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默契,叫作不言而喻。

展開手中那盞巨大的蓮花燈,在蓮心,搖曳的燭火下一個小小的盒子靜靜的放在那裏。雲舒輕輕地拾起它,雖然沒有任何隻言片語的提示,但很明顯,就是阿瑾送給她的禮物。

那麽,是什麽呢?

她噙著一抹淡淡的微笑,小心地打開那個小盒子……笑容卻僵在嘴角,慢慢地轉為了一抹苦笑。

……真是一份大禮,貴重到自己連收都沒有勇氣。

她手輕輕地一晃,便將那個盒子收在了自己的掌心,掩在袖下:還是抽個空還給阿瑾吧,如果還能活著再見的話。說起來,不知道阿瑾他,拆禮物了沒有。

她仰頭望向天空,漆黑如墨,卻仿佛滿天繁星。

花沭瑾緩緩地解開卷軸,抽出畫卷展開,泛著淡淡書墨香的味道便彌漫了出來。“這是……”他啞然失笑,麵對眼前的畫卷,雖然覺得驚訝,又覺得放在雲舒的身上,一點都不奇怪。

畫卷上,一共有九個大頭小身的人物,看起來非常簡單卻十分可愛俏皮,特點鮮明,明明隻有幾筆卻能讓人毫不費勁地猜出個那是誰。

抱劍而立,冷冷地望著前方的風琊;捏著身旁人的臉,笑的一臉肆無忌憚的風珞;被捏臉捏得皺眉不已卻不會還手的君汐;笑的一臉無害,在一旁勸架的宸琰;長相一模一樣,一個眉毛上揚略顯張狂,另一個卻下抑看上去乖巧的容琛容瑉;還有一臉淡然,卻在眉間泛著淡淡笑意的……瀠瑛。

花沭瑾臉上的笑意不減,輕輕地撫上畫麵正中間的兩個小人——一身男裝,卻在比劃鬼臉的雲舒;散著長發,眉目慵懶的自己,左眼角下的淚痣盈盈欲墜。那是背靠背站著,手緊緊相握的他們。

這丫頭……真是一件很特別的禮物。

花沭瑾緩緩地放下卷軸,卻細細地歎了口氣,幾不可聞,“既然老了,進來坐吧。”

窗角,一襲白衣颯然飄過,吱呀一聲,門被推開——

……

“這份禮物,果然夠大。”靜寂的夜色,問歌喃語出聲,打破了雲舒的遙想。

雲舒收神,站起身,卻因為蹲的太久,乍一下站起來忍不住有些腳軟。問歌連忙扶上,雲舒搭住他的手,站穩身形,“問歌,陪我走一段吧。”

問歌看著河流裏的燈盞,“……你不看了?”猶豫地問道。心下有些可惜。

雲舒淡淡地回答,“不看了,某個掃興的人應該已經下令把上遊搜上一遍,毀掉所有燈了吧。”似是無意卻又像有意一般瞟過某個黑暗的角落,露出一抹值得推敲的微笑。

問歌沒有接話,默默地跟著她往回走去。

走出樹林,涼風吹在身上,帶來難得的舒爽和愜意,就是透著些許的寒意,讓她忍不住打了兩個寒顫。一件外套落在她的肩上,她轉頭,卻看見問歌有些郝然地別開臉,故意看向另一邊。

雲舒笑,很是清冽,將身上的外套又蓋回他身上,“我不用,我喜歡這種略透著冰涼的感覺。”

問歌表情臭了臭,卻又毫不在意地把衣服穿上——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啊。

“問歌你是怎麽來冥邪穀的?”視野開闊,放眼遠望,雲舒深呼吸了一口,淡然地吐出一口氣,問道。

“不知道。”問歌搖頭,“我是一個孤兒,自小漂泊,後來被副穀主和穀主收留,在這裏當個小管事……等到真正思考起這件事的時候,已經變成了習慣。”

“那你知道殘敏他在做什麽嗎?”雲舒笑,這孩子就是心眼實,問一句回答三句。

問歌遲疑地點頭,卻又連忙肯定的搖頭。

“不清楚……但是知道,是吧?”雲舒了然,輕輕地歎了口氣,“你就不在乎嗎?”還以為以他這種實誠的表現,一定看殘暝十個八個不順眼吧。但看他一路和殘暝相處下來,除了恭敬,還是敬佩,完全沒有反感的感覺。

果然,問歌搖了搖頭,“副穀主他的決定,一定有他的道理。為了他所想要的而努力,我覺得他沒有做錯。”

“你那是盲目崇拜啊,問歌。”雲舒歎息,頓了頓,放輕了聲音問道,“若是讓你做……冥邪穀的掌權者,你會怎麽做?”

問歌稍微有些慌亂,似乎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望了雲舒幾眼,似乎受到鼓舞般鎮定下來。稍加沉思,淡淡的說道,“我想……我會讓冥邪穀成為武林第一大門派,讓所有人,無論黑道白道都為之震顫。”

是個與意料完全不的積極答案。

雲舒淡淡的笑了,看的問歌有些發毛,“沒事沒事,隻是在誇你呢。”她笑,又說道,“雖然沒有殘暝那麽誇張的野心,你也是有個不小的理想嘛。”

問歌有些臉紅,撓了撓頭發,“隻是那麽想的罷了。”轉眼看到雲舒離開,連忙跟上去,“你要去哪裏?”

“回房間咯。”雲舒毫不在意地答道,似乎一下子聯想到了什麽,笑嘻嘻地回頭,奸笑地望著問歌,“怎麽?想和我一起回去?”

問歌果然上當,臉紅的那就不是一星半點了,大著舌頭結結巴巴地道,“你……你你……你說什麽!”

雲舒笑噴,“想歪了吧,想歪了吧,就知道你這家夥會想歪。都已經那麽晚了,我要是還不睡覺,你當我鋼鐵俠啊?”

問歌窘,卻又無可奈何,悶悶地應了一聲,轉身欲走。

“問歌,老實回答我一個問題吧。”雲舒沉沉的開了口,聲音瞬間攥住了問歌欲離開的腳跟,“如果有一天,我和殘暝真的站到了對麵,必須要拚個你死我活,你會幫誰?”

“我?”問歌微有些怔忪,沒有回頭,好幾個想法同時生成卻又同時被自己撲滅。半響,淡淡的清冷聲線,在其打破了周圍的額寂靜。

“我……會留在冥邪穀。”

雲舒沒有惱也沒有氣氛,倒是和想象中一樣,若是他選擇了自己,反而才是別有用心。

“嗯,謝謝。”她遠遠地招了招手,朝自己的房間不緊不慢的前行,“問歌,是個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