事後,鬆了口氣:“你洗太久了。”

“很久了嗎?”

江眠總覺得他的聲音好像哪不對,但也說不上來,隻能道:“嗯,一個小時了。”

“就好了。”

隨著這話落地,又過了一會兒,陳故才帶著一頭滴水的頭發出來。

他指尖的皮膚被泡得有些皺,眼尾還泛著點紅,微垂著眼皮顯得有點懨。

江眠真心疑惑:“你不覺得悶嗎?”

陳故的喉結滾了下,沒看他,聲音有點散:“還好,我身體好。”

江眠發現他耳朵也紅了,還在想是熱水燙的嗎,就聽陳故又說了聲晚安,就要往外走。

“等下。”江眠皺著眉扯住他的衣擺:“你頭發是濕的,你吹幹再睡。”

陳故動了動唇。

江眠以為他又要開始婊演了,便主動道:“可以幫你吹。”

陳故深吸了口氣,終於看向了他。

他黝黑的眸子對上江眠澄淨的視線,語氣全是無可奈何。

“江眠。”

江眠這回確定了,陳故的耳朵真的不是被熱水熏紅的,而是因為別的。

因為陳故望著他,努力不去看江眠鼻子以下的地方,但就算是對上那雙幹淨的眼睛,他也有無數難以啟齒的想法,偏偏現在又不能實施,所以他隻能再深吸了口氣:“你暫時先別管我了好不好,不然我剛剛的功夫就白費了。”

江眠:“?”

見他還沒明白,陳故又憋出一句:“我幫你洗了。”

江眠是真沒懂:“什麽?”

陳故默默看著他,先退了一步,站在了可以隨時跑的安全位置,說了兩個字。

作者有話說:

嘶,陳故(指指點點.jpg);

下午六點還有的啊寶們!我發現我不說,你們就忘了我是日六的,然後就錯過了(癱);

感謝在2022-10-11 16:09:35-2022-10-12 10:09:4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懼高症 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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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