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屋,床上兩套嶄新的女裝讓雲舒驚悚了一下,轉念一想,不由冷汗,我說他今天怎麽起得那麽早,原來是去買衣服了……真是叫人又好氣又好笑。
順手撈起一套白色布製短裝,比旁邊那套淡紅色的紗裙更得她心。繞到屏風後,打量了一圈四周,利索地開始換衣服,詭異的大小合適,是她最喜歡的略略寬鬆型……雲舒扶額,狠狠一拳搗在一旁的小幾上。因為她比較高地緣故,衣服都是定做的,也就是說花沭瑾根本就是蓄謀已久。
鬱悶,又被他耍了一次。雲舒走到銅鏡前,稍稍照了照,還是老樣子,綰了個簡單的發髻,眼一瞟,桌上果然還有一支簡單的白玉簪,不過做工不錯,利落地斜插入發。
“……看上去很合適?”花沭瑾步至門口,靠著門柱問道。
雲舒站起身,沒好氣地道,“是啊,令人尷尬的合適。”直視花沭瑾,他顯然有梳洗了一下,麵具摘下之後頭發又懶得束了,隨意地披著,頓顯三分慵懶。鳳眸毫不猶豫地回視,神秘幽深,卻隻讓人感到陣陣的毛骨悚然。
“阿瑾……”雲舒步行至他的身側,轉開目光看向門口,眼神飄渺,“我隻想知道,這一趟,我們是否能夠安然而退?”
“若隻是我們兩人,自然可以隨時離開。”
“那,我欲保住所有人呢?”雲舒壓低聲音問道。
花沭瑾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意味不明。
“雲舒!……雲舒,我有大消息要告訴你!”房門口驟然響起急劇的敲門聲,元希的叫聲中隻有驚喜卻並無驚恐,看來自己委托她的事情有眉目了。
“……阿瑾,我相信你。”
雲舒快步擦過花沭瑾,走到房門口,一把拉開門,靠著門的元希頓時反應不及,倒在了自己身上,“你沒事吧……”
“啊!雲舒,大消息,找到雁翎兒了!”元希回神,完全忽視雲舒的詢問,笑著撲上去,一把抱住她,“快,快跟我走!”
雲舒哭笑不得,輕推開她,倒了杯茶遞過去,“你還是先冷靜一下吧。”
元希拗她不過,一口氣灌下茶,閉上眼深呼吸,再睜眼,上下打量一圈雲舒,“誒,你是誰?雲舒呢。”
我倒——
雲舒揉了揉額角,捏捏元希的臉,“笨丫頭,我就是雲舒啊。”
“疼,放手啦。”元希救下自己的臉,“這麽說,你把麵具撕了?還換了身女裝……”左右一打量,“唔,還挺有幾分女人樣子的嘛。”
雲舒笑著戳了戳她腦門兒,“少來,不是要帶我去救雁翎兒的麽?”
“啊,對!快走快走,大家決定在後門集合的說!”元希猛然醒悟,一拍腦袋,拉起雲舒朝門外衝。雲舒失笑,被她拉著往前走,右手卻又被握住。
回頭,正是花沭瑾。
“又怎麽……了……”元希不耐煩地回頭,卻對上花沭瑾,登時一呆,眼神迷離了起來。
不好。雲舒一把捂住花沭瑾的眼睛,阻隔開元希的視線。
同時,元希的眼神恢複神彩,撓了撓腦袋:剛剛發生什麽了麽?回響兩秒,一拍雲舒肩膀大叫,“哇,你哪裏弄來這麽一個絕色美人!?”
“撿的,你信麽?”雲舒沒好氣地白過一眼,放下手,對著花沭瑾的笑臉齜了齜牙。
元希嘿嘿傻笑了兩聲,一搡雲舒,“這個,不會是你的那個室友變得吧?”
“哇,你什麽時候變得那麽聰明了?!”雲舒“大驚失色”道,“這個到時候再說,我們先去匯合吧,小姐?”
“啊~~我差點又忘了!”元希再次幡然悔悟,帶頭朝門外衝去。
雲舒跟著她邁了兩步,卻覺身後人未動,腳步一滯,問道,“你不走?”
“……你又沒讓我去。”
雲舒失笑,那你怎麽還拉著我的手不放?這家夥偶爾也挺可愛的麽……懶得廢話,直接拉起他朝元希追了上去。花沭瑾跟在她身後,任由她牽著走,笑得微甜……隻是,眸中滑過一絲幾不可見的絳紫。
盡管跑得飛快,但當三人趕到的時候,其餘人基本上都到齊了。
雲舒和花沭瑾,苡禰和浣潯,元希和龍翼,焉燃羽和暮子昕,陌玘和柒珩,還有一個帶路的元龍幫弟子。暫時對兩人的打扮解釋了一下,眾人其實都猜到十之七八,所以也就很快接受了。
“現在這種情況出的去麽?”陌玘無不擔憂地說道。
元希拍拍胸口,“可以,我們從後門走,我和元智師叔說過了。他說隻要我們在明天天亮之前回來就可以了。”
“不過,為了不驚動他們,隻想辦法弄到了七匹馬。”焉燃羽上前一步,解釋起了現狀,有些為難地皺緊眉頭,“帶路的兄弟一匹,剩下六匹,我們十個人怎麽分?”
反應最快的雲舒和花沭瑾默契地對望了一眼,然後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絲不懷好意的笑意。她笑眯眯地走上前,“這個嘛,很好辦啊。”在眾人眼前,緩緩踱步到一匹馬前,摸了摸馬兒的頭,“那就兩兩分組咯。”
“……那樣的話不是反而多了一匹麽?”苡禰汗。
雲舒搖搖手指,“不會的。”縱身上馬,一夾馬腹,一勒韁繩,“駕!”馬蹄聲陣陣,兩匹馬絕塵而去。
是的,沒數錯,還有一匹是花沭瑾在眾人目光聚焦到雲舒身上時,翻身上馬騎走的。
剩下的眾人:“……”麵麵相覷,八個人,四匹馬,剛剛好。
小伎倆得逞的雲舒不由XE地笑著,一路衝出連劍山莊,才暫緩了下,默等眾人。當然,主要原因是帶路人不在,沒辦法先走……
約摸五分鍾,身後馬蹄聲陣陣,眾人趕到。
第一匹,苡禰坐在浣潯懷裏,閉緊眼睛,臉色煞白,沒辦法,不會騎馬,怕掉下去唄。而反觀浣潯,桃花眼笑彎,心情很棒。第二匹,焉燃羽環住暮子昕的腰坐在他身後,神色緊張,估計對馬術也不熟稔。暮子昕酷酷地抓著韁繩,挺直著背,麵無表情。
第三匹,元希坐在龍翼身前,興致盎然地抓著韁繩,而龍翼不甘示弱,想盡辦法想將馬兒的控製權搶到手。兩個人身形左搖右晃,搶的不亦樂乎,叫人看著都捏一把汗。第四匹,陌玘乖乖地縮在柒珩的懷裏,笑的甜蜜。而柒珩,微微彎著嘴角,兩個人靠在一起分外和諧。
看著四匹馬上的狀況,雲舒笑抽中——果然和自己預計的一樣好玩。
“根據探子回報,他們就在離這裏十裏外的一家客棧。聽掌櫃的說,是二男一女投宿,女的應該就是雁翎兒,而那兩個男的應該就是凶手了。他們藏得很好,若不是雁翎兒病重,急需治療,估計咱們還發現不了他們。”
急速地趕路中,元希和帶路的兄弟斷斷續續地講了一下情況。而雲舒也趁機,稍稍布置了下戰略。
“到時候我們那麽多人衝進去,必然會驚動他們。樓道狹小,打起來定然不方便,我們這邊人數多,反而不利。而他們兩人若能殺得了雁雄,無聲無息取了一百多條人命,武功自然也不弱,交手時必須小心。”
“你們五人(男)之中,花沭瑾和柒珩身法輕巧,先闖進去引開那兩個男的。等出了樓道,再由耐力好的柒珩、龍翼和暮子昕纏鬥住他們,想辦法弄清楚他們的來曆,以及是否還有同黨。若有,則由爆發力出色的浣潯與花沭瑾解決。”
“而我們五人(女),則在他們離開後,潛進客棧,解救雁翎兒。元希你到時候與你客棧裏的探子聯絡,看看有沒有別的消息;苡禰輕功好,負責聯絡,並與阿陌一起望風;阿羽武功未恢複,隨我進房照顧雁翎兒。”
眾人並無異議,應允下來,但對於雲舒居然那麽清楚的了解每個人的擅長與優點,略有駭然之感。自己的優缺點暴露於她麵前,那萬一動起手,還剩多少勝算呢?
當夕陽最後一絲餘輝被吞沒,眾人順利地抵達了目的地,再核對一遍後,各就各位,開始了行動。
花沭瑾和柒珩配合默契,放輕腳步上了二樓天字號房,從破損的門縫間隱約看見了三個人影,一個女的在床上昏睡,還有兩個男的守在床邊。
兩人對望一眼,同時踢開門,闖了進去。
“什麽人?”屋內兩個男的頓時一驚,拔出兵刃,擋在床前。一個身著藍衣,模樣冷峻,眼神銳利;另一個身著黑衣,蒙著麵,看不清樣子。
“……來取你們性命的人!”
花沭瑾和柒珩同時發動了進攻,不過最為巧妙的一點,就是兩個人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床上人為攻擊對象。那兩個男的不得不攔出手反擊,一陣凜冽的攻勢,欲把他們逼出房間。柒珩對上黑衣人,見其招式狠厲,十分好戰,索性佯裝不敵,步步退開,裝出狼狽從窗戶逃出的模樣。
黑衣人果然上當跟著就殺了出去。
而與黑衣鬥的開心的花沭瑾見柒珩他們已走,頓時沒了戀戰的興致,微微一笑之間,抽出腰間的軟劍,“花影碧棠”劍招連綿使出,三招之內,對方尚未緩過神來,便被他一腳踢下了窗台。
雖然方法不太一樣,不過,殊途同歸嘛~~
早就候在窗下的暮子昕等人頓時從暗處現身,按照計劃,與那兩男纏鬥起來。同時,五女亦按照原計劃潛入客棧,開始行動。
元希直奔前台,陌玘和苡禰站定在房門附近,雲舒和焉燃羽則徑直行至床前。
“怎麽樣?”看著雲舒為雁翎兒把脈,探手試溫,焉燃羽不由心急地問道。看著雁翎兒麵色赤紅,不住地出汗,不會是什麽重病吧?
雲舒沉吟片刻,“沒什麽大事,可能是心理壓力積壓太大,又勞累了一番,有點發燒外加急火攻心,所以才會昏迷。我先給她紮幾針,然後開點清熱的藥給她服用即可。”
焉燃羽鬆了一口氣,小心地配合雲舒扶起雁翎兒。
一番救治,雁翎兒嚶嚀一聲,悠悠轉醒,低喃幾聲,聽不真切。
“是要水吧?”密切關注著她的焉燃羽連忙斟了杯水,小心翼翼地喂她喝下,“你放心,我們已經救下你了,不用再害怕了……慢慢喝。”
喝下一杯水,雁翎兒的神智似乎清楚了些,聲音也有力起來,“……他在哪裏……”
“哪個他?”雲舒心中一動,問道。
雁翎兒喃喃地重複著口中的話,似是沒有聽到雲舒的話,聞得窗外有打鬥聲,目光不由一亮,不顧雲舒和焉燃羽的阻攔,踉踉蹌蹌地走到窗邊。
暮子昕等人已經基本製服了那兩人,浣潯等了許久也沒看到什麽同黨,心中煩躁,便衝上去,索性擒住兩人準備就地痛毆。
“住手!不要傷害他……啊!”見浣潯要動手,雁翎兒頓時一急,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高喊出聲,卻不料身子太弱,手一滑,竟徑直從窗口掉了下去!
“不,翎兒!”藍衣人頓時痛呼,不顧一切就要衝過去。花沭瑾急忙從背後點了他的穴道。
雁翎兒不會有事的,雲舒又不是擺著看的。她早就緊跟著躍下,一把攬住雁翎兒的細腰,平安落地。
雁翎兒驚魂未定,卻也因此鎮定了許多,粗喘幾口氣,對著眾人道,“……你們誤會了,他們……他們不是凶手。”
“什麽!?”龍翼驚叫出聲,白忙活了麽!?
“那他們為什麽要劫走你?”暮子昕冷靜地追問道。
雁翎兒為難地看了一眼藍衣人,仿佛下定了決心一般說道,“其實他們是救我。”
“救你,怎麽說?”雲舒小心將她扶起。
“其實我……知道殺我爹的真凶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