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有心裏準備,但是一走入這個氣勢恢宏的大廳,韓楓還是被深深地震撼了。
天花板和牆壁是整塊的花崗岩所築,不遠的距離就鑲嵌著拳頭大小的夜明珠,在黑夜裏閃爍著熠熠的光輝,把整座大廳照射得有如白晝,地上鋪著的是名貴的黑玉石地板。整座大廳透著無比的古樸典雅。
“敢問仙女姐姐如何稱呼你,總不能喂、喂、喂的吧?”韓楓終於問出了自己長時間想問的問題。
“稱呼我副總管就好了。”那紫衣美女淡淡地看了韓楓一眼,你不要總是說話,有事我自會吩咐。
韓楓啞然,心說:“我哪裏總是說話?真是一座冰山。”臉上一片順從,但是心中已經把這位紫衣美女腹誹了好幾句。
韓楓等人的工作是布置大廳內的擺設,由於人手眾多,效率倒也快得很,一番忙碌之後,大廳內已經擺好了一排排黑檀木的八仙桌,桌上擺上了各色的時令水果。在這深秋季節,西瓜、荔枝、香蕉......等各種各樣的新鮮水果,卻應有盡有,令人稱奇。大廳的中間擺滿了翠柏青鬆,牆壁上貼上了一副鬆鶴延年的壽圖。
大廳裏的陳設布置整齊之後,那紫衣美女便命他們幾人站立一旁,隨時聽候差遣。少時,大廳的後門便走進了幾名鶴發童顏的老者,那風情無限的銀華總管跟在後麵,不過臉上的嫵媚已經收斂了不少。幾名老者行走間氣度不凡。前麵居中的高瘦清臒,身穿一身青袍,雙目開闔間神光四射,令人不敢逼視。後麵的三位身著紫袍,麵容古樸滿頭銀發,厚厚的肩膀透著威淩。
幾位老者銳利的目光在四下裏掃視,顯然在視察。不時對身邊的那位銀華總管交代幾句。待到準備滿意了之後,大廳裏忽然呼啦啦湧進了一群人來。男女老幼一個個衣冠典雅,氣宇不凡。那位青袍老人高聲道:“時辰到,開門延客。”
此時,大廳的中門忽然打開,屋外漫天的星光透了進來。悠揚的鼓樂不知從什麽地方響了起來,樂聲清雅圓潤又帶有古拙之意。一個清越的長諾伴著徐徐的清風在夜空裏回響:野鶴峰,千岩老人到。
聲音未及落下,一聲朗笑已經由遠及近,異香撲鼻令人欲醉,一隻高潔如霜的白鶴驕傲地踱著步子走了進來。“賓至星槎落,仙來月宇空”淡淡的詩文在白鶴的背上響起。眾人抬眼望去,那白鶴上坐著一位非道非俗的文士,手中拿著一卷發黃的詩書,正津津有味的看著。
一陣笑聲響起,“鳳舉兄!多年不見,千岩老人儒雅之風更勝當年啊!”此刻,那白鶴上的文士抬眼望見那青袍老人,輕笑道:“燭微兄,別來無恙,哪有你這鳳陵氣勢越來越大了。”說話間也不見作勢,那人已經從白鶴身上飄起,如若無物般輕飄飄地落在了地上。麵容清臒身材筆直一綹黑須飄在頜下,韓楓心中不由讚道:好一派仙風道骨。寒暄完畢,那文士自去裏邊坐了,而那白鶴竟立在那文士身邊顧盼四望,叫人稱奇......。
人們的驚訝還沒有落下,一點流光在外麵一閃之間已經出現在了大家的麵前,一個身形在大廳的門口站定,那些小侍女們不禁失笑,來人大約五十來歲的年紀,上身穿一件反穿的大羊皮襖,下身穿一件綠綢的裙子,最奇怪的是那人的鼻梁上掛著一副黑框的大眼鏡,隻是那眼鏡左邊有鏡片,右邊卻是空的看上去甚是好笑。這時悠長的聲音才堪堪傳來:陷空島大魔頭夏天佐到。
“王八羔子的,磨磨蹭蹭的,老子都到了還通什麽報?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那怪人一口南方話語速非常快讓人難以聽懂。
那青袍老人早已迎上前去拱手說道:“哈哈,夏大魔頭一身輕功天下有誰能比,他們恐怕沒看清吧?”
那怪人轉過頭來,臉上也露出了一絲笑容,隻是一身奇怪的裝束,讓人覺得甚是滑稽:“乖乖隆滴咚,燭微老頭,你是越來越年輕了。”
“哪裏,哪裏夏兄請......”
“玉女門到......”清越的聲音在空中會回蕩。在人們的注視下,十數名少女嫋嫋婷婷地走了進來,那幾名少女身穿一式的杏黃宮衣,手中打著八角的杏黃宮燈,幾人成人字形雁陣徐徐而行,一個個都是絕色佳人,豔光照人。待到幾人站定,都轉過身來麵朝門口,躬身道:“有請門主。”在大廳的門口一個身影慢慢出現蓮步輕搖間猶若風吹細柳,高挑的身材移動間有如輕雲出岫,隻是那女人的臉上覆著一方黑紗,讓人看不到她的廬山真麵目。大廳的喧囂弱了許多,人們的目光都投向了那中間的儀態萬方的身形上。
“嗬嗬,門主遠來辛苦了......”燭微高聲道。那女子慢慢地走到燭微麵前,輕垂臻首,柔柔地道:“玉女門恭祝黑將軍壽如東海!”聲音如黃鶯出穀,雖然不大卻清晰地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中。從韓楓這裏看去恰好看到了那玉女門主露在黑紗外邊的白皙若玉的皮膚,一時覺得令人遐想千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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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兒的功夫,來人越來越多,或騎異獸,或踏飛劍,或乘異寶......三山五嶽的來客有的奇裝異服,有的相貌古雅,讓韓楓覺得大開眼界,有不虛此行之感。
最是奇怪的韓楓竟然在來客中間看到了那扛著大葫蘆的醉道人和他那巨無霸的徒弟,隻是那對寶貝師徒隻是獨踞一席大吃大喝,就好像沒有看到韓楓似的。
一個時辰以後,來客來客已畢,青袍老人行至大廳中間輕輕抬手,樂聲停下。他行了一個四方揖,清咳一聲道:“列位,三百年往事悠悠,今日黑將軍五百年大壽能得各位高人光臨敝府,鳳陵一脈蓬蓽生輝。”
“好了,好了,燭微老頭閑言少敘,言歸正傳吧!”席上的夏天佐大魔頭早耐不住性子,大聲嚷起來。
“哈哈,幾十年未見,夏大魔頭性子老而彌辣,好吧,敝府府主正在後山閉關,今日午時三刻自會出關玉與諸位相見,少時由老夫引領各位拜謁黑將軍,以慰藉列位相思之情。”
韓楓覺得腦子裏一片糊塗,原來這位燭微先生不是鳳陵神府的主人,府主另有人在,眾人對那位未曾出麵的黑將軍又在相思什麽?韓楓隻覺得理不出一個頭緒。他正在胡思亂想......一個聲音忽然打亂了他的思緒。
“還吃這什麽勞什子酒宴,我們快去,回來再吃也不遲。”韓楓順著聲音望去說話的是一名麵容尖瘦的中年,他記得剛才此人進來通報時叫什麽東皋子的隱士。
“嗬嗬,既來之則安之,鳳陵的露餘佳釀有幾百年了吧,莫要小家子氣自家享用......”韓楓覺得聲音甚是熟悉抬眼望去,卻是那曾有一麵之緣的醉道人,在哪裏抱著酒壺在說話。
青袍老人笑吟吟地道:“哪裏哪裏,醉道人酒中仙人,我鳳陵怎會弊帚自珍,少時自當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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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月滿,星光耀天。
鳳陵後山的一座不起眼的小茅屋。
檀香爐內紫煙繚繞。兩名老者正在對弈,棋枰之上,黑白交錯猶若戰陣,隱隱有殺伐之氣。
棋枰右首之人是一紅麵老者,鶴發童顏的看不出多少年齡,兩道壽眉足有尺長,一雙閱盡滄桑的眸子深邃無比。他忽然抬手把手中的黑子,置於棋路看似堵死了白子的所有出路。他抬頭道:”師兄,山窮水絕,看來鳳陵劫數已定,天下亂意已生。”
棋枰左首之人卻是以四十左右的文士,一襲布衣,麵對著棋枰的亂象卻有如未見,古井不波的神情,讓人覺得有如木石。沉思中他忽然緩緩道:“天道難測卻總在人為,生即死,死即生,鳳凰涅槃浴火而生,劫道誰說不是生道?”話語聲中,把手中的一顆白子輕輕地放在那黑棋的中心,再看時,棋枰上局勢頓改,那白棋竟有如一條白龍衝破烏雲直上九天......
輕歎一聲,那紅麵老人棄子,轉身危坐繼而道:“師兄我等真不出手救劫?”
“嗬嗬,師弟動了凡心嗎?應劫之人已生,我等還未到時機。”那布衣文士闔目道。忽然他似乎心有所動,掐指輕算嘴中喃喃地道:“上應天心,莫非你要出世了。”當此之時天上的明月忽然被一片雲海遮住,這異元空間籠罩在了一片朦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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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朧的月色中,三山五嶽的奇人異士們跟著青袍老人燭微正在往鳳陵神府的深處行去,韓楓他們一些下人跟在後麵。
這裏一處陡峭的懸崖,下麵是灰蒙蒙的濃霧,韓楓有一種危險的直覺隱隱傳來。那燭微長老道:“各位請緊跟我的腳步,莫要亂走。”
“哦,乖乖的,莫非這裏就是鳳陵久負盛名的的誅神陣?”那大魔頭夏天佐怪聲道,“鐵索橫天,雖神亦誅!”眾人心中不由大驚,關於誅神陣的傳說在江湖中已成為了一個傳說。凡是私自走入誅神陣的人從來沒聽說走出過。故老相傳兩百年前,曾經縱橫天下的十三神魔趁鳳陵神府防守空虛之時,乘機入侵,卻再也沒有走出過。從此誅神陣便成為了一個傳奇,是天下不可知之地之一。
那青袍老人微笑道:“正是,此陣在本天府開山之際既已成立,不知是哪位仙人留下,就連本天府之人都不敢深入,各位一定要小心。”眾人聽了心中暗歎之餘不由多了幾分警覺。
燭微長老也不在說話轉身竟然向懸崖外落去,青衫飄飄若神人一般,眾人亦步亦趨緊緊跟隨。韓楓一咬牙也跟了上去,耳旁隻聽得山風呼嘯,心中正在猶疑忽然覺得雙腳竟已著地。他心中大驚睜開雙眼,腳下確實踩在青石之上,抬眼望去立腳之地竟然距懸崖不足十丈,看上麵一片湛藍清晰地很,一隻蒼鷹正在空中盤旋,而周圍茫茫不可見,他轉身看周圍剛才落下的那些人已經失去了蹤影。心中正在奇怪,耳中忽然傳來燭微長老的聲音:“各位,左三右九,逢黑踏白......”韓楓心中默念剛才的吩咐,幾步之間忽然覺得眼前景色驟然一變,其身已置於一片蔥蔥蘢蘢的世界。
綠,無盡的綠......除了合抱粗的翠竹則是墨綠的鬆柏,如兒臂的綠藤盤旋環繞其間,這裏就如一個從未外人涉足的原始森林一樣,點綴著的不過是一些怪異奇形的山石......。沒想到這人力營造的異元空間卻有這樣的世界,眾人的眼睛裏寫滿了驚歎,不過所有人卻從那看不到盡頭的世界裏感到一種凜然,這裏隱藏著什麽?
燭微長老轉身微笑道:“諸位,黑將軍就在眼前。”眾人心中奇怪,這裏哪有絲毫的影子?那燭微長老忽然彎身向正北方向跪下,口中念道:“神奴守護,十八世,軒轅燭微敢請鳳陵神塔麵世。”其手中結著複雜的手印,林中忽然起了一陣旋風,韓楓感到空中的元力在劇烈地波動。
一座神塔突兀地出現在了眾人的麵前。眾神結界?人們的驚訝無以複加,這隻有傳說中進入神仙境界的人才可以製造出來的,是比異元空間更高一個層次的存在。
......
……
那是一座灰蒙蒙的塔,從視覺看去並沒有什麽出奇,隻是比一般的佛塔略高一些。但是這些平日裏見慣了大風大浪的奇人異士們卻有一種想要跪下去的感覺。這就是威壓,一種上位者對下位者天然的強勢。
韓楓站在那裏,覺得那威壓好像針對他一樣,一瞬間自己所有的方向已被籠罩。奇怪的是所有的人卻感覺不到,他們隻是敬畏,而韓楓感覺到的卻是敵意,不錯,一種好像千年萬載而來的宿世的敵意。他覺得自己在這種力量下渺小的可憐,那種力量大有把自己擊為齏粉的之勢。正當韓楓心髒收縮,幾乎忍不住想要拔腳而逃的時候,一種力量忽然從他的識海之中湧起。那是一種好像一個走在沙漠上饑渴了幾天幾夜的流浪者,忽然飲下了一壺甘泉的感覺。韓楓清清楚楚地感覺到識海之中的那顆佛魔珠正在發射出妖異的光,那光華把自己的整個身子浸潤著,使自己覺得無比的舒服。那神塔的威壓帶給韓楓的感覺竟已經消失了。
那燭微長老站起身來,神情莊重地對著眾人說道:"請諸位進塔......。”說罷,當先向神塔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