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架微微搖晃,厚重的車簾隔絕了外麵的明媚陽光和喧嘩人聲。
車內,夜末挨坐我身旁,眉頭緊鎖,目光幽涼而悲戚。
雙眼無神目光呆滯的我腦中一片空白,神思昏沉如墜迷霧。混沌之中,斐柏言那沉默的臉龐卻愈發清晰地浮現在眼前。
在那如死般沉寂的房裏,自始至終,斐柏言都沒有說過隻言片語,也沒有過半句解釋。
望著他低垂的雙眼和躲避的目光,我的心忽沉忽飄,卻仍是緊繃全身,執拗地望著他固執地等著他開口否認夜末所說的一切;期望他會大聲地嗬斥我們,說是我們誤會了他錯怪了他。
久久地等著、等著,等到時間已成荒野內心隻剩絕望之時我才明白,沒有否認、其實就是承認……
所謂的幸福不過是那水中花鏡中月,不過是癡人一夢……
愈發濃烈的悲慟讓我突然就想縱聲大笑,但笑意還沒蔓延到嘴角,淚水卻爭先湧出了眼眶。
在癸墨山穀中的一幕幕如河流一般在我眼前慢慢流淌而過,曾以為觸手可及的幸福此刻隻剩無盡的悲涼辛酸的謊言與欺騙。
他的話他的承諾他的誓言,一句句、一字字,仿若寒冰又如火炭,讓我的心在冰與火之間飽受折磨……
“你以後、不要隨便在別的男人麵前脫鞋。”
“淺曲,你可願意與我琴瑟共鳴,奏相合之曲?”
“總是這麽不小心!又愛闖禍又經常受傷,看來以後我要把你牢牢地栓在我身邊才行!”
“淺曲,我唯一後悔的是、我每次都比他晚一步!”
“以後、不要讓夜末幫你梳頭發了。有我幫你梳不就好了麽?!”
“既然如此,為了讓其他人不再受你禍害,從今以後,你這個小妖精就由我收了!!”
“放心,有我在,沒有人能傷害你們!”
放心,有我在,沒有人能傷害你們!有我在,沒有人能傷害你們!
斐柏言,這個世界上,除了你,還有誰、還有誰、能傷我至此?!
麻木的神經已難察覺交握著的雙手手心,那被指甲掐進的尖銳的痛……
原來,是我傻,是我傻而已……
一路恍惚著也不知馬車行走了多久,不知不覺車已經停下。
夜末伸手要來扶我,卻被我緩緩推開。對他慘淡一笑,我沉緩無力地說:“我可以。”
撩開車簾,我眯起雙眼望著傍晚落日的餘暉,微微失了神。
“曲兒……”
夜末擔憂的聲音遲疑著在我身後輕輕響起,喚回我的思緒。
幽然回眸,我扯出一絲牽強的笑:“我、沒事。”
“那、下車吧!”無聲歎息後,夜末牽著我下了馬車。
抬眸望見眼前的寂靜院落,我驀地愣住了:灡穸閣?!夜末怎麽會帶我來雲楓爹爹的灡穸閣?!
因為雲楓爹爹曾說過,這灡穸閣是娘親在紅烏的家。所以每年我們隻有和爹娘一起來紅烏時,才會住在雲楓爹爹特地為娘親建的灡穸閣裏。而我和夜末單獨來紅烏的話,一般都不會輕易來這裏居住。
瞧見我眼底的疑惑,夜末擁著我的肩頭,柔聲說道:“灡穸閣這裏安靜,沒有人打擾。我們先這裏住幾天,待你精神好些了再上路。”
默默點頭,我跟著夜末走進了院子。
入眼的熟悉房屋院落亭台水榭讓心灰意冷情緒低落的我眼圈漸漸泛紅,心生思念:離家許久,爹爹娘親可好?他們可知曉、我和夜末已是遍體鱗傷?!他們可知道,我的心,現在真的、好痛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