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這場談話還是沒能正常繼續下去, 而且因為受到了太大衝擊,江眠甚至都沒有追究那個過界的吻。

這件事好像就這麽揭篇了,反正江眠和陳故, 都沒有再提及。

陳易深準備求婚那天, 是公休日。

他沒有喊江眠也沒有喊陳故,主要是喊了人一起, 就顯得太刻意了。

按照陳故給他提的意見, 一切都要順其自然下去,才能有驚喜感。

那天本來陳故是約了江眠的,但無奈江聊一橫插一腳, 讓江眠改約。

【豺:好吧, 就算沒有你陪著,我也會好好吃飯的】

江眠看見這條消息時,沒多想,就順手回了個從陳故那存來的、毫無意義的貓貓表情包, 意思是自己看見了, 但不知道說什麽好。

正好江聊一又喊他:“江眠。”

江眠收起手機走過去:“來了。”

坐在茶水桌前的人都朝他們看過來,所有人都站起來衝江聊一打招呼, 江眠跟在江聊一身後, 沒開口。

等到他們寒暄了幾句後, 年紀最大的老人衝江眠和藹地笑了笑,招招手示意他過去:“好久沒看見眠仔了, 越來越靚嘍。”

他說話帶著濃厚的地方口音, 但土生土長的江眠能夠聽懂。

江聊一輕拍了一下江眠的肩, 示意他可以過去, 於是江眠就走到了老人跟前, 垂首喊了聲:“福阿公。”

福阿公抓著他的手, 笑著拍了拍:“快二十了吧?”

江眠應聲。

福阿公:“聽你爹地說你打算考檢察官啊?真不打算進公司?”

江眠低聲回:“我不適合。”

一旁脖子上掛著大金鏈子的男人誇張的啊了聲:“眠仔,你要考檢察官啊?”

江眠沒說話,金鏈子就又砸了一下嘴,嬉皮笑臉道:“也好啦,以後我們辦事就更方便了。”

福阿公皺眉,訓斥的話還沒出口,江聊一就在空著的主位旁側的位置坐下,又示意江眠回來:“你最好想清楚再說話。”

江聊一語氣溫和:“想想現在的老板是誰。”

其中一個駝背拋著手裏的打火機,姿態閑適:“對哦老金,我們幹的可是幹淨生意,你別從前不敢幹,活到現在了,突然覺得安分日子不好過了,非要把自己送局子裏。”

他笑眯眯地望著金鏈子:“我一定第一個幫你打999(報警電話)。”

“嘖,玩笑而已,逗逗我們小朋友都不行?”

“你最好隻是玩笑。”

……

雖然大家齊坐一桌,但在主事人沒有到場時,吵起來已經是日常項目了。

江眠每年都要見一次。

他其實不喜歡來這種場合,可是沒辦法,誰讓江聊一是他哥榮荀的律師,而榮荀是南界商業鏈背後最大的話事人。

榮家從前是南界有名的黑丨勢丨力,即便是後來打擊,也隻是傷了點皮肉,筋骨還是沒大動。

是幾年前榮荀和他親生父親奪權,主動聯係了警方,成為了警方的線人,來了個大義滅親,之後又主動把榮家所有那些不幹淨的生意舉報完,榮家才有了現在這樣子。

但隻是幾年的變化而已,要說脫胎換骨,還沒能到那個地步,那股匪氣仍舊殘留,隻要不觸犯底線,榮荀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去了。

在他們吵架時,終於有人提了句老板還沒到嗎。

江聊一十分淡定:“在醫院,開飯時會到。”

於是屋內登時安靜了下來。

還是大金鏈子嘟囔了句:“我看老板一天二十四小時,有十二個小時在醫院噢。”

又是駝背懟他:“不然還在你那?你有小餘先生半點好看?”

於是他們又吵起來了。

江眠覺得好吵,幹脆起身換了個地方坐。

一直到榮荀帶著人進來,屋內才安靜。

一聲聲“老板”在屋內響起,這是公事場合,江聊一也喊了一聲老板。

隻有江眠坐在沙發上仰著頭喊了聲哥。

榮荀衝他點了下頭,大概是心情不錯,他還笑了他一句:“一碰到人多的地方就喜歡躲角落坐著,以後當檢察官開庭怎麽辦?”

他示意江眠:“坐過來。”

江眠哦了聲,又慢吞吞地坐回了江聊一身邊。

今天就是每年慣例的年尾會,江眠會來,不過是因為他身上也有榮家產業的股份,加上他是江聊一的唯一繼承人。

以及榮荀從前和他做過一些承諾,那是隻有他們彼此才知道的約定。

雖然現在多半用不著了,但這也代表兄弟倆關係確實還行。

隻是看著淡薄而已。

這頓飯江眠全程就沒開過口,隻聽他們說,他就默默吃,可即使如此,江眠也沒怎麽吃飽。

他不喜歡這些東西。

對於他而言,一個人對一個人的情緒,是透明的,他的直覺可以讓他察覺到。

坐在這裏的人,有多少是真心願意一輩子在榮荀手底下做事的,又有多少懷揣著野心,他看得出來。

所以江眠覺得好沒意思。

正好在榮荀身邊的頭號保鏢兼…用文雅點的說法來說就是助理的人在匯報本年各大產業的經營情況和重大事項時,江眠的手機又在口袋震動了起來。

一般這種時候大家的手機都會開靜音,江眠也不例外,但是他開了陳故的特別提醒。

因為江眠怕陳故臨時有事,比如說犯病了什麽找他找不到。

江眠摸魚看了下手機,就見陳故給他發消息在抱怨天氣悶,沒胃口。

南界冬天總是很潮,雨要下不下,江眠幾乎出門就需要背包帶傘和抗過敏的藥物,因為天氣預報在冬天永遠不準。

今天確實有點悶。

【江眠:你沒吃飯?】

【豺:(狗狗可憐趴趴.jpg)】

【豺:沒有,沒胃口,一天沒吃東西都不覺得餓】

江眠抿住唇。

陳故平時就有不按時吃飯的壞習慣。

關於是怎麽知道的,還是江眠那天去找陳故,發現陳故門口放著早上點的外賣,而那個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他待著晚飯來找陳故了。

那個早上的外賣沒拆,江眠進去後問了句,才知道陳故畫畫入迷,忘了自己還點了外賣,還沒吃飯。

沒錯,早餐和中餐都沒吃,他就用餅幹和小麵包隨便應付了一下。

【江眠:你這樣對胃不好。】

【豺:可我就是吃不下】

【豺:我不像你現在和那麽多人一起吃飯,也不像陳易深現在多半已經和喜歡的人在用晚飯了,孤家寡人的,天氣還這麽悶,煩QAQ】

江眠:“……”

他已經懂了陳故的潛台詞。

他不僅懂了,還腦補出了陳故那張臉,委屈又可憐地在自己麵前無聲控訴他,說他無情,拋棄他去跟別人吃飯了。

陳故現在頭發是真的長了不少,已經到肩胛骨的位置了,要是紮起來的話,就更像個狗尾巴,耷拉著微微搖晃,表示自己的低落。

——打住。

江眠不動聲色地關了一下手機屏幕,稍微緩了緩。

他這想法太不尊重人了。

一次就算了,怎麽天天把陳故比作狗呢。

【江眠:你現在多少吃點墊一下肚子,我暫時走不開。】

【江眠:我待會一定會去找你的,好嗎?】

【陳故:那等你來了再吃吧】

【陳故:你不來,我一點胃口都沒有】

【陳故:(小鯊魚躺平.jog)】

【江眠:……】

他實在是沒辦法,在中途的時候提出自己要離開。

江聊一皺了下眉:“你要去哪?”

正在翻看資料的榮荀抬眼,不等江眠糾結出一個借口,就淡淡道:“我讓他去幫我辦點事。”

江聊一不疑有他:“那去吧。”

江眠鬆了口氣,遞給榮荀一個感激的眼神。

在去陳故家裏的路上,江眠一邊問陳故想吃什麽,一邊覺得自己實在是有點衝動了。

但出都出來了,還有什麽好說的。

而且說實話,在打開陳故家門,對上陳故那雙亮晶晶的眼睛時,江眠又覺得衝動也挺值。

他不喜歡那樣的場合,可他喜歡陳故看他時的目光。

“海鮮粥,趁熱吃。”

陳故從他手上接過,彎著眼:“江眠,你真好。”

他掂量了一下重量:“但你是不是買多了?”

江眠:“沒有,我也沒吃飽。”

陳故挑了下眉:“怎麽?和我一樣?想念想到吃不下飯?”

江眠確實不擅長說情話,他噎了下後,老老實實回答:“我不喜歡那種場合,人太多了,都吃不好。”

他認真道:“大家都在認真聽,隻有幾個人動筷,我做不到泰然自若地填飽肚子。能做到的大概就隻有我哥了。”

陳故微頓:“你今天是跟你哥吃飯?”

江眠沒瞞著,因為他察覺到了陳故和榮荀認識:“年末會,我有股份在身上。”

陳故勾唇:“那我們江sir也很有錢啊。”

他湊近江眠一點,語氣自然的試探:“那以後我就負責做賢妻良母了?”

江眠憋了一下,嚴謹的他到底還是沒忍住:“哪來的良母?”

他倆誰能生啊?

見江眠的重點不在“以後”上,而是在這,陳故的心情登時更好。

因為他清楚,這代表隻差最後一刀,就能斷了江眠最後一根猶豫的繩索。

而那一刀必須快準狠,需要一個最好的機會。

陳故語氣輕快:“你說得對,沒有。”

他笑著,又忽然想起了另一個問題,漫不經心地問了句:“你喜歡小孩嗎?”

江眠打開了小份的海鮮粥,放在桌子上:“不喜歡。”

他看著陳故,不知道怎麽的,忽然很想說一句:“帶你一個就夠辛苦了。”

陳故揚眉,嘴角笑容卻愈發擴大。

陳故完全沒有半點脾氣,反而還露出了個甜甜的笑:“的確。”

他實在是沒忍住,輕咳了聲後,湊近江眠,在江眠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在他的臉頰上親了一口——帶聲的那種。

溫熱和柔軟襲來時,還有過於親密惹人遐想的聲音連帶著一塊,直接讓江眠呆在了那。

他瞳孔微縮,又見陳故視線飄忽了一瞬,又是一聲輕咳後,掐著嗓音說:“哥哥辛苦了,這是給哥哥的獎勵。”

江眠:“……”

他不可思議地瞪著陳故,語言係統紊亂得像是卡了無數bug,仿佛被人丟了個無法破解的病毒進來。

而最讓江眠無語凝噎的是陳故接下來的變臉。

親他的是他,故意撩他的也是他,犯病的還是他。

因為陳故舔了下唇,難耐地輕抽了口氣,可憐兮兮地望著他:“江眠,我犯病了。”

他又挪了挪身子,湊近了江眠一點,語氣幽怨想得到江眠的點頭:“可我又好餓啊,我可以抱著你吃飯嗎?”

江眠:“……”

陳故是故意的吧?

一定是吧?

作者有話說:

是的(肯定點頭);

下午六點還有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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