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雙修吧。”(修,燒糊塗了有的句子沒寫全)◎

雙頭火蟒的動作之快, 連臨沭裘自己都沒反應過來,下意識隻知道張大嘴巴呆滯地望著滔天雷火向自己逼近。

他的手腳都已經發軟,動彈不得, 本能地閉上眼睛。

他是不是要死了?

一秒, 兩秒,三秒。

直到震耳欲聾的雷電轟鳴都消散,臨沭裘都沒能等來蛇祖的審判, 於是他嚐試著眯開一隻眼——

麵前, 一道精壯瘦削的背影微微顫抖, 兩手握鞭, 頸間青筋暴起, 不顧死活地替他擋下這一擊。

臨沭裘愣住了,睜開另一隻眼。

臨淵。

他居然還肯救自己。

縱使臨淵此刻經脈打開, 魔息如泉湧注, 也隻能頂的了一時, 他麵對的畢竟是上古神獸, 法力無邊。

臨沭裘眼看自己親兒子就要被雷火粉碎,終於打起精神,努力遏製打顫的雙腿, 連滾帶爬衝上去助臨淵一臂之力。

雷火勉強被二人驅散, 臨淵驀地失去支撐, 單膝跪地悶頭咳出一團黑血。

看見他如此模樣, 臨沭裘刹那間把什麽都忘了。他彎下腰, 伸出手,隻想拉自己的兒子一把。

“啪!”

臨淵狠狠抹去嘴角的血漬, 拍掉臨沭裘遞來的援手。

“老祖, 臨淵膽敢請求您放此人一條生路, 由我帶回蛇族嚴加看管。我向您保證,該有的刑罰一條都不會少,我不會因為血親關係就心慈手軟。”

臨淵停頓片刻,睨一眼表情複雜的臨沭裘,歎了口氣:

“再如何,他終究是我的生父,我雖恨他怨他,卻也……”

雙頭火蟒輕“嘖”一聲,沒多說什麽。

天邊雲卷散去,一切瞬間又恢複平靜。

“淵兒……”臨沭裘呆呆地望著臨淵,眸中淚水不自覺地向下滑落,不知是被嚇得,還是如何。

“把他帶回去吧。”臨淵掠過他身邊,不再看他,吩咐著不遠處的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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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不尋匆匆趕到斬龍墟時,雙頭火蟒已經重新盤踞到地下去,因此他並沒有瞧見那個巨大的空間,也無法單憑肉眼所見猜測出之前這裏究竟發生過什麽。

他隻能看見寄望舒雙眸緊閉,麵色平靜,安詳地倚在落滿泥塵的石壁上,身邊蹲著神情焦慮的樓棄和離蛟。

見歸不尋來,離蛟立刻大喊出聲:“你總算來了,我方才就說要帶九條尾巴去噬魂幽穀找你,樓棄偏說再等等,說你會來。”

“你怎麽來的這麽慢?你知道九條尾巴為了救你,居然以打贏那個雙頭蛇為條件,交換蛇族世代臣服於你!那個大家夥,要說他是個武癡都不為過,原本都打算收手了,聽見九條尾巴這麽一說瞬間又來了興趣,那真是盡了全力跟她拚命,逼得九條尾巴都開天眼了!你知道什麽是天眼嗎?就是她眉心的那個紋飾,居然能夠疏通經絡潛力爆發……”他滔滔不絕,似有說不完的話,起身走到歸不尋身邊,錘了一下姍姍來遲者的肩頭,不料卻牽扯到歸不尋背後巨大的傷口,惹得他皺緊眉頭倒吸一口涼氣。

離蛟見他這幅模樣嚇得一愣,趕忙繞到他身後查看,隻見幾層衣衫都被劃開,**出白皙的肌膚,上麵是一道赫然醒目的傷口,皮開肉綻,血水混著毒液已經發黑發紫。

離蛟大驚:“你怎麽也受了這麽嚴重的傷!”

歸不尋無心理會他大驚小怪,瞧見寄望舒昏迷不醒的模樣本就心煩意亂,徑直上前將人從石壁上扶起,咬咬牙勾住她的腿彎打橫抱在懷中。

“噬魂幽穀。”

歸不尋隻留下這麽一句,便立刻瞬形離開。

樓棄嫌棄地拽住不明所以的離蛟,帶著他一齊瞬形至集合地點。

-

耳邊的風聲呼嘯,光景變幻莫測有如白雲蒼狗。

後背的傷依舊隱隱作痛,不知道是不是已經麻木了的緣故,歸不尋並不像之前那樣疼得鑽心刻骨。

周邊的空氣忽地驟冷,光線也不似先前明亮,反而像是被邪祟籠罩,有種陰森森的感覺。

或許是劇毒攻心遍布全身脈絡,歸不尋的反應變得猶為遲鈍,直到沙啞低沉而又異常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他才意識到事態不對:

“又見麵了,小魔尊。”

一道沒有形狀的黑影阻擋住前方的道路,歸不尋托著寄望舒,被迫中止瞬形。

在這裏遇上煞祖,到也不算太意外。畢竟方才從雙頭火蟒與臨沭裘的對話中,大約能夠得知臨沭裘為煞祖辦了些什麽事情,才為蛇族謀利。

至於所謀何利……背上的傷口無法受任何愈療術治愈,這大概就是臨沭裘求來的東西。

還真是煞費苦心。

歸不尋冷眼盯著圍繞自己轉著圈的黑影,不動聲色的探測煞祖此刻到底有幾成功力。

索性得到的結果是與之前相差無幾,甚至因為林婉婉體內那一縷魂魄被淨化消滅的緣故,他的功力相較於之前還要虛弱一些。

左右不過隻是從無間地獄逃脫,局勢還有挽回的餘地。

但不是現在。

現在的歸不尋不僅自己經脈遭到毒液封鎖,功力不到原來的三成,更何況他還要顧及寄望舒的安危,多拖一刻,她的危險就更多一分。

於是歸不尋轉身再次瞬形,既然噬魂幽穀去不成,那便回到鹿鳴鎮的客棧先落腳,再做打算。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下一個要拜訪的上古神獸也是要經過鹿鳴鎮的,屆時再與樓棄他們會和就好。

隻是,瞬形的最後一刻,歸不尋似乎瞧見煞祖那縷鬼影悠然自得地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好像根本就沒有與他們糾纏的意思。

他腦中不禁閃過一個念頭:

自己是不是忽略了什麽?

可劇毒已經逐漸侵染到每一寸肌理,他額頭滾燙,後背浮起一層密密麻麻的虛汗,已經無法考慮太多事情。

甚至當腳下重新踩在實地之上的時候,他竟重心不穩險些滑倒。

客棧二樓此時無人,歸不尋匆匆將寄望舒安置在原來那間屋子的床榻之上,隨手扯了把椅子坐在床邊。

寄望舒依舊睡的安詳,嘴角還掛著一抹淡淡的笑容,仿佛不是因為氣血虧空而失去意識,隻是做了一個恬靜的夢。

歸不尋望著那張平靜的麵孔,忽然就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做,又能夠如何做。

滾燙的體溫和焦躁的心情迫使他額前凝成無數細汗,順著臉頰滾落,滴在無力垂在床邊的那隻白淨手腕上。

若是從前,這個愛鬧的小姑娘恐怕早就睜開眼睛,嫌棄地甩甩手臂,嘴裏故意說些嫌棄的話語。

然而此刻屋中唯有寂靜,有她勻稱的、象征著她還存在一線生機的呼吸聲。

這已經不知道是歸不尋第幾次看見寄望舒這副平靜的模樣了,他忽地開始質疑自己,質疑自己當初誘她踏上這段旅程,究竟是對是錯。她一路以來的痛楚,似乎都是因為他。

如果當初他隻是將她護在噬魂幽穀,尋遍六界為她請來最好的愈療師,不去尋找什麽斷尾,她會不會要比現在快樂的多?

會嗎?

歸不尋似乎心中是有答案的,他隻是在自責,放縱自己腦中有一瞬胡亂的念頭。

寄望舒的氣息依舊,可體內的靈息卻越發稀薄,仿佛隨時都有可能消散。

歸不尋別無他法,他顧不上此時與樓棄他們傳音,隻能先草草封鎖自己的魔息,竭力將所剩無幾的純淨靈息輸入寄望舒眉間。

須得先穩住她的息流才行。

“至陰之軀,體息寒涼,若想要短時間內快速調節身體,隻需要找到至陽之軀,與之雙修即可。”

不知為何,歸不尋腦中突然響起這句話。

那日池夢鯉與寄望舒交代時,他恰巧出門,加之二人聲音並不算小,他便盡數納入耳中。

這似乎是眼下唯一的辦法了,隻是……

為何他為寄望舒輸送了靈力,她的生命跡象卻依舊在不斷減弱?!

忽而,他的餘光瞥見床頭有混沌光澤閃爍,似是誰人特地在此留下的咒印。

三兩下將咒印破開,隻見牆壁上頓時顯現出一串文字:

吾身有罪。九尾純陰之軀已成,一旦靈脈大開氣血翻湧,將遇大患。其存生念則可生,反之則無力回天。

落款是瓷仙。

歸不尋不禁沉默。

存生念則生。

寄望舒此刻正是無情無欲的狀態,如何能夠使她存有生念?

等等,既然她能使雙頭火蟒兌現承諾,便一定贏下了第六件上古遺物!方才他腦袋昏熱,竟忘記了這一茬!

雙指並攏撚起霧團,歸不尋很快就在寄望舒衣襟裏側尋得蛇麟。

他心急如焚,幾乎是手忙腳亂的將蛇麟融入她的體內。

然後,靜靜坐在榻邊,緊緊握著她的手,感受著她的第六尾一點,一點的複原。

連帶著她欲求的恢複。

一秒,兩秒。

一分,兩分。

直到一柱香火焚盡,直到歸不尋握攏的大手逐漸顫抖,直到清澈狼眸在眼底蒙上薄霧。

他真的好怕眼前人醒不過來,他感覺自己現在就像是毫無作用的臭銅爛鐵,堂堂威風八麵的魔尊,萬魔景仰的尊主,救得了蒼生子民,卻唯獨救不了心愛之人。

他幾乎是帶著哭腔,如同一條喪家小犬,魔生第一次有了想哭的衝動:

“你醒醒好不好……”

高熱染遍全身上下每一個縫隙骨髓,歸不尋幾次都仿佛將要倒下,可有道執念卻死死抓牢他最後一絲意識,不讓他失去清明。

他隻好笨拙地,稀裏糊塗地,不斷伏在寄望舒耳畔重複著這一句話。

直到那人被他吵得失了耐性,有氣無力地捧起他滾燙發紅的麵頰,以軟糯朱唇封死那張煩人的嘴。

“吵死了。”

即將失去意識的狼眸頃刻間睜大,他隻覺那人細膩指尖掃過他的後脊,背上的皮肉瞬間便失去麻木知覺。

他瞧著她一雙勾人心魄的眼,直勾勾盯著自己。

他覺得自己一定是燒糊塗了,被鬼迷了心竅。

否則他又如何會聽見她說:

“我們雙修吧,歸不尋。”

“我願意重新愛上你。”

作者有話說:

發燒真難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