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午間12點47分,天邊的烏雲更加濃重,如同一張加厚的毯子鋪在無垠的天幕中,冬季裏熟悉的凜冽北風又有積蓄的架勢,天氣預報說新一輪冷空氣今晚過境。

切換了下手機屏幕,薑黃正驅車趕往廣鞍市三中,胡前就讀了兩年半的高中學校。

雭和她的梯隊追求者,可能是最佳也可能次之,在目標的偷窺下品味著一頓嫉妒的午餐,隻能說味道應該不錯。

前者到達目的地還有兩個小時,後者回到辦公室演出第二場“忠貞不渝”的獨角戲保守估計要下班後。

而這會兒……薑芋望著山雨欲來的天空,突然一下子感覺好像空了下來。

擠了擠鼻梁,有股淡淡的虛無感,再一次掃了眼手機,連初雪(苓雲)都沒有發來消息,不知道在做什麽。

戀愛裏的女生偶爾會有一些低級生物的舉動,就像白堊紀的菊螺,會在食物充沛時往深海方向移動,直到掉入海溝被水壓和寒冷葬送掉完全不能理解的舉動。

“天氣又冷了,”薑芋決定做一次菊螺的防沙堤,“有沒有帶厚一點的衣服?”

等了一會兒沒有回應……

接著又打了下一句,“周六有什麽安排?”

依舊還是沒有回應……

決定撤掉“沙堤”,收起手機轉身朝樓下走去。

巧合的是,戀愛中往往占據上風的是沒有道理可講的一方,保持二者微妙的平衡不亞於在奧運會上取得一塊金牌。

回到教室後,沒想到又飛出來一隻“幺蛾子”,猝不及防“迎麵撞上”。

穀合這會兒竟然沒有和三八軍團聊娛樂圈八卦,而是趴著桌子上,腦袋塞在環著的手臂裏,像被誰欺負了似的。

薑芋敲了敲烏賊娘的桌子,沒想到對方沒有任何反應,等坐在自己位置上後,覺得可能還是有點問題,會不會是每月的不方便那幾天?

“喂,”如果是的話,看需要到哪找點開水?薑芋拿手指輕輕點了下烏賊娘的肩膀,“要不要給你打點熱水?”

沒有反應……

薑芋這下有些困擾了,一個是這樣?兩個也是這樣?

“烏賊娘?”薑芋聲音稍大,“你又怎麽了?”

依舊沒有反應……

……好吧。

直到下午上課時,烏賊娘才從手臂裏抬起頭,白皙的臉上壓了一圈紅印子,有種刻意為之的感覺?

連著一節課沒有朝薑芋轉過一下頭,仿佛左手邊是萬丈深淵、無人禁區、真空地帶?

並且臉色也陰沉著如同頭頂漸漸堆積的烏雲,隻差稍微一點冷空氣能滴地下凍雨。

薑芋隻能讚同“女孩的心思你別猜”,中午還在問要不要帶飯,僅僅不到兩個小時,像是一塊放在數九寒天裏的鐵疙瘩。

掏出手機打開VX,苓雲也同是沒有回應,一下子感覺好像哪裏有點不對?

不過沒有深究,或許是陰天?或許是愛豆塌房?或許隻是單純心情不好……

時間過去了兩個多小時,下午第一節是外語,作為六門課裏唯一“薄弱”的一門,反而隨時被年輕的英語老師青睞有加。

這會兒講台上的“趙小姐”可能也被陰沉的天氣感染,授課的**僅限於抽問,一篇課後練習幾乎在一連串的提問中度過,甚至回答者如果答案有瑕疵,還會繼續提問,直到回答到滿意的答案。

而作為烏賊娘為數兩門能拿得出手的學科,符合老師對“乖乖生”審美的外表以及口語特有的無邊界發音,會被時不時叫起來回答。

在間斷回答不完整幾個問題後,趙小姐斜睨了烏賊娘一樣,兩個都不在狀態的女人仿佛心有靈犀,隨後再也沒抽答過。

“薑芋?”

突然趙小姐叫起名字,或許也有代替“出氣”的成分,“第三篇閱讀理解,最後一道題選什麽?”

多少年沒被抽問過了,剛從抽屜裏把手機摸出來,瞬間被無數道目光聚焦,除了烏賊娘差一點的扭頭。

手裏當然沒有課本或者是練習冊,高一時都是烏賊娘冒死提示,恍惚間感歎時間過得好快……

起身站了起來,順手扯過放在烏賊娘桌子上課本,一目十行地瞟過:

第三篇閱讀理解是個短小的懸疑故事:一對新婚不久後“消失”的情侶,不過是互相打著不可告人的秘密,在彼此識破對方身份後,相互懼怕所以同時“消失”。

“答案是C、C、D、A,”薑芋隨後說出四個問題的答案。

沒有任何懸念,趙小姐突然覺得自己多此一舉,站在窗口的男生早在一年前高分通過了GRE,學習好也就算了,關鍵還長了一張能讓任何女生動容的臉,哪怕再輕描淡寫,隻要望一眼還是會禁不住的心跳加快,無論是不是已經訂婚的身份。

“坐下吧,”趙小姐盡力把注意力集中在課本上,不經意深呼吸一口氣,如果晚生十年多好……

“下一篇是記錄文,Wormhole,生僻單詞中等偏上,但沒有什麽陷阱,梁若婷,你來拉通回答一下後邊四個問題。”

薑芋坐下來後感覺身後灼灼的目光少了下來,除了身邊自始至終沒有看向自己一眼的烏賊娘。

手機裏“初雪”也依舊沒有任何信息回複……

直到不經意瞟向烏賊娘身後的空位,京都牛郎仔下午不在,但是上午是來了的……所以?

一下子好像摸索到了答案。

“總為浮雲能蔽日,長安不見使人愁。”

既然如此,也就不用追究對應的態度了,夏半那個一頭煙花炸開了兩幅夜空,或許也不是件壞事,隻需要等待午夜過後。

遠程連接薑黃的手機,定位顯示老捷達停在距離廣鞍市最近的一個高速服務區內,稍微有些出乎意料,而且也並不是在餐廳、衛生間或者在給車加油?

點開手機上的前置攝像頭,薑黃此刻在服務器的一個角落裏來回走動,從一處欄杆到一麵圍牆,再走回來,以此往複。

這種躊躇的狀態不知道持續了多久,直到像是下定某個決心,薑黃掏出手機按下一串電話號碼:

“嘟嘟嘟……”對方振鈴。

“喂?”一個女聲從聽筒裏傳出,“哪位?”

薑黃壓了壓嗓音回答道,“不好意思,我是薑黃。”

“薑組長,”女人的聲音有些意外,“是你,請問有什麽事嗎?”

“那個……”薑黃猶豫了下還是說道,“我想問一下胡前……去世前……是不是有把……槍?”

薑芋聽出來,接電話的女人是胡前的愛人,未亡人,黎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