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有些詭異的人馬出現在臨安的東南方,距離大宋的行宮所在還有不到六十裏的距離。

之所以叫他們詭異,是因為這一隊人馬約有二十來號人,男女都有,人人都騎著馬。真不知道這麽多馬兒,他們是從哪裏弄來的。

馬隊後邊還跟著兩輛驢車,一行人馬緩緩的順著官道前進。

隊伍中間的正是韓風,他跨.坐在一匹黑色高頭大馬上,臉色卻有些不太好看。

嘉王趙擴處理完紹興府的事情便要打道回府,雖然經曆了一次刺殺,可總算是有驚無險,安全無恙。韓風也接到了來自臨安的家書,隻是看到信裏說的那些話,韓風心裏就一陣陣的別扭,可是還必須得回去一趟……

趙擴有心要帶著韓風一起回臨安,可是韓風還要帶許多人一起回去,實在是不方便跟隨趙擴的大隊人馬。

無法和尚卻是興高采烈,他現在已經被調入教閱房,也就算是樞密院的直屬人員。想要去駐屯大軍,隻是韓侂胄的一句話而已,去臨安,自然是喜出望外。要不是必須得趕路的話,無法甚至想去找幾壇子酒來喝喝。

李妙筆隨在韓風的身後,嘴角帶著一絲笑意,看著前邊少爺的背影。李妙筆如此聰明伶俐的人物,怎麽能猜不到韓侂胄的心意?他的兒子需要班底,而自己就是韓侂胄為韓風準備的重要班底之一。

從如今韓風的趨勢來看,和未來的皇帝趙擴走的這麽近,又有韓妃沒事給吹著枕頭風,朝中有韓侂胄、地方有辛棄疾給撐腰,前途不可限量啊!自己跟隨這樣的人,豈不也是形勢一片大好?

小舞和秦燕一左一右騎著馬兒,心裏還牽掛著在紹興養傷的林珍。隻是想到可以去臨安,去大宋的皇城,心裏就有點莫名的興奮。長這麽大,很少出過遠門的教閱房女子們,可算是抓住機會出來開開眼界了。

一行人各自想著心事,順著官道慢慢悠悠的朝臨安方向走去。

“救命啊……”一個女子的尖叫聲順著官道傳來。韓風本來走的有點累,腦子都有些昏昏沉沉了,一聽有人喊救命,頓時來了精神。

二十多人不約而同的抬頭看去,隻見遠處一輛馬車狂奔而來,一個女子,站在馬車門口,緊緊抓住車門,拚命的喊著救命。

而駕車的,居然又是一個女人,大宋這麽多年來也很少見到女的馬車夫,簡直比熊貓還要珍貴。

在那輛狂奔馬車的後邊,幾匹駿馬一路狂追,眼瞅著離那馬車就沒幾步了!

“好歹離臨安也不遠了,什麽人這麽大的膽子,居然敢在官道上強搶民女?”韓風皺緊了眉頭,兩條濃黑的眉毛糾纏在一起。

李妙筆微微一笑,湊到韓風的身邊說道:“據我所知,這條官路若是一路狂奔的話,最多不到半日也就到了臨安。這些人追的緊,可是沒有動手,更沒有用什麽弓弩之類的武器。其中想必是有些隱情的。”

正說著,那輛馬車已經從韓風的馬隊邊上跑了過去,站在車門口的女孩還在一個勁的喊道:“救命啊……救命啊……”

“救下來再說。”韓風吩咐道:“和尚,看你的了。”

“嗯,小意思。”無法雙腿一夾坐騎,那馬兒跑快幾步,衝到馬車和那幾騎之間。無法倒提木棒,指著衝過來的那幾騎厲聲喝道:“光天化日之下,你們居然敢在官道強搶民女……”

衝過來的約有四五騎,看著這一隊奇形怪狀的馬隊,便放滿了速度。為首一個中年漢子詫異的打量著馬隊,朗聲問道:“你們是什麽人,管的什麽閑事?”

口氣不小,韓風一聽這熟悉的官腔就知道對方肯定不是什麽草莽中人,但是看著打扮怎麽也不像是官差。

韓風還沒答話,無法就扯著嗓子叫道:“這兒是樞密院教閱房的馬隊,你們識相的話,就乖乖束手就擒,不然惹惱了小衲,一頓棒子打的你們吃不消!”

樞密院教閱房……不知道是不是這六個字震懾了對方,那幾騎不約而同的勒緊了韁繩,齊齊將馬兒拉住。

為首那名男子回頭不知道低聲說了幾句什麽,幾騎人馬居然掉頭就跑。他們的馬兒也是好馬,腳步飛快。

無法想要追上去抓住一兩個人,卻聽見韓風大喊道:“別追了。”

無法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李妙筆卻是猜到幾分,既然不知道對方什麽來路,說不定那兩個女的還不是什麽好人呢。樞密院教閱房好歹也是官府中人,不要因為莫名其妙的英雄主義就誤了正經事。

韓風這邊收殮了馬隊,那輛狂奔而過的馬車居然悠悠的轉了回來,之前站在馬車門口的女子,臉色通紅,想必是在車上顛的。她在那個女馬車夫的扶持下,顫顫巍巍的從馬車上跳了下來,衝著無法和韓風施禮道:“多謝官人出手相助。”

韓風一甩韁繩,跳下馬來,走到那女子的身邊,和悅的問道:“你們是什麽人,怎麽會被人追趕?”

那個臉色紅紅的女子拍了拍還在起伏不定的胸口,俏皮的吐了吐可愛的小舌頭,這才說道:“說來話長,你們是什麽樞密院教閱房的人?也就是官府裏的人啦。正好,我一路從臨安逃出來,也不知道要去哪裏,你是他們的頭兒嗎?你說說,要是想讓人找不到,我應該去哪裏才好嘛。”

韓風啞然失笑,這個女子隻怕是從來沒有出過臨安,一聽她說話就知道一點閱曆都沒有。

於是韓風耐著性子解釋道:“你們想逃去哪裏?到任何地方,進城門都是要檢查路引的,你手裏可有臨安府給你開具的路引嗎?若是沒有,你怎麽進城?就算你不進城,一直在鄉間徘徊,不是我嚇唬你,現在天下算不得太平,江南還有不少盜匪出沒,就你們區區兩個弱女子,在山野裏亂走,不是被虎狼叼去吃了,就是遇到強人被抓去做了壓寨夫人。還想被人找不到……哪裏有這麽好的事?”

那女孩苦著臉道:“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麽……我是真的不想回臨安啊。”

韓風仔細打量了那女孩兩眼,隻見她穿著一身水粉紅裙,皮膚白皙,長長的頭發因為奔波,順著額角披落下來,顯得有些散亂,卻多了幾分旖旎的味道。眉毛似乎略微淡了一點,可是眼睛卻是又大又亮,小巧高聳的鼻子下邊是一張紅豔豔的小嘴,生的十分可愛,約莫也就十六七的年紀。

而她身邊的那個女馬車夫,長的十分清秀,目光流轉,卻有幾分堅毅的意思。一身青色短裙,銀色長褲,顯得十分幹練。

韓風不由得問道:“你們到底是什麽人啊,不如說說來曆,我看是不是能幫你們一些?”

那個女子喘了兩口氣,氣呼呼的說道:“別提了。我啊,是從臨安逃婚出來的。”

逃婚兩個字一出口,二十多人齊刷刷的圍了過來,從來都是看韓風做事出人意料,沒想到在臨安居然有敢於逃婚的女子。

一看眾人圍了上來,那個女馬車夫便趕緊護在那女子的身前,嬌聲說道:“你們莫要嚇壞了我家小姐。既然你們是樞密院教閱房的人,也不怕告訴你們。我家小姐就是戶部尚書酈大人的女兒酈君瑾。怎麽樣?知道怕了吧,若是對我家小姐不敬,尚書大人告訴你們樞密院的韓大人去,你們統統都要吃棒子打。”

酈君瑾拉了拉那個女馬車夫的袖子,含羞說道:“江江,他們好歹救了我,不要嚇壞了他們。”

李妙筆湊到前邊,恭敬有禮的對酈君瑾施禮道:“哦,原來是酈家小姐。在下李妙筆。方才聽小姐說是逃婚出來的,不知道是否有什麽隱情?”

酈君瑾幽幽的歎了口氣,遲疑了一下還是說道:“唉,反正告訴你們也不要緊。本來我在家都是好好的。昨天晚上我就聽見家裏的婢女說起,說是家裏來了客人,她們送茶的時候,聽那位大人跟我爹提起,要將我說媒給哪位官宦人家的少爺……沒想到的是,我爹居然還一口答應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古都是這樣,酈小姐卻有什麽奇怪的呢?”小舞詫異的問道。

“哎呀,這位妹妹,你生的好漂亮啊。”酈君瑾顯然是個人來熟,一看小舞走到身邊,便拉住小舞的小手,興高采烈的對著她看來看去。

她的小嘴兒還嘟囔著說道:“妹妹,你是不知道了。臨安的那些衙內們,吃喝嫖賭就樣樣精通,可沒一個有出息的。要我嫁給他們當中的任何一個。殺了我也不願意。所以,今天天還沒亮,我就叫江江偷偷準備了馬車,一路就逃婚出來了。沒想到被家裏人發現,派了好幾個人來追我回家。還好遇到了你們,樞密院教閱房……這是什麽衙門,很厲害麽?怎麽家裏人一聽你們是樞密院教閱房的,就馬上掉頭跑了呢?”

小舞尷尬的抽回了手,不知道怎麽回答她。

韓風卻淡淡的說道:“那你現在還有什麽打算?酈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