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石柱完全停住的那一霎,弦猛地崩裂,所有人的身形幾乎都動了!

元希和羅木皓沒有交換過一個眼神,卻如早就預料好的一般,一齊攻向挾持這茗香的望月。望月眼神微凜,饒是反應敏捷,將茗香當做護盾攔在身前,避過來勢洶洶的攻擊。

與此同時,在她身旁的問歌被暮子昕橫劍纏上,微弱的光芒折射在劍身上,發出一道緋紅色的光芒。如同他的眼神,比往常更加冰冷,劍招沉穩內斂,亦如連劍山莊的氣魄。問歌身為冥邪穀的內部管理人,武功雖說不錯,卻也比不上能當上武林盟主的暮子昕,頓時陷入苦戰。

凝傷欲上前增援,流蘇鈴輕輕搖曳碰響,浣潯早已恭候多時。一抹媚惑人心的微笑,那雙風流的桃花眼內,暗藏的殺機比起在座的各位有過之而無不及。

而雲舒身後的水鏡月和風琊,根本不用任何指示,幹脆地對上破難應付的幽炎。水鏡月袖中白綾狠厲掃除,一點也沒有捧場的溫柔氣勢,與風琊幹脆的截殺相合相應。幽炎的眸中略略燃起鬥誌,麵對著風琊,頗有一種棋逢對手的感覺。

混亂的局麵,正是救人的好時候!但是,誰都沒有想到,那抹穿梭在眾人影中間的……居然是恨天,不,應該稱她為焉燃羽。幾天的苦練雖然對提高身手沒有多大用處,但她畢竟底子好,再加上人人都在認真對敵,自然沒有人會防範人質的動向。

將還搞不清狀況的水欣桐、茗香和纖雪從敵營解救,這就是雲舒交給她的任務!

而至於雲舒,她和水無顏不約而同攻向殘暝,令人眼花繚亂的暗器攻勢中,雲舒手持流雪,手下劍招如行雲流水般流暢使出,連綿的攻擊,縱使是殘暝也被逼的步步後退。

一個錯身,殘暝狼狽地退開幾步,極快地掃視了一眼全局,尤其是看到焉燃羽的動作,不由冷笑,“……果然不能小看你。”似嘲似諷的話語,不用說,正是對著雲舒。

“彼此彼此。”雲舒提起內力,腳踏步法,仿若錯落光華,令人捕捉不到她零落的身形。

……焉燃羽這步棋確實是她特意安插到殘暝身邊的。說起來還多虧暮子昕,發現焉燃羽的神色有異之後就去找她商量,用了一點點談話技巧,就把殘暝和她的對話套了出來。一番思索,索性將計就計,將殘暝的底探個清楚。

怎麽著,就你會用臥底?

殘暝手下的精英分子們按照計劃被一一控製住,封住了行動。而己方,占著人數的優勢,輕功最拿得出手的苡禰一口氣穿過人群徑直朝冰湖行去。手中銀纆舞出,比起初出茅廬那會已經進步了太多。

但,殘暝身後那些黑衣人又不是吃素的,十三四個身形,幹練的身手,沒眨幾下眼就從身後跟上了苡禰。苡禰急忙一個轉身,銀纆揮出,手探向腰間撒出藥粉。雖然應付他們不算問題,但數量如此之多,卻是也相當棘手。

殘暝的臉上的冷笑,似乎在嘲諷雲舒的失算。

雲舒淡淡地回了個微笑給他,仍是勝券在握的模樣,讓他不由怔忪。

——殺手鐧殺到!

在苡禰和眾黑衣男苦戰之時,一道嬌俏的身影不知從哪裏竄了出來。明晃晃的彎刀,殺手特有的幹脆招式,盡管還是有待磨練,但對敵早已綽綽有餘。苡禰和剛來的陌玘背對背相靠,同心協力對抗這些黑衣人,硬是讓他們中的任何一個都無法突破這條防線。

“既然阿羽是假叛變,難道你就能相信柒珩重傷?”這一回,卻是雲舒對向殘暝的冷嘲熱諷。心高氣傲的殘暝自然當場就青了臉色,看得雲舒暗爽不已。

所以,當一襲白衣,飄然出世的柒珩在陌玘之後閃出來,掠向湖心那塊玄武令的時候。已經被突變的情形驚訝到麻木的眾人,也就見怪不怪,隻管加快手上的動作,企圖挽回本方的敗局,或者鞏固己方的勝利果實。

一切如同自己預計的那般順利進行,交戰中的雲舒不由露出一抹會心的微笑。水無顏的神情也完全冷靜了下來,手中軟鞭脫離鉗製,滑溜如蛇,吐著信子朝殘暝襲去。

殘暝揮刀避開一擊,重新落地之時,臉上驚駭的神情已然褪去,叫雲舒直歎這男人果然不簡單。這麽大的打擊居然恢複的那麽快……她的心頭忽然掠上一絲不好的預感。

——為什麽?自己是不是漏掉了什麽東西……

仿佛應和著她心中陡然上升的疑惑,殘暝在與水無顏顫抖的同時忽然笑了,那是成功的喜悅和對失敗者的嘲諷。“縱使你的計劃天衣無縫,卻還是棋差一招……”目光竟毫不在意地鎖在雲舒的眼神中,“你以為你真的能贏我?雲舒……敗得人永遠是你!”

仿佛惡毒的詛咒,從地獄深處驀然擒住雲舒的心髒。在那不安閃現的瞬間,仿佛腦海中一道閃光劈過,她猛地轉身,望向冰湖中心的石柱。

白衣飄飄的柒珩身後,儼然出現了另外一個人,一個同樣穿著白衣卻在飄逸的同時帶著一抹淡淡涼薄的男人……

玉傾漓,好一個白衣翩翩出塵客,好一個綃月琉璃謫仙人。仿佛有什麽東西堵在喉嚨口,讓雲舒滿腔的話語都凝結在了胸腔,鼓得像是要爆炸。

千算萬算,最後差的一招,居然是你,小白。

玉傾漓的神情一如既往淡然,若說柒珩的白是飄逸的暖春畫色,那麽他的白就是淡漠的初冬雪顏,淡淡的冷直透到人的心裏。如他的眼神,更如同他的劍招,一出手,就是麵對著柒珩的絕殺之招。

未曾料到會有人偷襲的柒珩隻來得及堪堪回避,被劍招擦傷了手臂,冰湖之上避無可避,隻得借著浮冰堪堪穩住身形,免了掉進冰窟窿的悲劇。

玉傾漓的目光中不再有他人的影子,有的隻是玄武令,輕輕地伸手一拈,取出嵌入石柱的玉令,將雲舒的最後一絲希望也徹底打碎。

她不怪他,隻是怪他們,走上了一條背道相馳的路。

死局已解,棋局已殘,再打下去隻會兩敗俱傷,雲舒深吸一口氣,果斷地大吼道——“都給我停手!退回來!”如今之計,火拚隻是下下之策。

元希等人雖然有些不情不願,但還是服從地後退。但這並不表示水無顏就肯放棄這個機會,將殘暝這個難得混亂的時機錯過。她是個冷靜的人,但這唯一一次的不冷靜,卻斷送了……她的命。

殘暝麵對她不知死活的挑釁,手下的倒沒有一絲猶豫,幹脆利落地穿過層層鞭影,沒入她的心口。水無顏頹然地吐出一口鮮血,瞪大著眼睛,緩緩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