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黎蘆注視著照片上被摳去臉的男生，站在胡前身邊，緩緩搖了搖頭。

“不認識嗎？”薑黃細微觀察對方表情，沒有顯露出任何隱瞞的可能。

“嗯，”黎蘆回憶道，“這張照片是剛上高三的國慶節，家裏開車出去自駕，我以為胡前不在廣鞍，沒想到他說等他媽接他要晚一天回來。”

“正好為了迎接那一年的國際盛會，植物園搞了個大型展覽，於是約了下午一起見一麵。”

“本來說好隻有我們兩個，沒想到遇到了他的同學，又不知道為什麽合了個影，我以為照片沒有洗出來過。”

黎蘆突然想起什麽，“不好意思，失陪一下，”說著走進廚房，拉開冰箱門，從裏邊取出個奶瓶，又低著頭朝臥室快步走去。

薑黃別過目光，煙癮犯了，不自覺的摸向褲兜裏的盒子。

幾分鍾後黎蘆捂著接滿的奶瓶走出臥室，又走進廚房把手裏東西放進去，這才坐回原位。

薑黃也覺得有些不妥，不過還是接著問道，“你說你和胡前是約好的，和他們幾人是偶遇？”

“嗯，”黎蘆點了點頭。

“所以他們你都不認識？”薑黃依次點過照片上的葉芷，苗珺婭和無臉男。

黎蘆接著點了點頭，“胡前說都是他的同學。”

“他也是嗎？”薑黃把指尖貼近無臉男，“也是同學？”

“嗯，都是，”黎蘆不明所以，露出疑惑的表情。

“好吧，”薑黃把手指從照片上移開，“你當時有沒有感覺胡前……和你身邊兩個女生關係比較近？”

“你是說她？”黎蘆指著照片上的葉芷說道，“胡前和我寫信時有提過他喜歡上一個女孩。”

基本都對上了，薑黃把照片重新插回筆記本，想了想問道，“你和胡前是怎麽在一起的？”

黎蘆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高中以後其實我們沒再聯係，後來大學畢業，不知道為什麽他有一次突然找到我，相處幾次下來開始交往，過了一年決定在一起。”

薑黃撓了撓胡子拉碴的下巴，點了點頭站了起來，“天色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黎蘆也起身，不知道說什麽好，隻是跟著走到大門邊。

“對了，”薑黃在拉開門鎖一刻轉身問道，“那個……槍？你再找過沒？是不是在家裏？”

黎蘆仿佛聽到“槍”的字眼有些恐懼，連忙回答道，“沒有，家裏真的沒有。”

薑黃能感受到，也不再發問，點了點頭，一聲“抱歉，打擾，”推門而出。

身後的大門很快關閉，甚至沒有等電梯停在樓層……

……

薑芋關上遠程連接，手機微微有些發燙。

天空中的雨又下大了一些，冬季的天總要黑得早一些，路上行人匆匆，趕著回到各自溫暖的家中，就連街邊的店鋪天剛擦黑關了不少，隻有路燈稀稀拉拉投下一抹寂然。

下車後，薑芋瞟了眼老捷達的軌跡，沒有返家而是去了平時上班的路，這個時間去市局？

公交車停在小區路口，下了車後朝側門走去，兜裏手機發出震動，打開後是初雪（苓雲）發來消息，“小芋芋，一到家被我爸拉去吃飯了，手機剛充上電，”同時還有個抱歉的表情。

薑芋回複，“嗯，沒事，到家就好，肚子還疼嗎？”

“好點了，”苓雲很快回道，“隻有下次再帶你去那家很好吃的零食屋了。”

“好啊，”薑芋發了個暖暖的表情，“要不要我說那句你們女生很介意的話。”

苓雲回了個問號表情，“什麽話？”

“多喝熱水，”薑芋回複道。

“真的有很介意噢，”苓雲發了個小拳頭，“哪怕你說再加點枸杞呢。”

“好吧，”薑芋重新發出，“多喝加了枸杞的熱水。”

“小芋芋，你！”苓雲一個一腳踢飛的表情。

“好啦，”薑芋發了個摸頭殺表情，“乖。”

苓雲一個心形跳躍，“不對啊，我明明比你大兩個月，小芋芋，叫姐姐。”

薑芋嘴角微微揚起，“我要到家了，先不說了。”

“嗯，”苓雲發出最後一個湯圓的表情，代表著思念。

薑芋關上手機，掏出鑰匙打開房間門。

屋內繚繞著微微蒸氣，溫度陡然上升，與外邊比至少差了十多度。

當媽的見兒子著家，係著圍裙捧起一蓋簾的餃子往廚房走，“快去洗洗，我去下餃子。”

“好，”薑芋先回到臥室放下書包，出來後洗了洗手，幫忙擺著碗筷。

很快當媽的裝出一大碗熱氣騰騰的餃子，光聞濃鬱的羊肉混著混著當季嫩芹的香味撲鼻而來。

“吃餃子不凍耳朵”，當媽的夾起一隻放進薑芋碗裏，“快趁熱吃。”

薑芋咬了一口，口齒留香，如果滿分十分，至少可以打到九分。

還沒等問，當媽的抱怨起來，“你說你那個爹，非得要今天出去做事，要不然一家人在一起吃頓飯多好。”

“他去哪兒？”薑芋邊吃邊問道。

“鬼知道去哪了，”當媽的撅起嘴，“下午會兒走的，我問他，他說有個案子。”

“可能比較急吧，”薑芋又夾了一隻在碗裏。

當媽的突然想起什麽，“哎呀，差點忘了，”說著站起身走進廚房，拿出一個素淨的碗，從鍋裏撈了幾隻裝滿，又回來遞給薑芋。

薑芋接過走到客廳一角的龕盒前，裏邊是一張雙人照的黑白照片，把冒著熱氣的碗放進去後，默默凝視一會兒返回飯桌前。

當媽的接著剛才說道，“查了半輩子案子，那案子能有查完一天？”

薑芋沒有接話，又夾起一隻餃子，咬下同時裹挾著肉香的汁水流入口中，寒冷的冬天，沒有什麽比一口溫潤的羊肉餡餃子更能撫慰人心。

望著自顧自數落薑黃的當媽的，薑芋一時有些恍惚，每一年冬至都會吃羊肉餡餃子，形成了一個固定的習慣。

往年不管薑黃再怎麽忙這一天都會落家，就算吃完再出去，也一定會在晚上六點準時進門。

唯獨隻有今年，這會兒開車去往市局的路上，是半個月前被掃地出門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