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一次次被掠奪,布料浸滿了水遮擋住了空氣,每次忍到了極限再吸入的空氣裏都摻雜著水。

肺部和呼吸道再次傳來火辣辣的疼痛,身上深淺不一的傷口也因為下意識的掙紮而裂開,鮮血透過絲綢滴落在漆黑的地磚上。

恍惚間,楊寧夏又想起了小時候。

很小的時候,家尚且富有餘錢,她小時候日子過得還可以,雖說沒有大富大貴,卻平平淡淡的叫人舒心。

直到有一天午後,一群凶神惡煞的人上門打砸了她家裏的東西,還動手打了她母親,搶走了家裏所有值錢的東西。

她這才知道,她爹爹染上了賭癮。

那是一筆天文數字。

後來家裏實在是拿不出錢財,連吃的都沒有了,年幼的弟弟妹妹餓得啃食門口的樹皮。

溫柔的母親也因為這件事差點哭瞎了雙眼,父親在母親的以死相逼下,到底是不敢再去賭了。

楊寧夏看著麵黃肌瘦的弟弟妹妹,和每況愈下的母親,一咬牙把自己賣了。

賣給了人牙子,不過五兩銀子,可這五兩銀子卻夠她弟弟妹妹和母親吃飽喝足一個月。

因為她勤勞能幹,又恰好合了貴人眼緣,便被平陽候府買了下來,候府裏的月例銀子很高,一個月就有三兩呢!

為了弟弟妹妹和母親,她每天省吃儉用把省下來的銀子托人寄給了家裏。

平陽候府可真大啊,規矩也很多,而她隻是一個負責掃灑花園的小婢女。

花園裏種滿了她從沒見過的花,漂亮極了,楊寧夏想,等她把爹爹的債還清,再給自己贖了身契,她也要在院子裏種好多好多花。

平陽候府裏人口簡單,一個小姐兩位公子。

小姐也喜歡花,所以常來花園裏走動,楊寧夏掃灑的時候,隻遠遠的看了一眼,便呆愣住了。

她從未見過那樣好看的人,身上的衣裳料子一看便很貴,那光滑的緞麵在陽光下竟能透出不一樣的顏色。

後來楊寧夏才知道,那叫浮光錦,是當下貴族小姐裏最時興的布料。

她是羨慕的,隻不過小姐身上的那一身布料價格,隻怕是她一輩子也掙不來的銀子。

原以為日子會這麽日複一日的下去,直到有一日晌午。

那一日平陽候府大擺筵席,邀請各家王公貴族前來觀禮,因為平陽候府的小姐要出嫁了。

像她這樣的奴婢是沒有資格到前院去伺候的。

今日府裏格外的忙碌,楊寧夏掃累了,便找了個陰涼的地方休息一會兒。

不成想卻看到了一個身著富貴的小公子,把另一個瘦弱的小公子給推進了池子裏。

楊寧夏看的心驚膽戰,並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發出一點聲音。

那個身著富貴的小公子看著水裏的人沒再掙紮,這才離開了。

而就在那個小公子離開不就,池子裏再次響起了撲通聲。

楊寧夏小心翼翼的探頭看去,隻見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跳入水中,把人救了出來。

那小姑娘大膽的按壓著那個小公子的胸口,還…還大膽的湊上去嘴對嘴……

楊寧夏看的是目瞪口呆。

直到那個小公子似乎有醒來的跡象,外頭也傳來了呼喊聲,那個小姑娘這才起身,拽走了落水的小公子身上的唯一一塊看起來比較值錢的東西。

“既然是我救了你,這塊玉佩便給我了,就當是報了你的救命之恩。”,小姑娘喃喃道。

而後小姑娘便被她家裏人找了回去。

楊寧夏趴在樹叢後麵,等人走了才敢探頭出去看。

她首先看到的並不是躺在地上的那個小公子,而是離他不遠處,在陽光下散發著金色光芒的東西。

楊寧夏小心翼翼的上前把東西撿了起來。

那是一支簪子,純金鑲嵌了紅寶石的簪子。

楊寧夏看著那支簪子,鬼使神差的把簪子藏進了懷裏。

等她偷偷一個人的時候,她便拿出那支簪子戴在頭上,那簪子當真是好看極了,襯的她這樣的人,也好看了不少。

那時候楊寧夏很寶貝那支簪子。

直到家裏再次傳來噩耗,她爹爹又去賭錢了。

並且把她娘給抵押給了賭場的人,楊寧夏得知消息的時候快氣瘋了。

跟管事的嬤嬤請了假便往家裏趕。

她到家時,她爹正跪在母親腳下,求她母親去賭場履行賭約。

楊寧夏目眥欲裂,舉起一旁的簪子便朝著楊父紮下去,可楊寧夏的母親攔住了她。

她說:“夏夏,不能因為他毀了你的一輩子。”

後來楊寧夏當掉了那支金簪,替她爹還了賭債。

她母親也心灰意冷,要與爹爹和離,可爹爹說稚子年幼,怎能離開母親為由,拒絕了母親,並在母親門口跪了三天三夜,拿性命起誓保證以後再不去賭。

母親看著年幼還在地上爬行的弟弟妹妹,終究是咽下了這口氣。

而爹爹也似乎改邪歸正,很久都沒再去賭場。

直到那年冬日,賭場的人甚至找到了平陽候府,說她的爹爹,又把他的妻女給抵了出去。

也就是在去求夫人的路上,她聽聞了當今安王在平陽候府詢問當年有關落水的救命恩人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