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放摘下腦袋上的黑布袋的時候,看到了石瘸子那張幸災樂禍的臉。

“你他娘的怎麽在這,這是什麽鬼地方?”裴放眯著眼睛,舉起手來,遮住頭頂上那小太陽一般的的燈泡射出的刺眼光芒,沒精打采的問道,從警察跳出來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完了,後來上了警車之後,就一直琢磨怎麽少判幾年,按照他的想法和經驗,肯定是得連夜審問,下車的時候,他連表情都醞釀好了,就等見到警官,哭天搶地的向政府承認錯誤了,可一到了地方,第一個看到的居然是石瘸子,而且,這地方,怎麽看都像個大倉庫,一點大牢的樣子都沒有。

“被釣魚了吧?”石瘸子嬉皮笑臉的蹲在地上,指了指身後,說道:“別看了,這就是個倉庫,這次誰也跑不了,送飯的說了,這是省廳的行動,等裝滿了這一倉庫,咱們都得進去。”

“那你得意個鳥,還不是一樣吃牢飯,不過,你又是怎麽進來的,考古隊裏可沒你這一號人啊?”裴放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心道這一次出來,知道他底細的人不多,石瘸子算一個,莫非就是這個王八指認的自己?

裴放這一問,石瘸子終於笑不出來了,一臉喪氣的歎了一聲,緩緩說出了自己的倒黴事。

石瘸子沒人引薦,自然進不了考古隊打雜,可這種事哪裏難得到他這種慣犯,他在外麵擺攤賣筒子雞就是一招,在營地周圍待了幾天,幾個愛貪便宜的小角色就入了他的法眼,大好的錢途忽悠出去,還真有一個動了心的,最初拿出來的東西,就是點萬把塊錢的飾物什麽的,到了後來,突然說搞到一筆好貨,還拍了照片,石瘸子一陣狂喜,就帶了錢去交易,誰想到那小子居然是個警察,當場抓了石瘸子一個現行,直接就關了進來,算算日子,已經過去三天了。

“不過,就憑他們,也動不了我。”石瘸子說完之後,又得意了起來,飽含深意的看了裴放一眼,說道:“他鄉遇故知,也算人生一大喜事了,老裴,你說是不?”

“喜事?咱倆湊在一起,還能有喜事?你不是打什麽歪主意吧?”裴放疑惑的看了一眼石瘸子,低聲問道,這倉庫裏關了少說也有七八十號人,知根知底的也隻有石瘸子一個,看到石瘸子的時候,他就開始擔心這石瘸子會不會把自己賣了,這次的買賣雖然敗露了,可也不是什麽大罪,然而如果被警察查出他這些年來幹的大買賣,最好也是個無期,拉去打靶也不是不可能的,然而隻要和石瘸子攻守同盟,互相守口如瓶,那事情就好辦多了。

“我賣了你,你就不會賣我啊,我是有個主意,就看你敢不敢幹了。”石瘸子左右看了一眼,又靠近了一些,悄悄的拿出一個小東西來,壓著嗓子小聲說道:“我給你說實話吧,這次我出來,是有個大人物找上門讓我來收貨的,這人我雖然不能告訴你是誰,但在咱們河南,動動手就是千軍萬馬的動靜,還給了我這個。”

“這個是?”裴放接過來一看,小巧玲瓏的,有點像藍牙耳機,但質感卻又高級了許多。

“這個叫無線對講機,是部隊裏的貨色,那個大人物派了個聯絡員跟著我,這一次我進來了,他還好好的,咱們的出路,就落在這個大人物身上。”石瘸子目光閃爍的說道。

“他能撈你出來?那你還跟我說幹什麽?”裴放愈發的不明白了,情不自禁的問道,要是換了他,有這關係,肯定誰也不告訴,到時候偷偷走了就是了,免得惹出更多麻煩,這種到處張揚的事情,也未免太白癡了一點。

“哎,這不是不能嘛……”石瘸子長歎一聲,有些掃興的說道:“人家一個大人物,為我這種人說話,麵子往哪放啊。”

“那你還說……”裴放臉色難看的轉過頭去,不想再和這個沒事消遣自己的家夥說話,本來還以為有了點希望,結果到頭來卻是一盆冷水,這失落有點太大了。

“人家也沒說不管咱們啊!”石瘸子趕緊拉住裴放,說道:“就是這事吧,不能擺在明麵,還得咱們配合。”

“怎麽配合?”裴放眼睛一亮,趕忙問道。

…………

“倉井先生,您來了。”守衛倉庫的是上千門的幾個小夥子,見門裏的貴客來到,一個個都陪著笑臉迎了上來。

“最近有什麽情況嗎?這些人要看好了,明白沒有?”倉井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看了一眼緊鎖的倉庫大門,緩緩的說道。

“也沒什麽特別的,就是裏麵的人一天到晚的鬧事亂叫,還有砸門的,不太安分。”當先一人說道。

“哦,怎麽會這樣,他們都說什麽了?”倉井眼中閃過一絲不為人察的笑意,臉上的神情卻變的凝重嚴肅起來,皺著眉頭,沉聲問道。

“有說要找律師的,還有要見局長的,一天到晚喊個沒完,吵也吵死人了,喊累了就砸門,好在附近有個建築工地,整天敲敲打打的,聲音比這還大,不然就壞了。”那人答道。

“哦,就是這樣的話,也倒沒什麽,隨他們鬧去吧。”倉井點點頭,不以為然的說道。

“要不要餓他們幾天,沒水沒吃的,看他們還怎麽鬧。”那人一臉期待的問道,這幾天鬧的越來越厲害,吵得幾人腦袋發木,偏偏日本人還說要善待他們,在天朝,又哪裏有這麽和善的警察了,幾人雖然對此頗有看法,卻也不敢違背了門裏長老的命令,隻是一口氣憋在心裏,不整整這些人實在不痛快啊。

“不必,反正也鬧不了幾天了。”倉井詭異的笑了笑,看的那人一陣毛骨悚然。

羅遷弓著身子,小心翼翼的繞過一根立柱,接過手下遞過來的氣焊切割機,盯著那鐵皮看了半天,一咬牙,按下了開關。

“老大,要不咱別幹了,萬一炸了怎麽辦啊?”那個五短身材的漢子戰戰兢兢的站在羅遷身後,臉上冷汗如雨,吧嗒吧嗒的滴在地上,不大的洞穴裏頓時升起了一陣白霧。

“不幹這,咱們喝西北風去啊!”羅遷狠狠的瞪了一眼那漢子,手上卻更加的小心起來了,雖然大老板說了,這是防爆型的油罐切割機,可這種高級貨色他還是第一次用,切的還是個油罐,萬一爆了,那可是多少錢都買不回一條命啊。

“成了,快點,閥門,安閥門!”隨著切割機的進度,鐵皮慢慢的脫離了油罐,顧不得噴的滿身的汽油,幾人一擁而上,將早已準備好的閥門堵了過去。

“終於,能走了!”羅遷長長的吸了一口氣,謝天謝地的歎道。

中原大地,陵墓不少,隨之而生的就是滿地的土夫子,羅遷在改行前,做的也是這個買賣,隻是他的運氣實在是不怎麽樣,村裏帶出來的二十個小夥子,沒到半年,就進去了一大半,手底下這麽多人都指望著他這個老大哥吃飯,然而越來越嚴峻的形式讓土夫子這個行當變的越來越困難起來,要是手下的兄弟們再進去幾個,他也不用回家了,改行,就變成了迫在眉睫的大事,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漂亮的女人找上門來,用十萬塊錢,請他來到了新鄭遠郊的這裏。

這裏是新鄭遠郊一個廢棄的糧庫,幾間空空如也的倉庫早已沒了當年糧油堆積如山的輝煌,附近的村子廢物利用,作為貨倉出租了出去,羅遷所在的正是糧庫附近一處小院,十幾人沒黑沒白的已經幹了半個多月,第一次挖出來的地道卻因為老板情報有誤,一無所獲,堵住那個口子之後,如果不是這樣,一條百十米的地道在他們這些專業人士手裏還用不了那麽長的時間,隻是讓羅遷感到意外的是,那個他們一無所獲的倉庫如今卻被警察用作了大牢,而他幾次提出的將那段地道堵住的建議也被女人不以為然的拒絕了,羅遷一直擔心警察順藤摸瓜,把自己這幫人抓個正著,如今總算完成了任務,一顆懸著的心也漸漸的輕鬆了下來。

“已經做好了嗎?”不知幾時,女人突然出現了在羅遷的身後,淡淡的問道。

“擰開閥門,油就出來了,就差把輸油管接上了,這樣在院裏就能接油,不必跑下來了。”羅遷點點頭,說道。

“那邊的通道,會被發現嗎,並沒有堵得很嚴吧?”女人又問道。

“咱們那出口是在稻草堆裏,沒什麽意外的話,裏麵的人也不會去動一堆臭烘烘的稻草,雖然隻是大概的堵了堵,但一般來說,也沒什麽大問題,要不我再去加加土,那洞用手也能挖開,是有點不保險。”羅遷想了想,問道。

“不必了,這是答應你們的酬勞,你們可以走了,記住,你們從來沒有來過這裏,也從來沒有見過我。”女人點點頭,遞過一包東西。

“好,我們走。”羅遷毫不猶豫的說道,轉身帶著人走出了地道,隻是在爬出去的那一瞬間,他似乎聽到了女人低沉而又詭異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