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凜和妖精打得天昏地暗的時候,一個焦急的聲音突然硬生生地插了進來:“如意!你在哪裏?”

要不是女孩站的位置剛好離我很近,我根本就不會聽到這個柔柔弱弱的聲音。

而打紅了眼的凜他們更不可能發現這個一邊伸著手摸索著不存在的障礙,一邊小心翼翼朝我們走來的女孩。

眼見一根被抽飛的竹竿朝著女孩凶險地砸去,我腦袋一熱,想也沒想直接飛撲過去把她壓在了地上:“小心!”

“哇!”

女孩猝不及防,被我猛地壓在了草地上。

竹竿貼著我的頭頂險險地橫掃過去,砸在一旁發出了可怕的碎裂聲。

這要是砸到了身上得有多痛啊!

我後怕地爬起來拍了拍胸脯,卻發現身前不知什麽時候站了一個人。

“琉璃!”凜焦急的聲音遠遠地傳來,“你說過不會對她出手的!”

站在我們跟前的正是那個長袖翻飛的妖精,不過此刻的他看起來十分狼狽,衣服破破爛爛的,一頭長發糾結在腦後,臉上更是青一塊紫一塊,原本白皙的皮膚現在沒有一塊完好的。

他甩了甩長袖,原本破爛的衣服立刻煥然一新,他單膝跪地,拖著女孩的手臂將她扶起,語氣溫柔得像是要掐出水來似的:“悠冉,別怕,我在這裏。”

他的神情很柔和,一點兒也不見剛才的凶狠。

麵對著一個眼睛看不見的女孩,他完全沒有必要裝得這麽到位,除非……我回頭看了一眼匆忙靠過來的凜,輕輕地朝他搖了搖頭。

也許妖精對這個女孩並沒有惡意。

“如意,我聽到了很可怕的聲音,發生什麽事了?是不是還有一個人在這裏?剛才壓倒我的那個人是誰?”女孩大概是被凜和妖精打鬥的聲音驚動了,她緊緊地抓著凜的手臂,忍不住瑟瑟發抖。

妖精懊惱地皺起了眉頭,連連安撫道:“悠冉,是老爺的客人走錯了地方,你剛才聽到的聲音……是……是客人不小心摔破了花瓶。別怕,我在這裏呢。”

“喂!”

別隨便誣陷人好不好!

這個妖精怎麽能睜著眼睛說瞎話呢!

“你們是爸爸的客人?”女孩在妖精的幫助下站起了身,朝著我露出了可愛的微笑,“不好意思啊,我的眼睛看不見,剛才是不是撞到你了?”

“啊……”看到她如春風拂麵一般的微笑,那些反擊的話統統飛到爪哇國去了,我反射性地堆起了滿臉的笑容,忙不迭地笑道,“沒有沒有!剛才是我撞到你了!”

妖精警告性地瞪了我一眼,安撫著女孩:“悠冉,你先在旁邊坐一下,我跟客人們說會兒話就去陪你,行嗎?”

女孩一邊被妖精扶著坐到了不遠處的椅子上,一遍不放心地叮囑著:“你可不要為難客人哦,花瓶摔碎了沒有關係的。”

“知道了。”妖精小心翼翼地將女孩安置好,然後蹲下身來輕輕捂住了女孩的耳朵。

也不知道他在女孩耳邊說了什麽,不一會兒,妖精就一臉煞氣地來到了我和凜跟前。

“你……你想幹什麽,小心給她聽到嚇著她哦!”我緊張地嚷嚷起來。

至少妖精還是很在乎女孩的,看他們的相處模式,指不定女孩還不知道妖精的真正身份呢!

“之前是我大意了,現在,不論我們做了什麽,她都是聽不到的。”妖精嗤笑了一聲。

凜顯然明白他做了什麽:“你用魔力遮住了她的聽覺。”

他似笑非笑地看了我們半晌,突然歎了一口氣說:“今天的事情就到此為止吧!

悠冉很善良,我不想做讓她難過的事情。放心,我是不會傷害悠冉的,所以,你們也別來管我們的事。”

“為了表示我的誠意,我把我的名字告訴你們,我名為天如意。”正說著,一縷清風撩起了他額前的碎發,“如意”兩個漂亮的小篆便完完全全地露了出來。

這麽古樸的文字,他的本體會是什麽呢?

把代表著身份的花紋給我們看,難道他是想握手言和?

我看向凜。

凜不為所動,冷冷地問:“妖精自有妖精的去處,你跟隨在一個普通人的身邊是為了什麽?”

如意攏起肥大的袖口,露出了白玉一般溫潤手指。

他的臉上逐漸溢滿了悲傷了的神色:“我從未想過要傷害她,我隻想陪在她身旁。”

我心中的答案已經呼之欲出。

果然,天如意接著說道:“我喜歡悠冉,從見到第一麵起我就喜歡她了。我的心願很渺小,隻要能陪伴在她身邊就可以了……”

“人類和妖精是不能在一起的。”凜嚴肅地打斷了他的話,“而且你分明是隱瞞了自己的身份接近她,我無法信任你。”

“難道要告訴她我是一個妖精嗎?”天如意撰緊了胸前的衣襟,似乎有一股無名的痛苦正逼迫著他,讓他的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他深吸了一口氣,強忍住心裏的悲傷,“你們根本不明白,悠冉是那麽純真、美好的女孩,她雖然看不見,但是她有著世界上最明亮的心,我隱瞞了身份也是為了讓她無憂無慮地生活。我喜歡她,想要陪在她身邊,我可以做她的眼睛,照顧她、保護她,讓她不那麽孤單……我這樣做有什麽不對?”

這真是太感人了!以前看什麽《新白娘子傳奇》,看到白素貞和許仙被法海強行拆散,我也被感動得想哭。不同種族又怎麽了!不要阻攔人家談戀愛啦!

我抹了一把眼角的淚花,毅然地擋在了天如意跟前:“凜,不要拆散他們嘛!”

凜的嘴角似乎抽搐了一下,他一臉黑線地把我拽到了一旁:“閉嘴好嗎!這裏有你什麽事啊?不要來給我搗亂!”

誰在給你搗亂啊!

我不服氣地瞪著凜,好不容易把腹誹壓下去,我勉強裝出一副語重心長的模樣,踮起腳來拍了拍凜的肩膀:“不要因為自己單身就看人家眼紅啦!打擾人家談戀愛會被驢踢哦!”

凜的額頭隱隱爆出了幾個小十字。

我繼續大義凜然地瞪視他——哼!我今天一定要阻止凜拆散這對“苦命的鴛鴦”!

“宮!野!琉!璃!”凜咬牙切齒地叫著我的名字,卻又拿我沒辦法,於是隻好泄氣地丟下一句“到時候你別後悔!”就轉身要走。

“凜!”我急忙拉住了凜的手。

凜露出了“我就知道你會後悔還不趕緊認錯道歉”的表情回頭看我,我皺起眉頭認真地開導他:“愛情是不分種族的,不要對妖精的真心抱有偏見哦!”

……

“宮野琉璃,記住一句話,妖精和人類是沒有好結果的,有時候,太過於沉重的愛隻會招來災難。”

凜鬱悶地看了我半晌,終於忍無可忍地甩手走人了。

我毫不在意地聳聳肩,轉身笑眯眯地看著天如意:“請別介意哦,凜他就是這麽古板的人啦!其實他人很好的,並不是刻意針對你!”

想起凜離開時氣呼呼的模樣,我忍不住為凜美言了幾句。

事實上,那個家夥雖然看起來很惡劣,但其實還是很可靠的,從剛才他跟天如意約戰的時候還不忘保證我的安全就能看出來了。

“嗬嗬,沒事。”天如玉露出了一個雲淡風輕的笑容,“你們倆感情很好。”

言語間還能聽出淡淡的羨慕。

而我不知道為什麽,聽到他這樣說,臉頰突然一下子就發熱起來。

我跟凜才沒什麽感情可言呢!

我連忙解釋道:“我跟他隻是萍水相逢啦!”

用這個成語來形容應該沒錯吧?但是為什麽我會有一點點不爽呢?

“你和……悠冉是嗎?你們的感情才是好呢!”看到不遠處乖乖坐在椅子上的女孩,我立刻轉移了話題。

女孩正襟危坐在椅子上,應該是在努力傾聽著我們這邊的聲音。

一看就知道她很關心天如意。

隻可惜她的耳朵現在應該是聽不到我們這邊的聲音。從她的神情上可以看出來,她有一點兒緊張。

天如意見狀立刻快步走到了女孩身邊,他再次輕輕地捂住了她的耳朵,不一會兒才放開。

名叫悠冉的女孩不解地抓住了天如意的手,好奇地問:“如意,你們談好了嗎?

沒有起衝突吧?”

長發的古裝男子輕輕搖了搖頭,笑著說:“他們也不是故意的,已經沒事了。”

頓了一會兒,他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說:“悠冉,你想跟同齡的女生交朋友嗎?”

女孩的眼睛瞬間瞪大,無焦距的眼睛裏似乎要閃出光來,她期待又膽怯地問:“可……可以嗎?我一直都是一個人……啊!不是,我有你陪著……可是我身邊從來沒有跟我年紀差不多大的女生出現過,爸爸媽媽總不許我走出家門,也不許我跟同齡人交往……他們會答應嗎?”

難道這是一個被禁足在深宅大院裏的大小姐嗎?

我不禁憐憫起她來。

天如意心疼地握住了悠冉的手,柔聲說道:“以後會有的,剛才那個……摔碎花瓶的女孩想要跟你做朋友,你願意嗎?”

說著,他略帶希冀地看向我,我立刻激動地猛點著頭。

我願意做她的朋友,她這樣實在是太可憐啦!哪怕隻把我關在家裏一天,我也肯定受不了的!

悠冉顯得特別開心,連聲問“真的嗎”?

天如意隻好一遍又一遍的回答她。

然而悠冉越開心,天如意的臉色就變得越發糟糕起來。

這個妖精的占有欲好強哦,連我都能看到他身上的醋意了。

以防安如意半途反悔,我立刻熱情地擠倒悠冉身邊,笑嘻嘻地打招呼:“悠冉你好啊!我是宮野琉璃,我們做好朋友吧!”

“你……你好!”悠冉顯然很少跟其他人說話,她羞澀地抓著安如意的袖子,朝著我緊張地說,“我是李悠冉……”

她看起來就像一隻善良的小白兔,又乖巧又可愛,惹得我愛心大發。

我一下子就喜歡上了這個留著黑長發,笑得一臉靦腆的女孩。

隻可惜今天的天色已經不早了,也不知道凜那個別扭的家夥是不是回去了,我再一個人留在人家家裏有點兒不好,於是,我跟安如意和悠冉告別,並約好第二天來找悠冉玩。

凜大概是真的生氣了,當我回前廳找他的時候,仆人卻告訴我他早就離開了。

我隻好尷尬地自己走回家。不過,我的注意力早就已經被李悠冉牢牢地吸引住了,於是,我暫時忘記了凜拋下我的不快,開始認真地思考著明天要陪悠冉做些什麽。

既然她從來沒有出過家門,不然我就帶著她出來欣賞一下外麵的花花世界?

嗯!就這樣愉快地決定啦!

第二天,我如約來到了李家的別墅。

大概是悠冉提前跟仆人說過我要來的事情,來開門的大媽一反之前冷嘲熱諷的態度,規規矩矩地把我帶到了悠冉所在的小花園裏,然後又一聲不吭地離開了。

隻是看大媽的動作,好像有一點兒僵硬,就像……還沒有睡醒似的。

我來到小花園的時候,悠冉正戴著耳塞,似乎在聽音樂,她的臉上有著明晃晃的笑容,看起來就像娃娃一樣可愛。

“悠……”我正要向她打招呼的時候,安如意突然攔住了我。

“我知道你和那個妖精封印師是不一樣的。”安如意低垂著眼瞼,長長的黑發發絲垂落在臉頰和耳畔,他的表情十分的嚴肅,似乎在思考著什麽,“你是讚同我們在一起的,是嗎?”

他抬起眼瞼淡淡地看了我一眼:“你會和悠冉做朋友,不會做出拆散我們的事的,是嗎?”

這一刻,我還以為這個來曆不明的妖精會讀心術,一下子就看出了我企圖把悠冉帶出家門的事。但是我轉念一想:帶悠冉去見識外麵的世界並不是什麽拆散他們的行為吧?

於是我心安理得地搖了搖頭:“我不會。”

“嗯。”得到我保證的安如意終於露出了一個放心的笑容,“你去找她吧。”

我飛速地朝悠冉走去,一邊走還一邊揚起手揮了揮:“悠冉!悠冉!我來看你啦!”

隻是全心全意在享受著音樂的人似乎並沒有聽到我的呼喊。

走到她跟前我才想起悠冉的眼睛看不見,而她現在戴著耳塞,可能也聽不到我的聲音。

我隻好像安如意之前經常做的那樣,蹲下身來,然後輕輕地把耳塞摘了下來:“悠冉,我是琉璃,我來看你了。”

女孩的臉上先是露出了驚訝的神色,接著開心地笑了起來:“琉璃,你來啦。”

她羞澀地跟我打了個招呼,接下來卻漲紅了臉支支吾吾起來,似乎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和我聊天。

我立刻愛心泛濫地拋出了話題:“悠冉,你想去外麵的世界看看……不是!感受一下嗎?”

悠冉抿著嘴低頭扯著自己的碎花洋裙,失落地說:“我的眼睛看不見……”

“你這樣可不行哦!”我不讚同地拉住了悠冉軟乎乎的手,隻覺得像是握著什麽柔軟滑順的綢緞一樣,“看不見沒有關係,我可以說給你聽,你也可以用耳朵來聽呀!你聽,小鳥在枝頭嬉戲,它們會發出“啾啾”的聲音;風吹過樹木花草,枝葉摩擦起來就能聽到“沙沙”聲。你還可以用手來描摹,你看,這是一隻白色的瓷杯子,被子上還雕刻著漂亮的深藍色花紋……”

我端起盤子裏一隻沒有盛水的杯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悠冉手中。

觸碰到冰涼的瓷器,她的手指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在我的鼓勵下,她小心而又仔細地捧起杯子,慢騰騰地摩挲著。

“摸起來有點兒粗糙……”悠冉慢悠悠地總結道,“有的地方是凸出來的。”

“你摸到的這些凹凸不平的東西就是杯子上的花紋哦!”我笑眯眯地解釋,“畫上這些花紋會讓杯子更漂亮!”

“所有的杯子都有嗎?”悠冉摸索了一會兒就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我一愣,仔細想了想才回答:“也不一定的,有些花紋是畫在上麵的。”

“畫在上麵?”悠冉疑惑地歪著頭,“什麽是畫?”

這個問題聽起來很簡單,但是解釋起來卻不簡單呀!我一時找不到什麽合適的語言來描述,於是隻好磕磕絆絆地說:“就是拿著筆把不同的圖形寫出來,就是用線條、顏色……總之就是一種表現方式啦!”

這種時候要是凜在這裏就好了,那家夥看起來就很博學,應該知道怎麽解答。

不過,悠冉怎麽連畫是什麽都不知道呢?小孩子都懂什麽是畫畫啊……“哦……我沒有畫過……不懂這個……”悠冉失落地垂下了頭。

看到圍繞著她的低氣壓,我也顧不上去思考為什麽她連畫畫是什麽都不懂了。我靈機一動,連忙轉移話題:“悠冉,這是種很高深的藝術,我也不是很懂啦!不說這個了!你渴嗎?我給你倒水喝!”

說著,我端起玻璃茶壺,拿出另一個杯子,給悠冉倒了半杯水拿給她。

悠冉乖乖地把手中握得很暖和的杯子遞給我,再就著我的動作把杯子端起來,然後慢慢地、優雅地抿了一口水。

誰知她水還沒咽下去就猛得噴了出來。

站在她跟前的我立刻中招。

我今天穿著短袖襯衫,水很容易透過薄薄的布料沾到我的皮膚上,貼著皮膚的水漬有點兒燙燙的。

我愣了3秒鍾,連忙一把奪過她手中的杯子——好燙!

我飛速把杯子放到小桌子上,抓過她燙得通紅的手吹了吹,愧疚得不知道該怎麽說才好:“對不起,悠冉!我以為是溫開水……”

大概是因為杯子的導熱性不是很好,熱水剛倒進去的時候並沒有燙手的感覺。

幸好我隻倒了半杯水,不至於特別燙,但是喝到嘴裏還是會覺得很燙。

我還以為在這麽熱的夏天,不會有人準備一壺熱開水放在一邊喝,誰知……“沒事啦……”悠冉輕聲咳嗽了一會兒,微笑著說,“我還覺得奇怪呢,怎麽杯子會這麽燙,還以為是陽光太強烈了把水都給曬熱啦!”

她的臉頰因為剛才的咳嗽而漲得紅撲撲的,就像熟透的蘋果,看起來特別的可愛。

我知道她是在安慰我,於是覺得更加愧疚了。

天如意囑托我照顧她,我卻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了她。

“悠冉,對不起,燙到你了。”我悶悶地道歉,“感覺有什麽不對要跟我說哦,都怪我太粗心了……”

“沒關係啦!”女孩眨著黑黝黝的大眼睛,雖然她看不見,但是雙眼卻很漂亮,又大又亮,“我以為杯子裏的水都是一樣的溫度。如意端給我的水不冷不熱,喝的時候剛剛好,所以我才會以為茶壺裏的水都是溫熱的。”

她這麽一說我才看到小桌子上還立著一個不高不矮的玻璃瓶,裏麵的水也許就是用來降溫的白開水了。

悠冉對人真的是毫無戒心,她完全相信著我,可我辜負了她的信任。

為了表達我的歉意,我打算帶著悠冉去別墅附近的公園走一走。

總是悶在家裏會很壓抑的!

於是,我拉著悠冉的手示意她站起來:“悠冉,我們去外麵走走吧!一直待在這裏會很無聊哦!我們去你家附近的公園走一走,今天是禮拜天,會有很多小朋友和可愛的寵物到公園裏去玩耍哦!我陪你去接觸一下外麵的世界吧!”

悠冉先是露出了向往的神色,但是很快又猶豫起來:“可是……我從來都沒有出過家門……”

“所以才要出去啊!”我努力地鼓動著她,“我們要敢於邁出第一步!”

“敢於邁出第一步……”悠冉呢喃著沉思了一會兒,然後堅定地點了點頭,“好。”

“萬歲!”

目標達成!我開心地跳了起來。

要帶著悠冉出門散步啦!想一想都覺得很開心!

像悠冉這麽可愛的女孩,應該結交更多的好朋友。眼睛看不見沒有關係,隻要心靈是自由的,心情是美好的,每一天就能過得豐富多彩!

我希望可愛又善良的悠冉變得更加開心。

然而,希望是豐滿的,現實卻是骨感的。

我完全高估了悠冉的行動能力。

這個家夥真的是太弱了!

弱到了走幾步路就要歇好一會兒的地步!

看她走得氣喘籲籲的樣子,不知情的人肯定會以為我剛才扶著她翻山越嶺、長途跋涉、一路奔波,以至於向來恬靜可愛的女孩現在已經是汗如雨下、上氣不接下氣。

可是,我敢發誓,我真的是讓她挽著我的手臂,在以蝸牛爬的速度往別墅的門口走。

一開始悠冉走得小心又猶豫,我以為她正因為即將要接觸到新事物而心事重重,但是走了半個小時以後,我逐漸發現,悠冉好像完全不習慣走路,她走路的動作很不連貫,而且身體似乎極度虛弱。

這在她坐在椅子上的時候是看不出來的,然而一旦她開始走起路來,就能很明顯地感覺到她對走路的生疏。

“琉璃……我們是不是……快到了啊……呼呼……”悠冉早已顧不上大小姐的形象,這會兒連說話都很吃力。

我能感覺到她身上的汗水已經浸透了我的手臂。

我有點兒擔心她的身體。

隻是每當我提議放棄這次“出行”的時候,悠冉都斬釘截鐵地拒絕了。

“你不是說了嗎?要敢於踏出第一步!”悠冉汗津津的臉上是明晃晃的笑容,“我們……不能半途而廢!”

“可是,你看起來真的不太好,是不是哪裏不舒服?”我擔憂地讓她依靠著我的肩膀,讓她再一次停下來休息一會兒。

悠冉喘了一會兒氣,氣若遊絲地說:“我很好啊……我隻是不習慣走這麽遠的路……我覺得我們已經走了很久了……該出門了吧?”

側頭看著她麵帶希冀的笑容,再回頭看了一眼我們走過的路——我們的小花園就在我們身後並不遠的地方。

我有種想扶額的衝動。

“啊……我休息好了!走吧!”悠冉大概是察覺到了我尷尬的沉默,她做了一個深呼吸,挽起我的手臂振作起精神開始跨步。

“咦……哇!悠冉!”

看起來已經筋疲力盡的悠冉早就已經走得雙腿打戰,她纖細的小腿甚至連直立起來都很難,所以當她佯裝很精神地大跨步向前走的時候,她雙腿一顫,瞬間就失去了平衡。

哪怕她正挽著我的手,哪怕我就在她身邊,我也來不及拉住她了。

沾滿汗水的手滑溜溜的,悠冉雙手無力地揮舞了一下,往路邊的灌木叢摔去。

灌木叢的枝丫雖然修剪過,但是樹枝尖細,萬一紮到身上可就不妙了。我大驚之下隻來得及喊出悠冉的名字。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一個白色的身影憑空出現在悠冉身邊,隻見鼓滿風的長袖一揮,那人的雙手再是合攏一攬,軟綿綿的悠冉就被他護在了懷裏。

來者正是天如意。

我後怕地拍了拍心口。

剛才可嚇死我了!

“悠……”

我正想撲過去查探悠冉的情況,沒想到我話還沒說出口,一截柔軟的布料便輕輕點在了我喉嚨上,我立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了。

我疑惑地看向天如意的臉,才發現他現在滿臉沉鬱。

那修長而又漂亮的眉眼微微壓低,眼中有著心疼、不滿和憤怒。

他低下頭輕輕拍打著悠冉的背,低聲安撫著:“悠冉,不怕,我在這裏呢!”

“如意!你來啦!”悠冉依賴地抱住了天如意的腰,開心地把臉埋入了他的胸膛。

她一邊在天如意的胸口蹭著滿臉的汗水,一邊撒嬌道:“琉璃要帶我去附近的公園玩,如意,我要邁出勇敢的第一步!原來……原來我很害怕去外麵的世界,現在好了,你來了,我就不怕了!”

聽她說著嬌憨的話語,天如意一邊柔聲地應和了一聲:“是嗎?悠冉真棒!”,一邊卻目光森冷地瞪視著我。

到了現在我要是還不知道天如意的想法,我就太遲鈍了!

他分明是想收拾我!

我下意識地拔腿要跑,卻發現自己完全動不了了。

現在的我不能說話,不能動,完全沒辦法跟悠冉求救,也不知道天如意為什麽那麽生氣,他要對我做什麽?

悠冉在天如意懷裏軟軟地窩了一會兒,才想起我還在旁邊,於是不好意思地跟我道歉:“對不起啊琉璃,剛才讓你擔心了,我……我一見到如意就高興過頭了……他早晨跟我說今天有事不來了,我還以為今天看不到他了呢……啊!你不要誤會哦!我是很期待你來陪我的哦……琉璃?琉璃你怎麽不說話?是不是……生我的氣了?”

悠冉羞澀地解釋了一陣子,發現我完全沒有回應,她臉上的笑容漸漸地消失了,一絲慌亂占據了她的神情。

把她的變化看在眼裏的天如意臉色愈加的陰沉了,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轉頭柔聲地安撫著悠冉:“乖,我們不理她了,她不配做你的朋友。”

“為什麽?”悠冉不讚同地推了一把天如意,嚴肅地麵向著他,“不要說琉璃的壞話,她是我的朋友。”

她的反應讓天如意的臉上瞬間帶上了一絲陰狠,就像被人傷到了逆鱗的怪獸,可怕的氣息在空氣裏蔓延著。

“悠冉,在你摔倒的時候,那個可惡的女人就害怕地逃跑了,朋友是不會這麽做的。”天如意露出了一抹殘酷的微笑,溫柔地說著。

不是啊!

我才沒有逃跑!我隻是被這個壞妖精控製住了,不能開口啊!

悠冉瞪大了雙眼怔怔地呢喃著:“不會的……琉璃說了要和我做朋友的……”

天如意像對待珍寶一般將悠冉擁入了懷中,他輕輕地摸著悠冉汗濕的長發:“如果她還在這裏,怎麽會不跟你說話呢?她是個壞女孩,不配做悠冉的朋友。她也不是真心想帶你出去玩,她欺騙了你,隻是帶著你在小花園裏一圈又一圈地走。她這麽壞,我們不要再理她了好嗎?我的悠冉。”

女孩的眼睛漸漸地紅了,她難過又委屈地咬著嘴唇猶豫了一會兒,終於點了點頭:“嗯……”

她疲倦地抱著天如意,用模糊不清的鼻音說道:“我累了,如意,帶我回去休息吧……”

不是啊!悠冉!他在胡說!我才沒有拋下你跑掉!我也沒有騙你!我是真心要和你做好朋友的!

我在心裏焦急地呐喊著,卻完全沒有辦法表達出來。急得我都快要哭出來了!

可是天如意完全不給我解釋的機會,他彎下腰雙手一挑,便輕鬆地把悠冉打橫抱在了懷裏。

這麽浪漫的公主抱,要是放在以前,我一定會花癡地大叫起來。可是現在的我隻想仰天長嘯:“誰來告訴我這是怎麽回事啊!我又哪裏惹到那個善變的妖精了?不久之前我們不是才達成了協議!讓我跟悠冉做好朋友的嗎?”

還沒等我在心中咆哮完,一陣冷冰冰的風突然灌入了我的脖頸。

我一個激靈,發現天如意這個神出鬼沒的家夥又回來了!

他麵若寒霜地揚起手一揮。

“你幹嗎?”我驚叫了一聲。

這才發現自己又可以說話了。

我嚐試著握緊了手掌,發現自己可以動了。

我連忙後退了幾步提防地看著天如意:“你想做什麽?你為什麽要跟悠冉撒謊?”

“不許叫悠冉的名字,隻有我才能這麽叫她!”天如意儒雅俊美的麵容突然變得扭曲起來,他惡狠狠地看著我,“我給了你機會,讓你陪伴悠冉,你卻不懂得珍惜,居然敢帶著她逃跑!”

啥?逃跑?

我轉動著本來就不太靈動的腦子思考了一番,突然恍然大悟:這家夥以為我要把悠冉拐走?這誤會也太大了吧!

“我隻是帶她出去走走!一直待在家裏會發黴的!對身體和心情的影響都很不好的!”我一頭黑線地解釋著。

誰知道天如意完全不領情:“不要狡辯了!你鼓動悠冉離開這個我為她準備的空間,我絕對不允許!悠冉是我的!誰都不能帶她走!”

我可算知道他在想些什麽了!

——這家夥就是不允許悠冉走出那個小花園!

好可怕的占有欲……

天如意再也沒有耐心跟我“廢話”了,他揚起衣袖,一道綢緞迎麵撲來,瞬間就纏住了我的脖子。

綢緞緊緊地收縮起來,前一天感受過的那種可怕的窒息感又來了!

凜!

腦海中閃過了一張總是麵無表情的臉,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渴望凜出現在我麵前。

隻可惜不論我再怎麽乞求,凜是不會出現的。

因為……我昨天才氣走了他,他那時候說過:妖精和人類是沒有好結果的,有時候,太過於沉重的愛隻會招來災難。

天如意的愛太沉重了,他這樣對待悠冉看起來是很愛她,卻也是在害她。

可是,就算我明白了又能怎樣呢?

現在的我已經沒有辦法呼吸了!

難道我宮野琉璃今天要命喪於此?

我徒勞地扯動著脖子上越纏越緊的綢緞,大腦因為缺氧漲得十分難受。

就在我快要失去意識的時候,腦海中似乎閃過了什麽很重要的訊息,我拚命地張開嘴,從喉嚨深處擠出了幾個字:“薩……菲……羅斯……”

胸口突然變得灼熱起來。

“嘭!”

脖子上的綢緞應聲而斷。

一雙強而有力的手臂小心地扶住了我,熟悉的聲音傳來:“主人,你早該召喚我了!”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枚妖嬈的曼陀羅花紋刺青。

我急促地呼吸著新鮮空氣,心逐漸安定下來。

塞菲羅斯來了,感覺好安全哦!

“你是哪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妖精?居然敢對我的主人動手!”塞菲羅斯高傲地揚起下巴,以表示自己對天如意的不屑。

那邊天如意見塞菲羅斯突然出現,早就擺好了防禦的姿勢,正疑惑地上下打量著塞菲羅斯。

“你是守護妖精。”天如意肯定地說。

“是啊!算你有點兒眼光!”塞菲羅斯驕傲地點點頭,如果他有尾巴,現在一定已經翹到天上去了!

“嗬,真是可悲啊……”天如意意有所指地說,“求而不得,所以隻能退而求其次嗎?”

這是什麽跟什麽啊!我怎麽聽不懂?

塞菲羅斯一開始可能也沒聽懂,畢竟他可是一隻貨真價實的外國妖精,可能對我們這裏博大精深的語言文化不太了解。不過他憑借著驚人的悟性不一會兒就明白了什麽。

隻見他像踩到尾巴的貓一樣猛地跳了起來,也顧不上扶著我了,他咧開嘴露出了尖尖的牙齒,凶狠地回擊道:“關你什麽事!你這個偏執狂!自私鬼!你一點兒也不紳士!還沒有禮貌!沒有女孩會喜歡你!”

明明是孩子氣的語言,卻似乎莫名地踩到了天如意的痛腳,因為天如意的臉色一瞬間變得好難看哦,還氣呼呼地回了一句:“你才沒有人喜歡!你的主人早就心有所屬了!”

“你胡說!我的主人心裏隻有我!”

喂!你們兩個幼稚鬼吵架能不能不要帶上我?

我哭笑不得地拉住了蠢蠢欲動的塞菲羅斯:“好了!別吵了!”

塞菲羅斯立刻像被潑了一盆冷水的喪家犬一樣目光哀怨地瞅著我。

麵對著救我於危難之中的守護妖精,我忍不住心軟了:“先回家吧。”

現在的情況有點兒不太妙,我想先找到凜,也許他知道該怎麽辦。

一個完全沒有生活常識,且身體嬌弱、雙目失明的女孩,如果繼續被妖精“囚禁”下去,虛度自己孤獨的人生,那麽她的世界還會有什麽色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