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勒鬆活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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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玉蝶看了一陣,嘴裏喃喃的揚州話溜了出來:“哎喲喂,我的媽媽哎,這麽大的廟子我還是頭一次見到,沒有圍牆就不用買票吧?”
劉曦顏說:“要買票的,我小時候來還沒有,現在也修了圍牆,裝了鐵欄杆。{}”
這時有個穿灰夾克三十出頭的男人湊過來說:“幾位要不要導遊?三十塊錢。”然後揚揚胸前掛著的一個貼有相片的塑料牌子,上麵模糊的蓋了個不知道什麽公章。馬鴻陵說可以,不過要好好替我們講講。
買完票就跟著這個導遊進入寺門,沿著右側一路上行,什麽如意寶塔、大小金瓦殿、大經堂、大廚房帶著轉完,又把號稱塔爾寺三絕的壁畫、堆繡和酥油花進行了重點介紹,馬鴻陵盡管以前來過,但這次也認真聽著,長了不少見識。
兩個小時不到轉完下山,導遊提出要不要拜訪活佛摸頂賜福?高玉蝶問道:“是不是象電視上那樣的活佛,有很高的法力?”
導遊答道:“電視上演的誇張了,塔爾寺是大寺院,活佛有十幾位,有的修行有的出訪一般很難遇到,上個月剛好果洛白玉寺的勒鬆活佛來交流學習,我愛人和勒鬆活佛俗家沾點親,所以比較方便。拜訪完隨緣布施些錢物就行,勒鬆活佛說,他收到的布施會帶給家鄉的學校。當然,如果不去我這就送你們下山離開,或是你們自己再轉轉都行。”
馬鴻陵聽到果洛白玉寺時心裏就是一動,就點頭同意,問導遊在哪裏能買到哈達,拜見活佛要表示禮貌,導遊看馬鴻陵通曉風俗十分高興,就指了指寺外的一條街上幾家店鋪。
穆野雲問道:“我們出去了怎麽進來呢?難道再買次票麽?”
導遊擺擺手說:“勒鬆活佛不在寺裏,一般在寺院出口的藏醫院,等下不用再買票,我先去看看活佛在不在,我們在藏醫院大門匯合。”
看著導遊離開的背景,穆野雲開口道:“可能是算命忽悠錢的,又是在藏醫院,說不定要賣我們藥。{}”
馬鴻陵說:“去看看吧,我倒是有問題想請教這位活佛。”
時間不長就在藏醫院碰了頭,導遊把四人引到三樓上的一處寬敞的房間裏,這裏陳設簡單,牆上掛著幾幅唐卡,繪著如來、彌勒和藥師佛的彩像,黃教創始人宗喀巴也在其間,邊上還有一幅不知名的尊者唐卡像,因光線幽暗看不太清楚。
年近七旬的勒鬆活佛在主位的黃色卡墊上安坐看書,圓臉長耳,氣度雍容,紫紅僧袍下露出的黃衣表明著活佛身份,旁邊還站著弟子模樣的兩個喇嘛。看到有人進來,勒鬆活佛就把手裏的書放下,整理了一下僧袍,馬鴻陵依著拜見禮節上前獻了哈達,問了活佛安好,餘光看見勒鬆活佛放在卡墊上的是一本人民衛生版的《醫學微生物學》,不由對這位活佛有些異樣感覺。
摸頂賜福完畢,按一般程序該由拜見者問些人生問題,活佛再根據教義經典加以闡述,起個指引消業的作用。
馬鴻陵卻沒有問常見的生命富貴這些事情,而是指著這本書問道:“尊敬的仁波切,您為什麽看這本書呢?”
勒鬆活佛聽言稍愕,回答的漢話絕無生澀:“我喜歡藏醫,但是有機會也多看些中西醫書,互補印證。”
馬鴻陵又問:“聽說仁波切是從果洛白玉寺來的,是否知道七十年前在果洛有一位名叫丹果的查洛賽千戶呢?”
勒鬆活佛大奇:“你是說白玉寺的丹果門巴格西?他是我的金剛上師,我原以為隻有在果洛草原才流傳他的功德,沒想到你也知道。”
馬鴻陵接著追問:“請問丹果大師現在在果洛嗎?我也很想去拜會他。”
勒鬆活佛搖搖頭:“七十年前,上師帶領查洛賽領地子民十餘人離開青海,加入**赴前線與日軍作戰,後受傷回到果洛,卸去千戶一職重返白玉寺皈依三寶,接任我寺門巴格西,在果洛草原問診施藥成就無上功德,佛法更是精深,我自被選為靈童後,有幸追隨上師,但是隻有十年不到,上師舊傷發作,蒙佛祖恩召往生了。”說完低頭閉目念了一段經文以示懷念。
穆野雲熟讀軍史,時常以憤青自居,聽完後說道:“丹果大師居然還上過抗日戰場!那一定是加入了馬步芳的騎兵部隊,我記得全麵抗戰後,青海出了兩個騎兵師到河南和安徽殺敵,由於作戰凶狠,日本人稱為‘馬回子軍’,說是回族,其實青海各民族都有。”
勒鬆活佛沉吟了一下:“似乎不是,這段事情上師很少提起,我也是偶然聽上師講過,當年他沒有到西寧參軍,而是直接去了西安,參加了他結義三弟的部隊,至於後麵怎麽上陣殺敵,我就不清楚了,可能與我佛門弟子清修教律不合,上師沒有說過。”
這下馬鴻陵呆住了,半晌才問道:“仁波切,丹果大師的三弟是否姓馬?”
勒鬆活佛記憶頗好,直接答道:“是姓馬,上師在教我醫術時提到過,說他三弟文武雙全,中西醫術高超,我記得名字裏似乎有一個信字,我原以為也是回族,上師說是西安的漢族**,因為這話題上師才提到了參軍抗日的經過。”
馬鴻陵心情激蕩:“仁波切,丹果大師的三弟馬丙篤,字至信,是我的爺爺!”然後把爺爺馬丙篤當年的從軍經曆和川康考察途中調解兩家草場糾紛、進而五人結拜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隻是對於金蘭兄弟在後麵如何聯手抗日的事情卻不知道,實在遺憾之至。
這事不但勒鬆活佛沒有聽過,就連劉曦顏也隻知道個大概,穆野雲和高玉蝶更是第一次聽說,眾人不由對七十年前那一段崢嶸際會莫名感歎,勒鬆活佛也合什念道:“相見光明境,明而又性空,心體空是空,心有光明性。”又對馬匯合陵等人說道:“我白玉寺是寧瑪派,寧瑪教義主張眾生即是佛,佛與眾生隻是迷悟之差,明空妙覺並無分別,頓悟一心即能見大圓滿,與漢地的禪宗頗有相通之處,凡我白玉寺修行比丘,須持法入世,在不悟間頓悟菩提。看來我的上師已經超脫聲聞緣覺兩乘,距大圓滿阿底瑜珈部相近無多了。”說完也不管眾人懂與不懂,低頭頌念起《阿毗達磨大乘經》,看來心中已有自得。
馬鴻陵等人也不打擾,在房裏慢慢踱步參觀起來,勒鬆活佛念完後微笑抱歉,說自己剛才對‘空性妙德,大悲周遍’的教義有了新的認識,所以怠慢了幾位。馬鴻陵豈能怪罪,恭喜勒鬆活佛佛法精進。
說完這些舊事,馬鴻陵又問道勒鬆活佛為何在塔爾寺安坐?而且住在藏醫院中?勒鬆活佛解釋道果洛地方還很貧苦,牧區兒童失學極多,政府曆年雖有資助,但還是杯水車薪,於是發願籌款在果洛建校。但時代不同了,但凡高僧大德化緣建寺,民眾響應極多,但支持勒鬆活佛化緣建校的卻聊聊無幾,所以無奈之下,隻能到人煙稠密的首府西寧,以一己高明藏醫之術為信眾看病收取診金,或是做法事接受布施供養,進而籌得善款修建學校,初來時還問病治了不少信眾,後來衛生部門檢查,說是勒鬆活佛沒有從醫資格,建議不要看病,以佛法開導信徒就行,話雖說得婉轉客氣,其實和取締黑診所一個意思。
勒鬆活佛宏願已發不能半途夭折,隻有到塔爾寺藏醫院中學習,借以考個醫生執照,期間也接受信徒供養,但有錢款馬上匯給工程隊,學校的工程不能斷掉,馬鴻陵幾人進來時正在看《醫學微生物學》,準備下個月的考試。
馬鴻陵聽得不忍,於是說:“仁波切,您年紀已高,這醫師考試年輕人也吃不消啊!”
勒鬆活佛笑著說:“我佛家弟子以渡人向善為己念,區區十幾本書還難不倒我,另外藏醫執照不似西醫那樣繁雜,中國的民族醫師分有蒙醫、藏醫、維醫、傣醫這四類,其中藏醫注重藥石相克,很多藥物都有毒性,考試就相應嚴格些。當然嘍,現在無論哪種民族醫師的考試,都加了西醫病理學的基礎內容,我看這是好事,多看看人家如何認識病症,對藏醫也是促進。不過幸虧不考英語,否則我這年紀再學外國話就難了。”
眾人聽得有趣都笑了出來,馬鴻陵向勒鬆活佛鞠了一躬,說道:“仁波切的善行讓我十分敬佩,不知道建校還缺多少資金,看我能不能想辦法解決。”
勒鬆活佛搖頭道:“也曾有達官顯貴經過我診治得到痊愈,提出獨自承擔建校,我都拒絕了,你覺得一個人出五十萬做善事好,還是五萬個人每人出十塊錢做善事好呢?修建學校不是目的,讓更多人生慈悲心才是佛法的真髓。”zuixin/30812/ | zuixin/26195/ | Html/Book/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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