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故收到消息時, 陳鴻禹剛好交代完事起身離開。

臨走,陳鴻禹不知道出於什麽心思,回頭看了陳故一眼。

他其實有時候也會疑惑, 為什麽自己的兒子就是要跟自己對著幹。也懷疑陳故是不是精神上有點問題, 因為他就沒見過他一次好臉色。

記憶裏那個會步履蹣跚朝他跑來喊爸爸的小孩,似乎隻是他的錯覺。

然而陳鴻禹回頭, 就看見陳故低頭在看手機。

不知道他是看見了什麽, 但……

陳故原本森然的眉眼,在刹那間就綻放出了個笑。

他彎出來的弧度,幾乎讓陳鴻禹有些懷疑人生, 更別說那雙對著他隻有冷漠和厭惡的眸子裏盛滿了溫柔笑意。

就好似夜空中的星河, 璀璨又被月光柔和得令人心安。

這是陳鴻禹第一次在自己的自負中陷入了一點自我懷疑。

不過也就是很輕的一點,他踏出門關上後,這點情緒又消散了。

聽說當代年輕人都喜歡刷短視頻,可能看到了什麽搞笑的東西了吧。

陳鴻禹想。

兒子怎麽可能對外人比對自己爹還好呢。

陳鴻禹心說, 畢竟他對陳故那麽好。

——

這幾天江眠和陳故的早晚問候幾乎固定, 但一般早起一句早了後,就開始陷入了各自的忙碌。

雖然沒有太多的交流, 甚至還隔著飛機24小時的距離, 可江眠就是覺得, 陳故好像無時無刻都在他身邊。

因為除了早餐,他的中餐晚餐都是陳故點的。

他還會讓陳易深幫他帶蛋糕、奶茶、水果盤做下午茶, 也不知道陳故是跟陳易深說了什麽, 反正陳易深也沒再問他, 隻是每次都會跟他說一聲他哥讓他幫忙帶給他的——還給了跑腿費。

江眠也沒有拒絕, 主要是買都買了, 而且陳故還特意買的他愛吃但是陳易深不怎麽愛吃的東西, 其行之意,昭然若揭。

反正他已經想好要買什麽還回去了。

江眠咬著新鮮的芒果塊,咽下後看了眼陳易深:“他是你哥。”

陳易深茫然:“啊?”

江眠慢吞吞道:“你親哥,你還收跑腿費?”

陳易深心說江眠這話怎麽聽著這麽奇怪呢:“我還看起了兼職呢。”

江眠神色不解。

陳易深:“就。”

他停頓了下,有點不好意思:“想跟慧慧求婚,總不能用我爸媽的錢吧。”

江眠微怔:“我以為你會等畢業工作穩定了再。”

“我一開始也是這樣考慮。”陳易深誠實道:“覺得要等有一份事業,穩定的收入,可以憑借自己的努力養家了,再求婚,才是有責任有擔當。”

陳易深雖然情商真的感人,有很多時候看上去很像長不大的小孩子,但其實他也有成熟的一麵。

“但是吧。”

陳易深嘿嘿笑:“我太喜歡她了,江眠。我們談了這麽久,我害怕我再不給她一個肯定的答案,拖下去她就要對我說No了。”

“不過都是借口,其實說白了就是我忍不住想要給她戴上戒指。”

要換做平時,江眠都是點點頭,或者說一聲那你加油,然後去幫陳易深一起找合適他的兼職,助力陳易深實現夢想。

但今天,他卻鬼使神差地問了句:“因為喜歡所以可以打破計劃?”

沒有察覺到有什麽不對的陳易深頷首,又笑:“江律你還是一如既往地像在跟我探討學術。”

確實把這個當做另一種學術的江眠又吃了口西瓜,沉默了。

這個……不算是學術嗎?

可他覺得,這比那些題還要難。

——

國外。

老爺子正式下葬這天,恰好是個陰天。

空中的陰雲疊了一層又一層,烏壓壓的,叫本就嚴肅的氛圍更顯莊寂。

陳故穿了身黑西裝,裏頭是標準的白色襯衫,再打了個黑領帶。

西裝貼身,能將他那完美的身材比例勾勒出來。

平時他日常就像是年輕的男大學生,再配上那個頭發,藝術生的氣質十分明顯,還有點懶散頹廢感。

現在這一聲肅穆的黑西裝上身,哪怕他紮著頭發,也沒半點青澀稚嫩。尤其他眉眼冷寂,平淡卻暗藏淩厲的視線一掃而過時,見到他從車上下來開始小聲議論的一些人,也登時沒了聲。

陳故和陳鴻禹不和的事兒,在圈內算不上什麽秘密。

起初還有人會嘲笑陳故,譏諷他就是作,認為他離了陳鴻禹就隻是個隻會畫畫、畫的還是很難看懂的東西的奇怪畫家。

直到陳故十八歲那年,陳鴻禹遇上了事故,躺進了醫院。

陳故在一些人以看好戲的心態下被架上那個位置,他隻用了半個月,就讓許多人都不敢再用那樣的目光看他。

如果把陳鴻禹比作一個狡詐的、滿肚子壞水,油滑得不行的商人,那麽陳故就是完全不顧情麵、仿佛沒有同理心的劊子手。

更別說,他那幾乎可以和陳鴻禹保鏢媲美的身材也惹眼又讓人不由敬畏。

葬禮的流程走得很快,等到陳故站到墓碑前時,他並沒有拿著花。

陳故隻衝墓碑上笑著的老人微微彎眼,輕聲道:“當年謝謝您。”

他懶懶散散地扯了下嘴角:“花就不送了,畢竟是您說的。”

鮮花隻能送給一個人。

陳故之後在這邊又留了一天。

他之前用手裏的錢做過一些投資,這次回來,也是順路處理這些事。

等到他收拾好東西,準備啟程飛往南界時,算算日子,他和江眠也已經有八天沒見了。

飛機上還要度過一天,就是九天。

【陳故:我下午兩點的飛機】

下午兩點的飛機,到南界後就是第二天晚上八點了。

【江眠:好。】

陳故轉了下自己的手機,腳尖抵著行李箱,漫不經心地敲字:“落地後應該是周六,你放假麽?”

【陳故:能麻煩你來接一下我嗎?那個點飛機場人多,打不到車】

陳故本來都做好了準備,要是江眠跟他說找陳易深,他就把陳易深要兼職的事拿出來,再賣點慘,讓江眠心軟妥協。

但沒想到,出現在對話框裏的,是第二個好字。

陳故有點意外了。

他輕挑著眉,心情很好的給江眠發了個貓貓貼貼的表情包。

正在刷題的江眠看見時,沒忍住點開了表情包的大圖。

那是兩隻貓,一隻黑色一隻白色,挨在一塊,表情看上去很幸福(?);

江眠動了動手指,把它添加到了自己的表情包裏。

於是他空****了多年的收藏表情包中,第一次有圖片占據內存。

——

次日下午。

因為南界大離國際機場有點遠,而且江眠得先回家開自己的車,所以在學校吃完陳故給他點的咖喱雞腿飯後,江眠出發回家拿車了。

他深知自己開車慢,也清楚南界的交通,故而江眠提前了四個小時出發。

他還在等一個漫長的紅燈的當口,想起陳故跟他說不喜歡吃飛機餐,所以坐飛機會餓的事。

江眠抿唇,點了正好可以順路取的一家照燒雞塊蓋澆飯,還附帶一杯珍珠奶茶,都是兩份。

順路而已。

而且他也沒吃。

江眠想。

這個理由很好。

江眠預估得不錯。

等他到機場的停車場時,時間已經到八點了,他再等了會兒,等到機場這邊放完了最近很火的那個歌手凉不怨的新歌,又開始放舊歌,差不多是三首歌的時間,他就等到了陳故拉著行李箱走出來。

陳故今天穿了身黑色的休閑襯衫,版型很寬鬆,而且還是長袖。

再配上能夠完美勾勒出他那雙大長腿的工裝褲,一路上已經頻頻有人在看他,甚至有人掏出了手機拍他。

懷疑他是什麽明星。

陳故認得江眠的車牌號,所以江眠沒有下車。

但他沒想到陳故把行李箱放到後備箱後,就傾身過來敲了敲駕駛座的車窗。

江眠隻好降下車窗,看他一邊因為南界的高溫撈袖子,一邊示意他下車:“換我開吧。”

沒有什麽好久不見,更沒有別的敘舊的話。

好像他們就沒有分開這九天一樣。

江眠微怔。

陳故懶懶散散道:“你不是不喜歡開車嗎?”

江眠:“……”

陳故怎麽看出來的?

江眠遲疑了一下,還是下了車,把駕駛位讓給了陳故。

他解釋了句:“我是不太會開。”

江眠考駕照倒是沒重考,但是他確實不太擅長,每次上路都慢吞吞,總是會被人在屁股後麵按喇叭。

陳故勾唇:“嗯,沒事。”

他明明沒說別的,江眠卻覺得他好像什麽都說了。

陳故坐進車裏後,才發現放在副駕駛和駕駛座中間的餐盒,以及兩杯奶茶。

食物的香氣飄過來,他微揚眉,等到江眠坐上副駕後,才問:“你沒吃飯?”

江眠嗯了聲,又慢騰騰道:“還有一份是給你帶的。”

陳故輕笑,在江眠把自己想好的理由說出來前,他先道:“江眠。”

這明明是這一切是他故意運作的結果,他卻偏偏要以此去坐實什麽:“你給我帶飯,是心疼我說吃不慣飛機餐,要餓一天麽?”

江眠有時候,真的是吃了說話不著急的虧。

因為陳故彎著眼,在他開口前,先微微傾身湊近他一點,眉眼間滿是愉悅:“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我追你這件事,有結果了?”

作者有話說:

好啦,今天沒啦,寶們國慶快樂哦!明天還有三更!從中午十二點開始哦(貼貼.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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