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黃色的陽光柔和地撒落下來,許久沒有見過的一個豔陽天,誰都沒有料到卻是在這樣一個收尾中。
雲舒等人,默默地立在水無顏的墓前,滿臉的神色錯雜。
確實,水無顏的死跟他們沒有任何關係,他們不是朋友也不是夥伴,不過是臨時的同盟,甚至在那一場戰之前還是恨對方恨得咬牙切齒的敵人。
但是,在兩天前,殘暝帶著冥邪穀的人凱旋離開,水鏡月和水欣桐撲上前,哭得如同淚人一般之時,“兔死狐悲物傷其類”的情緒還是慢慢地侵染這他們的心情。
悲涼的情緒,充斥著絕心殿每一寸的空氣。
水鏡月和水無顏身著喪服,一個默默地燃燒著紙錢,另一個將紙錢拋灑向周圍,仿佛漫天下著異常黃色的雪。水鏡月的身後,風琊默默地站在那裏,這一次,是以無幻樓無極殿主的身份,作為她的守護者。
他們兩個麵對真相後依舊確立的戀愛關係,或許是這場悲劇中唯一一抹亮色。
水欣桐仿佛一下子成熟了很多,那張揚的神色完全被悲傷所替代。剩下的,就是讓雲舒覺得有些觸目驚心的仇恨……她憎恨的會是誰呢?答案是毋庸質疑的。
“如果你們沒有來這裏的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那天,她的怒吼還在耳邊回響,竟讓雲舒有瞬間的怔忪。沒有人不理解她的心情,瘋狂的舉動,但也沒有人會犧牲自己做她出氣的靶子,因為這裏沒有聖母,隻有聚在一起的普通人。
水鏡月難得嚴厲的那一巴掌,打出了水欣桐的眼淚,也打出了她自己的眼淚。
雲舒默默地禱了告,走到了風琊的身側,“過會我們就會離開了……你怎麽辦?”
風琊沉默地望了她一眼,又將目光凝結在水鏡月的身上,罕見地猶豫起來。表情依舊波瀾不驚,但雲舒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了他心裏的掙紮,不由淡淡一笑,“我知道你的決定了,放心吧,阿瑾說過,你的事情由我全權負責。”
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呆著吧,隻是無幻樓最近好像也不太平,不由留戀的太久。她定然不會在這個時候離開絕心殿,風琊,按照你的心意做吧。無幻樓是你的家,我們都是你的家人而已。”
風琊有些動容,但不善言辭的他能做到的,隻是單膝跪地,行禮道:“……謝副樓主。”
雲舒將他扶起身,望著水鏡月蕭索的背影,忍不住歎息,“好好照顧她。”
風琊點了點頭,理所當然。
轉身麵向眾人,打發大家回房間收拾自己的東西,講明了啟程的時間,雲舒又轉回身,在水無顏的墓前彎腰行禮,權當做道別。
“虛偽……”
水欣桐嘲諷詞語蹦進耳朵裏,雲舒沒有什麽反應,隻是輕輕的抬頭望了她一眼。看到她依舊冰冷怨毒的目光,便知道這一切已經無法挽回了,那個雖然算不上可愛,卻也率真的小姑娘已經再也回不來了。
心中無悲無喜,隻是有點涼。
水無顏已死,水鏡月無心掌管絕心殿,自然是輔助水欣桐登上殿主之位。她無權反對,卻還是忍不住對之後即將發生的一些可以預感的事情感到難過。
罷了罷了,未來的事情就等到未來再去說吧。
她深吸一口氣,慢慢地踱步回房間。短短的一周多一點的時間,卻發生了那麽多事,絕心殿裏唯一不變的或許就是這陳舊的建築了吧。
抬頭,望見纖雪從遠處走來,到自己麵前,草草行了一禮,又匆忙走開。沒什麽別的意思,隻是這幾天絕心殿的事情真的很多,她和茗香分身乏術,甚至連悲傷的時間都沒有。
雲舒朝她笑了笑,目送著她走開,眼角卻偏見屋頂上一抹青色的身影。去而複返的嗎?雖然錯過了最關鍵的時刻,但現在能來,也不賴吧。
雲舒垂眸,腦海裏浮現過纖雪和上官翎兩人的形象,為他們由衷地感到高興。一個人悲傷的時候,或許更容易被感動吧。她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推開房間的門。
“吱呀——”
她愣了愣,有點傻地眨了眨眼睛,再揉了揉眼睛,又眨了眨眼睛——那個趴在桌子上小憩的人影,是阿……阿阿……阿瑾?!
掰著指頭算,也不過四五天的時間,他就搞定了?虧自己還想把這邊的事情結束了,就去他那裏支援呢!
“……驚喜?”熟悉的聲音在房內響起,她猛地一回神,看到他睜開的眼睛,盡管還有些許倦色,卻依舊那麽明亮。語調微微上揚,仿佛在她陰鬱的心情裏打開了窗戶,放進了很多很多的溫暖。
她有些缺氧似的換了口氣,然後極其淡定地走進了房間,“驚喜。”
驀然落入他的懷抱,雲舒的嘴角漾開一抹溫柔的微笑,忍不住也回報他,呼吸著他身上的淩澤香。香包什麽的,跟真人比簡直弱爆了!
“阿瑾,我好想你。”
“嗯,我知道。”
花沭瑾鬆開她,自然地拉起她的手,“一起出去走走吧。”雲舒默默地點了點頭,跟著他走了出去。
閑談一樣地輕描淡寫了一下剛剛經曆的那場戰局,隻是在談到玉傾漓的時候微微有些變音。花沭瑾的目光,隨之也略微停滯了一下,繼而在周圍的風景上繼續流連。
“就是這些了……”雲舒停住腳步,轉身望向他。果然——阿瑾今天很不對勁!雖然倦色可以用趕路的原因打發掉,但他的氣質卻不可能因為疲勞而顯得那麽……傷懷?為了什麽?總不見得是因為水無顏吧。
直視著她的目光,花沭瑾讀懂了那裏的關心,卻隻是露出一個微笑。
“阿瑾,你不告訴我無幻樓發生什麽事了嗎?”雲舒終於放棄等待,單刀直入地問道。
花沭瑾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卻又拜倒在雲舒的執著之下,隻能無奈地拉過她的手,“……做好準備了?”
聲音中的沉重讓雲舒的心不由也沉重了起來。沉默著思索了一陣,緩緩地朝他點了點頭,“你說吧,我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