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樓侍郎怒火中燒,今日裏連續吃癟,讓他的心情糟糕到了極點,他眼神微微眯起,朝來人看去,那對著他冷聲嗬斥的竟然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少年梳著一個朝天發髻,麵色白皙,嘴角翹起,穿著玄黃王朝不常見的明黃色衣衫。眉目間滿是驕傲和不屑。離樓在五雲城的官場中混慣了,早已變成了一個沒長毛的老狐狸。今日裏被韓楓等人氣得亂了陣腳。現在看到少年的神情,心中不由一緊。

這時候,解厥忽然大喝道:“你是什麽人,敢在離樓大人麵前撒野,是不是活的不耐煩了?”

他本來便是離樓的一條狗,今日裏見到主人有事情,怎麽不賣力表演?離樓心中暗道不妙,想要阻止解厥已經是來不及了。便也不再說話,眼色陰沉,看著對方。選擇沉默,進可攻,退可守......

“裝死狗?”少年冷笑一聲,“小爺的名字豈是你可以問的,離樓你大禍臨頭了......"

這少年是語不驚人死不休,麵對著上千人的黑甲軍以及對方陣營中無數的高手,他卻在一副完全沒有把對方放在眼裏的神情。令人不由對這少年的身份有了興趣......

離樓侍郎被對方戳破,再也隱藏不住,冷笑道:“你這小娃娃究竟是什麽人,如此張狂,也不怕被風閃了舌頭。”

韓楓看著那個少年,心中忽然有些奇怪的感覺,覺得少年的麵容有些熟悉,卻又不知道在哪裏見過。他本來是一個麵盲,一向記人不住......

"小爺的名字,你不配問。不過你隻要認得這個東西便可以了。”

少年說話間,忽然揚起手來,向對方一照。離樓凝目看去,不由麵色大變。神情間驟然變色,雙股戰戰,竟然想要跪下。少年衣袖很長,他手中之物,正對著離樓,其餘被衣袖擋住,旁邊之人並不能夠看清他手中拿著什麽東西......

少年嗔目,說道:“離樓你好好聽著,我說的沒一句話,是代表主人說的。”

離樓在那少年的示意之下,沒有跪下,不過此刻的他便如落了寒水的母雞。一副失魂落魄的神情。聽到少年的話,竟然一句話都不敢說,低頭聳肩,木然聽著。

少年朗聲說道:“離樓你身為九城巡守,身負戍守京城的重任。卻不思進取,擅權獨斷,在此非常之時,聚眾滋事......”離樓頭都不敢抬,不過韓楓能夠看出,他的衣服上早已經汗濕夾被。頭上豆大的汗珠滴答滴答地滾落到了腳下黃色的地板之上,卻連擦都不敢擦一下。少年終於把話說完,他微微抬起頭,看著對麵兩股戰戰的離樓侍郎,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主人有話,從即日起,你便卸了養老去吧。”

離樓一個頭幾乎要低到塵埃中去了。此刻,聽到少年的話語,仿佛被宣判了死刑的重犯,得到恩赦一樣,忙謝恩......他才五十光景,卻被少年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變成了庶民。麵色之上,卻也沒有絲毫的不豫。

離樓退到一旁,少年抬頭,望向司空裂天,幾步間走了過去。把一個黃色絹帕遞給了他。司空裂天打開絹帕,看了兩眼。眼神一變,向著少年躬身一禮,轉身命令道:“走。”

隻是簡單的一個字,再無贅言,司空裂天轉身去了。外麵傳來此起彼伏的號令之聲,刀槍霍霍聲,開始歸鞘。強勢無比的黑甲軍,有秩序地被率領而去......

少年走到韓楓麵前,輕施以禮。道:“韓公子別來無恙。”他神情間的傲慢不屑早已經消融了去,韓楓終於在記憶深處尋找到了眼前這少年的模樣。

“你是&*?”他想起了在獅子山上,曾經有過一麵之緣的聖皇特使。這不正是那聖皇特使的兩個少年侍者之一嗎?

“沒想到公子好眼光,倒是還記得小的名字。”

韓楓不禁汗顏,他也是急切間才想起麵前之人的。

“魚玄機特使一向還好?”他也是隻知道那一臉老菊花的老人姓魚,其他的便再也無所知。少年笑道:“勞公子掛念,他老人家一向很好,臨來時,他特意囑咐,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夠再次和公子把酒臨風。相聚小酌......"

雙方寒暄已畢,少年道:“我的事情已了,便此告辭。”韓楓頷首。對方施了一禮,便轉身出去了......

“小子,今日之恩賜。老夫記下了,他日自會奉還。”

韓楓轉頭看去,離樓目光中說不出是怨毒還是恐懼,死死地看著他。韓楓微微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對方狼狽地出無香居去了。他手下眾人,緊緊跟著他也灰溜溜地走了......

身後不由發出陣陣的笑聲。這是無香居內那些膽大的看熱鬧之人。他們沒有料到一個看起來一邊倒的局勢,竟然以這種令人大跌眼鏡的結果結局。目光不由都望向靜靜站立,一副雲淡風輕的韓楓。對這個神秘的少年充滿了敬畏的目光。

韓楓不習慣成為眾人觀賞的對象。他向著青城眾人微微點頭,一眾人便出了酒樓,回到了無香居的後宅。因為知道韓楓好清靜,馬叔便讓人把後宅和前麵的酒樓用一堵高大的影壁隔開了去。中間再建上幾座假山,種上幾畝的花田。前後之間截然成了兩個不同的世界......

酒樓麵對著的是玉桂坊街道,後麵的無香居正門麵對著的卻是一條狹仄的七十二道小巷。來到後街,前麵的嘈雜聲,便隔絕了去......

韓楓正和青城諸位師兄弟敘談別後的情景。一副其樂融融的情景。

......

“如果不是那個少年,我們都不知道前麵發生的情況。”這是清月的聲音。她的聲音永遠是那樣文靜,說話時恬然淡淡。

“不知道這個少年怎麽知道了這件事情?”

韓楓忽然心中湧起一陣奇怪的感覺,好像有人在暗中注意自己。同時,人們都被這個少年的*充滿了好奇。究竟是什麽人,能夠在三言兩語間,便解除了一個當朝侍郎的職位......

“那個少年好似知道我們住在這裏,便尋找了來,告訴我們你出事情了......"

慕容如雪輕輕皺眉,說道,“然後,便跟著我們去了無香居。沒想到那聖皇特使有這樣大的全力,看那離樓懼怕的很......”

韓楓把目光投向青蛇幫幫主,沉聲道:“多謝佘幫主能夠來此相救,韓楓在此謝過了......"

佘君豪笑著擺手,“公子就不要說這些讓本座汗顏的話了,以公子的能力,這些小事情哪裏還用得著本座。我也隻是湊湊熱鬧。沒想到公子在這五雲城中有這樣大的潛力,真是讓本座刮目相看了......"

他感到自己越來越看不懂眼前這個年輕人,後者一定和五雲城中的某個大人物有著聯係。竟然在片語之間,便撤了一個四品的侍郎。至於對方的究竟有多大,這讓人充滿了無盡的想象......

韓楓苦笑,連他自己都弄不清楚這裏麵究竟存在著什麽樣的貓膩......又怎麽向對方解釋......隻好語義含混地一帶而過了。佘君豪則不這樣看,他以為韓楓深沉如海,越發對麵前這個年輕人另眼相看,不知不覺間態度恭敬了很多......

兩人說了幾句話,那佘君豪因為幫中有事情,便尋找了個借口告辭而去了......

這時候,青城眾人看韓楓沒有事情,便寒暄了一陣,都到外麵休息去了。隻留下慕容如雪、清月、顏無傷,少數的幾個人在屋中閑坐。韓楓以主人的名義,陪著幾個名義上的師父做著喝茶聊天......

屋中稍微沉默了一會兒,慕容如雪首先說道:“沒想到你這個小子才出來幾天,便得罪了幾個龐然大物,還真是惹禍的行家。”韓楓道:“我這才明白人在江湖,身不由已。這句話的道理。有時候,你不找事情,事情便會來找你。”慕容如雪道:“就你會狡辯......"少頃,便嫣然笑起來,“不過我倒是很喜歡哩。”

旁邊的清月笑起來,說道:“師門各位師長,已經知道了你的事情,要我們全力幫助你,不要弱了我們的名聲才是。”韓楓心中有一番感動,道:“韓楓謝謝各位師長。不管如何,一定全力以赴。不給我青城一脈抹黑......"

慕容如雪嬌笑道:“哎呦,好官方啊!真不愧是個書呆子。看來又恢複了你的本色......"她的瑤鼻微微皺著,眼睛裏閃動著靈動譏誚的嫵媚。一句話,把大家逗的都笑起來......

室內充滿了融融的笑意。正在這時候,外麵忽然有吆喝之聲傳來。聽得出聲音裏包含的怒意......韓楓等人便站起身來,走到外麵去看個究竟......

藍盈盈幾人正圍著一容貌普通,一襲黑衣的老人。老人微微閉目,既不動,也不看。隻在那裏靜靜地站立著......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剛才隨離樓離去的老人。韓楓曾經與其交過手,知道眼前老人絕非普通之人,一身武學修為,讓韓楓也看不透......

“青城弟子,豈容人輕侮。我說老家夥,你有什麽高招,便施展出來,看吳金龍吳大爺給你一個教訓,好讓你記住這玄黃王朝還有一個青城武院......"

吳金龍正在那裏賣力地吆喝,他修為有限,吆喝聲倒是聲震四方,對麵那老人一臉漠然,眼神微微眯起,好似沒有看到包圍著他的一圈人,吳金龍雖然叫嚷,不過卻也不敢上前,他能夠感受到眼前的這個老人,絕對不是他可以輕侮的。韓楓眉頭微微一皺,身體微微一晃,已經出現在場中。吳金龍感到身邊一陣清風吹過,眼前一花,一個挺拔魁梧的身形便出現在了場中。他竟然沒有看清對方是如何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