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點沒壓死我◎

寢屋沒有門,隻有一道以歸不尋魔氣凝注而成的屏障。在裏麵可以清晰地看見外麵的動靜,外麵卻難以尋見這方天地。

寄望舒跟著歸不尋,剛跨進屋內,身後的屏障便驟然凝結,後背倚在上頭,觸感冰涼,有如牆麵。

初次見識到修仙文中魔法般的神力,竟真是如此神奇,寄望舒不由得回過身子小聲驚歎。

耳畔忽的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響,聽起來像是布料摩擦所發出來的動靜。仔細辨別一番,更像是衣物剝落,墜在被褥之上。

“九尾,你過來。”熟悉的語調在耳邊徘徊,餘音繞梁。

寄望舒聞聲回頭。

昏黃的燈光下,冷白色的皮膚也染上了柔和的顏色,顯得更加溫暖細膩。那人的外袍已經散落在床榻上,裏襯的衣襟敞開,鬆鬆垮垮掩在身前,飽滿緊實的腹部線條赫然顯目,向上的紅纓藏匿在單薄的裏襯之下,一點豔色若隱若現。溝壑分明的人魚線綿延向下,延伸到不可探索的違規區域。

咕嘟。

寄望舒不自覺地吞了口口水。

這就是年下的魄力嗎?好嫩啊。

下一刻,她立馬反應過來,腦袋扭向一邊死死盯住牆根,抱著被褥的雙手不禁攥緊,心中默念一百遍非禮勿視佛祖原諒我。

——小孩子怎麽可以亂脫衣服啊啊啊!!

少年魔尊從榻上起身,徑直走到寄望舒麵前,一手扶住後者倚著的屏障,將身材毫無保留的展露給對方。末了,他微微俯下身子,捏住她暗暗使勁的下頜,視線與那雙躲閃的杏眸齊平,抿了抿薄唇。

“怎麽不看了?”

空氣似乎都凝結在此刻,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寄望舒努力壓製劇烈跳動地心口,義正言辭地譴責他:“你不穿衣服!”

歸不尋:“我穿了衣服怎麽給你看腹肌?”

歸不尋:“看清楚沒?本座的腹肌有八塊!沒看清楚我再給你數一遍?”

說著歸不尋又勝負欲滿滿地挺起腰杆,熾熱的胸膛幾乎快要貼到寄望舒臉上。

“清楚了清楚了!看清楚了!不用展示了!!”寄望舒嚇得哇哇一通亂嚎。

拜托,孤男寡女,赤.身.裸.體,這誰頂得住啊!

歸不尋聽出她話語間的敷衍,不滿道:“你少敷衍我。”

寄望舒欲哭無淚,怕這位爭強好勝的魔主再做出點什麽不可描述的舉動,連忙向惡勢力低頭:“是小的之前有眼無珠,誹謗魔尊大人的腹肌數量,確實是八塊,看清楚了。”

那句話本就是她的無心之語,刻板印象中的少年大多不都是營養不良發育不全,長的是高高大大,身材卻是焉了吧唧弱不禁風。誰能知道這書裏書外不太一樣,小魔尊也能這麽有料。

歸不尋輕哼一聲,似乎滿意了不少,卻又不能完全展現出來,失了魔尊的架子。

“不再看看?”

“不了,再看,就不禮貌了。”

-

折騰了半天,歸不尋好不容易才答應把衣服穿穿好,一手枕在腦袋下麵,仰麵朝天,被褥也不蓋,就這麽睡下了。

屋外圓月高懸,淡泊的月光透過窗欞灑落一身。

寄望舒的身體漸漸縮小,變回九尾狐的形態。空落落的身後儼然隻剩下一條絨尾,看上去有些孤單。

夜深人靜的時候,最適合回憶一天的經曆。

白日所發生的一切像放電影一般在寄望舒腦中走著過場,一閉上眼,行無祟那雙充斥著殺意的鳳眸便直勾勾地盯著她。

劍光一閃,劍出影隨,劍氣將九尾潔白如雪的毛發都映得湛藍。

好煩。

小狐狸猛地擺頭,似乎想將這些不好的念頭甩出腦外,她開始刻意想象別的東西,以免受噩夢困擾難以入眠。

下一秒,行無祟手中的佩劍化作香嫩可口的大雞腿,頭上的發冠變為鮮豔奪目的紅雞冠。隻見他手起雞腿落,目光凶狠,以一股仿佛能把小狐狸吞入腹中的氣勢,揮舞雞腿直直砍向寄望舒,口中還振振有詞:

“喔喔喔——”

夢裏的寄望舒:草。

不忍直視。

-

大雪下了整夜,許是因為施下法術的主人入了眠,連魔氣的作用也削弱不少,蓮華殿內的蓮池終於難敵寒氣堅韌,凝成了冰。參天古木的枝椏上站了幾隻起早的小雀兒,嘰嘰喳喳一陣低鳴。

嘭——!

隨著某處隱匿之地傳來一聲悶響,枝頭小雀受驚而逃,撲棱棱扇著翅膀消失在一片蒼茫間。

“唔!”九尾狐吃痛悶哼。

原本蜷縮成一團的九尾,這會兒身上被龐然巨物所壓,若不是那巨物與床沿之間空出一小塊空隙,恐怕此時的小狐狸已經變成一灘肉餅。

寄望舒驟然驚醒,睜大了眼睛才瞧清楚巨物的真麵目。

大約是少年魔主還沒糾正過來夜裏的不良睡姿,所以半夜入睡之時常常翻來覆去不太安穩。這會也不知道做了什麽夢,一骨碌滾下了床。

寄望舒甚至懷疑,他爽快的應下自己入住蓮華殿的要求,是不是存了私心要拿她當墊背。

真的,好、重、啊!

毛絨球揮舞著四肢手腳並用,張牙舞爪了半天,也沒將重物挪動半分。

晨曦的第一縷浮光升起,鑽入窗欞,打在魔尊所結的屏障上,剛剛好被光潔硬實的屏障反射,灑在狐狸身上。

不多會,寄望舒便化回人身,後背抵著床板,打算借力將歸不尋睡死的身軀挪開,給自己一點呼吸的空間。

正要使勁,死死壓在身上的人卻忽然有了動靜。

歸不尋惺忪睜開睡眼,大概是覺得這個姿勢很舒服,懶懶地翻了個身,剛好對上寄望舒因為用力而略顯猙獰的表情。

歸不尋:……

寄望舒:……

歸不尋:“你趁本座睡熟,蓄意非禮本座?”

寄望舒:“?”

一道黑影驟現,打破了空氣中的沉默。

謝無霜習慣性俯身向魔主行禮,抬眼間卻瞧見一副微妙的景象:

透視程度足夠讓人麵紅耳赤的裏襯,鬆垮隨意地掛在魔主大人身上,近乎赤.裸的胸膛與身下女子的距離不過一寸,二人麵色帶著點緋紅,看似凶狠的目光,卻滿滿透著繾綣濃鬱的、意蘊不明的情緒。

謝無霜:“……”我是不是不該在這?

謝無霜:“尊主,小歡怡情,大歡傷身。”

頓了頓,她躊躇道:“屬下……是否應該告知老魔尊和公主殿下?”

歸不尋他爹媽走的時候,囑托謝無霜幫忙照顧打理魔界瑣事。別的方麵倒是沒怎麽關切,唯獨在歸不尋的感情大事上格外用心。

歸不尋的母親乃是仙門後代,亦是鳳凰一族唯一的公主。鳳族數萬年來都崇尚一夫一妻,宣揚美好的大愛思想,最是看重情深義重的男子。

因而謝無霜受夫人再三叮囑,如果她的寶貝兒子遇到了心儀的女子,一定要用傳速最快的仙網遞傳音香給她報信,夫妻倆要為自家兒子籌辦一場隆重的大婚儀式。

歸不尋收起玩笑神情,徐徐起身挨著床沿端坐下,正色道:“不必,我們兩個沒什麽,你誤會了。”

謝無霜頓時鬆了口氣。她家夫人教出來的兒子果然不是這麽隨便的男子,一切一定都是意外。

寄望舒瞧見歸不尋認真的樣子,也鬆了一口氣。歸不尋若是再不開口,她就要開口解釋了。

她都怕他在謝無霜麵前也會口無遮攔,說出些什麽令人無地自容的胡話。

歸不尋:“她隻是單純圖本座身子。”

寄望舒、謝無霜:“……”

“對了,你剛才過來是要說什麽?”歸不尋一句話點醒了謝無霜,她差點忘了還有要事稟報。

“噬魂幽穀內又發現了蛇族的蹤跡,以目前情況來看,擅闖者囂張無比,並沒有掩蓋氣味。”謝無霜頓了頓,她瞥見尊主此時已經肉眼可見的眯起眼睛,英俊的麵容上寫滿了不悅。

歸不尋兒時可謂是天不怕地不怕,一隻孤狼闖天下。他自幼便喜歡獨自一人在魔界野山林間遊**,偶爾捉些傷風敗俗的小妖魔帶回家裏把玩,略施小戒。

偶然一次意外,讓他遇上了蛇族的小殿下,那蛇也是個不知輕重、被蛇王寵壞了的毛小子,照著幼年歸不尋的狼爪子上就是一口。蛇族世代煉毒,血脈越是正宗,毒性越是劇烈。因而那條小蛇的威力可想而知,歸不尋的半條小命都差點賠在上麵。

後來是九尾路過,用第一尾救了他的命。當時的九尾,還不過是個二尾的小狐妖,連人形都未曾煉成。

得了這番教訓,小魔尊從此收斂了性情,遇事都要思慮在三,沉穩了不少。而他從初代魔尊手中接過魔界之後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讓蛇族遷移魔界邊境,離他越遠越好。

“本座不是都把他們趕到邊境去了嗎?”聽見“蛇”這個字,歸不尋就一個頭兩個大,手臂留下的傷口隱隱作痛。

話音未落,隻聽得殿外響起洪亮的嗓門,聲音穿透力極強,透過屏障傳入三人耳內。

“喂!九條尾巴!小爺回來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