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回到家沒多久,念與祁毓也隨後走了進來。轉眼瞧見念的臉色陰沉的可怕,我心下一緊,正欲走過去向他解釋,卻被斐柏言緊緊拽住手腕。

“陪我。”

移眸望去,見到他眼底的隱隱期盼,我不忍強行離去,於是乖乖站在他身側。

念將一切看在眼裏,一言不發,隻是抿緊了雙唇,眸光愈發冰冷地注視著斐柏言。

斐柏言也不甚在意,泰然自若地站在我身旁,牽著我的手靜靜等著即將來臨的考驗。

不過片刻,從裏屋走出來的是器宇軒昂的舅舅——歐陽慕雲。

望見站滿一屋子的人,他沒有半分詫異,微微笑著在椅子上坐下。吩咐下人奉茶之後,舅舅望向斐柏言點頭示意道:“坐。”

舅舅的隨和客氣讓原本以為會有一番刁難與質問的斐柏言微怔,隨即彬彬有禮道:“多謝!”

鬆開我的手,斐柏言落落大方地坐下,身後的人也隨之入座。

我眼珠轉了轉,幾步來到舅舅身旁,盈盈笑道:“舅舅,你們先聊著,我去找思語和疏影了!”

舅舅向我溫和一笑,點頭道:“她們在琴房。”

“嗯。”

輕快地轉身,在走過斐柏言麵前時,我飛快地衝他吐吐舌頭扮了個鬼臉,見到他含笑的眼裏閃過的寵溺之色,我不服氣地扁扁嘴,低哼一聲,大步離開了前廳。

我前腳剛走,文祁毓後腳便跟了出來,追上我後小手一伸拽著我的衣角笑得一臉得意。

“你個小包子!”伸手捏了捏他的肥臉蛋,我帶著幾分調侃地開口道:“你不守著你的念哥哥,跟著我幹嘛?“

“嘻嘻,曲兒姐姐,你教我的那個法子可真管用!”

聞言我神氣不已:“那是!你念哥哥甚少與人接觸,個性冷漠感情不外露,要跟他盡快熟悉起來最好的辦法就是想方設法地纏著他黏著他,慢慢他就和你親了!”

圓溜溜的眼睛眨了眨,文祁毓神秘一笑:“姐姐你當初就是這樣追到柏言哥哥的?!”

抬手不客氣地彈了彈他的額頭:“誰說是我追的那個無賴?!”

“那剛才柏言哥哥說是你——”

“你是相信他還是相信我?!”我橫了他一眼:“一個無賴的話你也相信!”

文祁毓不滿地嘟起嘴:“可是我看柏言哥哥也不像是無賴啊!”他掰著手指一本正經地道:“我覺得他很好呢!長得又帥,武功又好,棋也下得好,如果不是因為我已經有念哥哥了,我一定會認他做大哥!!”

我不屑地努努嘴,轉身便走:“我看你啊,是被他灌了迷魂湯了!”

“哎呀姐姐,我是說真的啦!你不知道,昨天他還下寒潭給你捉鱈魚了呢!!”

腳步一滯,心頭猛然劃過一抹異樣的溫暖與感動,片刻我出聲輕輕問道:“他、真的下寒潭了?!”

“嗯!不信你去問疏影姐姐!”文祁毓見我不做聲,心急地大聲說道:“柏言哥哥至少比上次來的那個袁亦夙好多了吧!”

“袁亦夙?!”

“對呀!”文祁毓走到我麵前,老氣橫秋地說道:“袁亦夙他隻知道小心翼翼地猜你的心思來討你歡心,他根本不懂你想要的是什麽!而且,”文祁毓輕蔑地低哼一聲:“他,也沒有柏言哥哥的那份勇氣敢跳下寒潭!”

“姐姐。”文祁毓望著我的清亮眼睛裏滿是認真:“我覺得曲兒姐姐你跟柏言哥哥在一起時,眼睛特別亮特別美,是我見過最美的你!”

微微別開眼,我竭力隱去眼中的溫熱**,依舊是淡淡出聲:“你個小包子,你懂什麽?!”

“我是不懂為什麽你不喜歡柏言哥哥,但是我懂,柏言哥哥是真的喜歡你,比我還要喜歡!”

我愣愣不語,隨後幽幽移眸望著院子,那在蕭殺秋風中已然瘦損的柳枝霎時在心頭泛起一種說不出的黯然惆悵:“君若到時秋已半,西風門巷柳蕭蕭。”

見我神思恍惚,文祁毓擔心地握著我微涼的手,輕聲喚道:“姐姐。”

我搖搖頭,苦澀一笑:“我與他,定然是不可能的了……”

“為什麽?!”文祁毓急切地追問。

為什麽?惘然染上眉梢,我在心底喃喃自問:是因為我、已不再記得從前,不再是以前的我,所以與他再無瓜葛絕無可能麽?

失神良久,我緩緩吐出幾個字:“機緣已過,前塵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