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希衍順著看過去,猩紅視線裏,四座墳墓,整齊立在那裏。

他僵了一下,卻隻看了一眼,就迅速收回視線,望向指路鄰居。

“你開什麽玩笑?”

“她活得好好的。”

“怎麽會在那裏。”

鄰居剛想開口,一雙遒勁有力的大掌,驟然扼住他的衣領。

“快說!”

“她去哪了?!”

“她到底去哪了?!”

沈希衍跟瘋了一樣,抓著鄰居衣領,將他狠狠抵在牆壁上。

“是不是你把他藏起來了?!”

被提起來的鄰居,快要透不過氣來,一邊掙紮著,一邊嘶吼。

“你是不是有病?!”

“我都說她死了。”

“我藏死人幹什麽?!”

大概是死人兩個字,刺激到了沈希衍,抓衣領的手,倏然扼住他的脖頸。

“她不可能會死!”

他還沒來得及告訴她,到底有多愛她?

她也沒來得及說一聲,她其實很愛他。

怎麽能死呢?!

沈希衍不信,死死掐著鄰居的脖子,逼問對方到底把她藏哪了。

紀明修見狀,連忙衝過來,抓住沈希衍的手臂,出聲勸他理智。

“阿衍,我們先去墓地看看,也許是鄰居認錯了呢。”

聽到這話,沈希衍眼睛裏的嗜血殺意,褪下去幾分。

他盯著快要窒息的男人看了幾秒後,緩緩鬆開了手。

轉過身來,想往墓地方向走,卻渾身發軟,站不穩。

即將栽倒在地之前,紀明修、遲宥珩一左一右攙扶住他。

“阿衍,你振作點,那不一定是南淺。”

對。

不一定是她。

先去看看真假。

這麽想著,沈希衍用發顫的手,抓住兩人的手臂,走向墓地。

而寧汐,在鄰居說,南淺在四十五號墓地時,就已經飛奔過去。

這會兒,正不敢置信的,撲跪在墓地前,望著四座墓碑聲嘶力竭。

“怎麽會?”

“怎麽會四個人都沒了?!”

紀明修沒有告訴寧汐,慕寒洲、阿景、南溪已然離世的事。

所以寧汐看到這四座墓碑上的名字、遺像,瞬間就崩潰了。

“阿景死了?”

“南溪也死了?”

“就連南淺……也死了?”

天塌下來,也不過如此。

可偏偏,老天爺,讓她在一天之內,發現四個人都沒了。

慕寒洲,她沒有多少感情,可是阿景,她把他當成弟弟疼愛。

還有南溪,那可是她的幹女兒,不過才一歲,這麽小,怎麽就沒了?!

她幾乎不能接受的,爬到南淺墓碑前,抬著雙淚眼朦朧的眼睛,望著她的遺像。

“為什麽不告訴我?”

“阿景、南溪怎麽死的。”

“你為什麽不告訴我啊?”

寧汐什麽也不知道,怎麽能接受得啊?

她沒法接受,抓著南淺的墓碑,一遍遍問著為什麽?

趕過來的沈希衍,卻跟她完全相反,不但沒哭,還忽然鎮定下來。

“她沒死。”

如果她死了,不會有墓碑,因為沒人會給她收屍建碑。

所以這塊墓碑,一定是她怕他找到她,用來欺騙他的。

沈希衍想到這裏,緊張、害怕、擔憂的情緒悉數消失。

他自信滿滿的,推開紀明修、遲宥珩的手,轉身就走。

“我去找她。”

然後把他的腎給她。

如果他的腎不匹配。

那他就去換血、換細胞、換所有,換到匹配為止!

沈希衍做好決定,步履匆匆的,往墓地外麵走去。

還沒來得及走出墓園,一位工作人員,走了過來。

“是沈先生嗎?”

沈希衍的腳步,驟然止住,又似乎害怕這個人會跟他說什麽,提步就走。

“沈先生,南小姐留了遺書給你。”

聽到遺書兩個字,沈希衍高大挺拔的身子,宛若雕塑般,倏然僵硬在原地。

他沒敢動,沒敢回頭,就那麽立在那裏,直直望著湖麵上,飛鳥掠過帶起的漣漪。

墓地工作人員,見他不搭理自己,有些不解,卻還是拿著遺書,走到他麵前,交給他。

“南小姐死前交代過我,如果有個叫沈希衍的人來找她,那麽就讓我把她的遺書轉交給他。”

沈希衍仿佛聽不見工作人員說話,黑沉無光的眸子,始終低垂著。

他的視線裏,一片灰暗,沒有色彩,唯有遺書兩個字,無比醒目。

他盯著那兩個字,看了很久,卻沒有伸手去接,隻是自顧自地說:

“她沒死……”

工作人員愣了一下,又告訴他。

“沈先生,南小姐的確去世了。”

“她死前,請我幫她收屍、火化、下的葬。”

“是我,親自送走她的,她不可能還活著。”

這樣冰冷無情的話,砸進耳朵裏,跟要他的命沒什麽區別。

他還以為那座碑是她用來騙他的,卻沒想到她早已安排好一切。

最後一絲希望破滅,高大偉岸的男人,無法接受的,看向那封遺書。

他怔怔看了好久,最終還是抬起顫抖不已的手指接過,卻沒有打開。

她悄悄離開,就是不想讓他知道,她會死,怎麽還會留下一封遺書?

難道她猜到,他會來找她,所以提前準備好遺書,讓他不要為她的死傷心?

這可能嗎?

她會那麽了解他嗎?

沈希衍不信,一把扔掉那封遺書,就調轉鞋頭,往墓地方向走去。

寧汐還在抱著墓碑哭到痛徹心扉,沈希衍過來,就把她推了開來。

男人一言不發的,從腰間掏出一把槍,對準墓地,砰砰打了幾槍。

直到水泥列出縫隙,他才扔掉槍支,再提步上前,徒手扳開水泥。

看到這一幕,紀明修、遲宥珩驚呆了,被推倒在地的寧汐,也完全愣住。

“阿衍,你幹什麽?”

紀明修走上前,想要阻止,卻被沈希衍冷著一張煞白的臉,一把推了開來。

“她沒死。”

“這個墓碑是假的。”

“裏麵一定沒有骨灰盒。”

他還是堅信,一個不願意讓他知道病情、並悄然離開的人,是不會留什麽遺書的。

南淺一定是在騙他。

她最會撒謊了。

什麽都會騙。

他這次,可不能再被她騙了!

沈希衍完全不顧水泥石子帶來的刺痛感,硬生生扳開墓地,又用手指往下麵挖……

鮮紅的血絲,從磨破的肌膚裏,涔涔滲出,侵濕白色衣袖,也染紅墓地的水泥……

他卻感覺不到疼似的,就這麽用手指鑽進石子裏。

鉚足僅剩下來的力氣,一點一點挖開墓地……

直到挖出一個四方盒,他的動作才止下來。

男人有些不敢置信的,死死望著那個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