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到了洞口,布蘭福德招來數條巨龍,吩咐一番,幾條龍去了溪流那邊接過艾西婭的侍衛,然後就準備與王天一起離去,王天數了一下,道:“這兒龍這麽多,你卻隻派這麽幾條,是不是太吝嗇了。”布蘭福德不敢忤逆他的意思,小心地試探道:“那大人的意思是……”王天笑道:“沒有三四十條,說不過去吧。”布蘭福德一呆,咬咬牙,隻得又招出三十條龍來。
王天一把摟住艾西婭,上了尤格普斯的背,尤格普斯學乖了,不等王天在他背上拍上一記,就往南方急速飛去。布蘭福德帶著眾龍連忙跟上。
……
大峽穀要塞,薩克在幾名衛兵的保護下,在城樓上來回巡視,查看城外敵軍的營帳,公主走後已近十天,他一直把要塞守得固若金湯。不過這幾天來,敵軍後援部隊逐漸到來,數量越來越多,攻勢也越來越淩厲,守城的兵將又變得艱苦起來。好在對方增兵的同時,自己這邊的新兵經過輪流守城,素質已經提高了許多,部分緩解了防守的壓力。不過如今法爾斯占領了廣大的區域,加上資源本身富裕,長期久戰對資源相對匱乏的海迪克斯極為不利,單是糧食隻怕就不夠食用。薩克出來,就是要看看對方營帳有沒有利用的漏洞,可惜對方的主將也非庸才,一切都安排得緊緊有條,根本無機可乘。薩克心中憂心衝衝,又想起當日霍爾曼將軍麾下的幾十萬邊軍,不由得扼腕歎息:要是那批軍隊還在,哪裏用得著擔心。
薩克回到指揮塔,正在研究沙盤,忽然聽到外麵響起一陣尖叫之聲,連忙向窗外望去,隻見數十條巨龍從遠處飛來,落在城池之前,排成了一字長線,擋住了要塞的城牆。艾西婭求助龍族一事甚是機密,就是先前的沃爾頓也隻是略有所聞,別提剛從基層軍官中提拔起來的薩克了,他見有龍出現,也是一陣驚慌。就在這時,一條黑龍離開龍群向指揮塔飛來,撲嗒撲嗒地扇動著翅膀,停在指揮塔的窗外。薩克望見龍背上站著艾西婭,心情頓時放鬆下來。
艾西婭踏著尤格普斯的頭,走進指揮塔的窗台,然後王天隨後飄然而入,尤格普斯則回頭飛到龍群之中。薩克正欲詢問公主關於龍族的事情,見了王天,不禁一愣。艾西婭道:“這位是王天閣下,他與外麵的龍族,都是來幫助我們對付法爾斯入侵者的。”薩克興奮地望了望遠處的巨龍,又狐疑地看了王天兩眼,不明白龍族來了為何還要眼前這個不明底細的男人來幫忙,不過既然是公主所請,他也不敢失禮,當下躬身道:“感謝你的到來,王天閣下。”王天微微一笑,道:“不必說謝了。那邊的龍族才是來幫忙的,我不過是看看熱鬧而已。”薩克愣了一下,伸出去的手便收了回去。
要塞外,法爾斯營地。大魔導師巴拉姆和西線統帥克雷德正在商議軍情,忽聽外麵一陣喧嘩,驚叫之聲不絕,兩人心下納悶,快步走出帳門,然後就目瞪口呆地看到了一道龍組成的肉牆橫貫了整個大峽穀通道,擋住他們前進的方向,每一條龍的眼神都極度不善,好像法爾斯人都欠了他們錢似的。兩人對望一眼,都有一種昏暈的感覺。見龍族暫時沒有出手的跡象,兩人回到帳中,相對無語。許久,克雷德恨聲道:“聽說海迪克斯與龍族有約定,沒想到的是真的。如果這些龍不走,我們是別想進攻了。難道殿下的妙計會因此落空不成?那些該死的蜥蜴。巴拉姆大師,你有辦法嗎,用高級法術對付這些龍族應該不會引起天譴吧?”
巴拉姆苦笑道:“你想跟龍族開戰?我勸你還是放棄吧。如果是三四條龍,我們法爾斯的魔導師全上,估計能取勝,可是現在有十倍的數量,就是整個大陸的魔法師齊上,也不是對手。就是發生奇跡,萬一引來龍族全體的報複,我們法爾斯都會被他們毀滅。”巴拉姆默然,沉吟半晌,又道:“我聽說龍族是不能參與人族內戰的,你說能不能勸說他們離開?”巴拉姆苦笑道:“我不報希望,不過,這可能是我們眼下唯一的機會。我去試試吧。”克雷德驚道:“巴拉姆大師,你要親自去?”
巴拉姆道:“龍族非常高傲,派別人去隻會引起他們不快,你要負起統帥全軍,夠分量的也就隻有我了。你放心,龍族不會胡亂殺人的。”克雷德想了想,點點頭,巴拉姆提了法杖,掀開簾子走出帳外,施了個飛行術,飛出營地,往龍族那邊而去。還未靠近,一條白龍噴出火來,將他逼退回去。巴拉姆試著繼續前進,但每次他剛要飛到龍族的邊上,便被群龍一頓火焰亂噴回來。巴拉姆無奈,站在離開上千米遠的地方,清清嗓子,準備就地喊話。
尤格普斯望著恨不得把它碎屍萬段的布蘭福德,道:“他要喊了,怎麽辦,族長?”布蘭福德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趕走他,要是讓那個王天知道我們私下與敵軍說話,他會吃了我們也說不定。”尤格普斯聞聲,立刻噴出一道龍息,遠遠向巴拉姆襲去,巴拉姆正張開口,忽見一道熱極的火焰急速噴來,不禁大驚失色,心下已然明白,龍族根本就不願意與他說話。巴拉姆無奈之下,也隻得回到營地,與克雷德另想他法,隻是過了許久都沒什麽好主意,正在他們煩惱的時候,忽聽遠處城樓上音樂響起,巴拉姆用了鷹眼術,望見城中指揮塔頂被削出一個平台,上麵坐著一個青年,一個少女,邊上放著各式的果蔬和酒菜,還有數個酒壇。
艾西婭給王天漫上了一杯,王天一口喝盡,咂咂嘴道:“還不錯,沒想到這窮鄉僻壤也能找到好東西。”艾西婭笑道:“這是帝都帶過來的,要塞可沒這樣的東西,你如果喜歡喝酒,我們海迪克斯皇宮中有的是比這更好的。”“我說的窮鄉僻壤不是指這個要塞。”王天笑了笑,道,“你難道想用酒來招攬我嗎,可惜的是,我原本是不喝酒的,現在喝這個不過是為了好玩而已。”說著,把水晶杯子咬了個口子,嘎巴嘎巴地吃了下去了,幾口吃了個幹淨。艾西婭頓時瞠目結舌,半晌說不出話來。王天笑道:“再來個杯子。”艾西婭傻傻地把自己的遞了過去。
這回王天卻不吃了,他隨手往酒桶一指,一團酒水輕飄飄地浮出,落進杯子裏去了。王天喝了一口,望著遠處法爾斯的營帳,笑道:“你覺得這回他們還會出擊嗎?”艾西婭笑道:“除非他們瘋了,否則絕對會放棄。”王天道:“龍族的優勢相對人類真的那麽大嗎?”艾西婭道:“除了您之外,恐怕人類中沒有一個人可以戰勝一條成年的巨龍。”王天笑道:“魔法也不行嗎?”艾西婭道:“除非達到十六級的法聖境界,否則絕對沒有任何指望。”王天笑道:“說起來,我以前就是十六級法師呢,隻不過我們那裏的十六級,跟你們這裏有點不同。而且,我是精神係法師。”
艾西婭首次聽見他說出與自己來曆相關的事情,大感興趣道:“精神係魔法師?那是什麽?”王天笑道:“簡單地說,是一種可以操縱人的精神乃至靈魂的魔法,跟你們這個世界的亡靈法師有些微的相似。”艾西婭驚訝道:“人的意識也可以被操縱嗎?”王天道:“這沒什麽稀罕的,你們這個世界也有這種秘術,比如說以前死在我手中的亡靈法師,不過他與我不是完全相同而已。”艾西婭反應過來,道:“你說‘你們這個世界’,難道你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人嗎?”王天微微一愕,笑道:“算是,也算不是,嗬嗬,我身份特殊,很難說得清楚。”艾西婭更是滿腹疑團,隻是不好再問。
王天望著遠處的龍群,兩眼微微發光,隨即其中一條龍一蹦三尺高,好像火燒屁股似的往對麵的營地衝去,布蘭福德連聲呼喝,卻哪裏止得住。在法爾斯軍驚恐地注視下,那龍衝破營帳外的防禦牆,在裏麵飛奔起來,攪得營地一片混亂,許久,它從另一側衝出,回到龍群之中。布蘭福德怒不可遏,蹭蹭蹭幾步上前,一腳把它踹出老遠,對它一陣嗬斥。那龍剛開始唯唯諾諾的,但過了一會兒,不知為何忽然暴起,一腳踹在布蘭福德的下巴上,布蘭福德未料到它竟然敢反抗,生生地挨了這一腳,搖搖晃晃地走了幾步,當場暈了過去,群龍大驚,紛紛圍了上去。王天眼神連閃數下,布蘭福德也跳了起來,發一聲喊,把群龍挨個地一頓狂揍,群龍不知道他發什麽瘋,又不想挨打,四散奔逃開來,整個峽穀頓時隆隆作響,亂做一團,兩邊的將士們都看得呆了。王天哈哈大笑。
艾西婭呆了一會,見王天高興,道:“閣下,我想調要塞的部分部隊去南方前線,不知你的意見怎麽樣?”王天笑道:“如果你有辦法留下我,那你就去做吧。”艾西婭猶豫一下,行了一禮,下指揮塔去了,一會兒上來,又繼續與王天閑聊。下午時分,一隻大軍開出要塞,往東南方向急行而去。王天見了笑道:“看來你很有自信把我留下呢,我倒要見識一下你的手段。”艾西婭道:“那你就拭目以待吧。”王天微微一笑,道:“好吧,我給你五分鍾時間,如果找不到好的消遣,我就要離開這裏。”
不提艾西婭如何想辦法留下王天,卻說坎特爾得訊之後大喜,停下了當天的軍事行動,等待援軍的到來。六天後,在要塞駐防的兩萬精兵集結到坎特爾的麾下,坎特爾又補全了二十萬兵員,對上手頭隻剩下十多萬兵員的斯托克,終於再次占到了兵力優勢,雙方交戰幾合,斯托克略微吃了點虧。他在新占領區征招了一部分新兵,填上人員空缺,幾仗之後,又穩住了戰線。兩邊都靜下心來,想要找出對方的弱點,再一擊必勝。
五月,亞爾達境內,光明聖山。
這天春光明媚,風和日麗,聖山腳下人頭攢動,法爾斯軍統帥斯托克也在其中。他身著青色法衣,腰懸一支精巧的水晶法杖,騎著匹好似隨時要倒下的瘦馬,在花草繁盛的山道上緩緩而前。他的身邊,多的是從遠方趕來敬奉光明神的信徒,大部分穿著亞爾達帝國的傳統服裝,當然他們駐足凝望聖山山巔的時候,臉上滿是虔誠。斯托克瞥見他們的神情,不覺眉頭緊皺,心中暗自警惕:“亞爾達人這麽崇拜光明神,要想清除神殿的勢力隻怕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如果措施不利,讓這種風氣蔓延到法爾斯本土,那可就得不償失了。”不過轉念一想,他又冷哼一聲,心道:“幾個神棍也想跟我鬥,隻怕沒那麽容易。”
想到此處,他也不耐再看,輕輕一拍馬,那馬氣喘籲籲,有氣無力地一路小跑而去,把幾個顧前不顧後的信徒擠得差點掉下山崖。這幾人驚嚇之餘,忍不住破口大罵,臉上聖潔之氣頓時全消。斯托克哈哈一笑,在馬屁股上溫柔一摸,那馬打了個寒噤,撒開四蹄狂奔起來,煙塵滾滾,在人群的罵聲中一溜煙地來到山腰上,就見前方林間空曠處,坐落著大大小小的數十座教堂。教堂之間相隔甚遠,大抵為白色,掩映於青枝綠葉之間,美不勝收。斯托克也不細看,策馬馳入林間,向最外圍的教堂奔去。教堂外不遠處古樹下,卻有兩名神殿騎士守衛,見一陌生人跨馬疾馳而來,連忙搶到道上,持劍擺開了防禦架勢。
斯托克早已瞧見,麵不改色,也不緩下馬速,直直向兩騎士撞去,兩位騎士臉色大變,正要閃身躲避,那馬在地上猛地一蹬,霎時騰空而起,輕快地從兩人頭上越過。兩個騎士出了一聲冷汗,連忙轉身看去,隻見那瘦馬跺幾步,便停了下來,又恢複到先前有氣無力的樣子,啃起了路邊的嫩草。兩人驚懼退去,怒氣又生,持劍上前,就欲質問。斯托克恍若未見,隻懶洋洋地從兜中掏出一枚徽章戴在胸前。徽章上,法爾斯皇家的標記發出淡淡的紫色光暈。兩位騎士見了大驚,立刻停下腳步,收劍躬身行禮道:“原來是皇子殿下駕臨,失禮了。”
斯托克見兩人變臉如此之快,便知神殿上頭早有交代,淡淡說道:“我要見你們教宗,前麵帶路吧。”“是!”兩名騎士異口同聲地答應,然後在身後樹下解開韁繩,各自跨馬而上,然後領著斯托克往山上行去,中途來到神殿騎士團的訓練場外。遠遠聽到呼喝交戰之聲,斯托克便叫兩位騎士停下,拍馬上了一個小土包,眺望遠處林間的白石廣場。隻見廣場極大,上麵人群分作兩邊,在兩位年輕騎士的帶領下彼此對衝。在南邊的那位將軍不斷張口呼喝,手下隊伍聞聲變陣,橫衝直撞,很快將對方陣營分割成數片,隻能各自為戰。斯托克麵現驚色,隨即大聲叫好:“不愧是瑞克。”他身後兩個騎士對視一眼,都不覺露出得意之色。
斯托克下了小土包,便與兩位騎士繼續前進,穿過住宅區,越過幾座儀式大殿,前方教宗殿已遙遙在望。一騎士拍馬疾馳而去,剩下的兩人則緩步而上,不久便來到殿前。先前的騎士就站在門口,邊上立著兩個穿大紅法袍的紅衣主教,麵色平和地望著斯托克過來的方向,露出善意的笑容。斯托克暗暗著惱,心想總有一日,我要你們用迎接大陸皇帝的禮儀來接待我。心念動處,已策馬來到兩人十幾步遠外。他下了馬,快步向兩位主教走去,說了幾句沒營養的話,便被帶到會客廳外。
一個頭戴金冠,身披銀邊白袍,極有長者氣質的老人正滿麵笑容地站在廳前等候。斯托克心氣稍平,不等兩位主教介紹,便笑著上前道:“初次見麵,您便是教宗大人吧,斯托克有禮了。”教宗麥卡斯見斯托克不行單膝禮,心中微怒,麵色不覺一僵,不過他反應極快,立刻展顏笑道:“歡迎來到聖山,斯托克皇子殿下。”斯托克目光敏銳,早把他的臉色看在眼裏,心中冷笑道:“你是什麽東西,也敢讓我行屈膝禮。”兩人麵和心不和地擁抱了一下,麥卡斯道聲請,與斯托克並肩走進會客廳,分賓主坐下。幾個近侍準備了茶水便告退離去,會客廳中隻剩下麥卡斯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