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誤 一簾幽夢碎柔情

喜兒不知被錢元瓘折磨得昏了又醒、醒了又昏的自己何時已經真正地暈厥過去,他隻於一道白光中見到了三年前那場讓他撕心裂肺的景象。

站在芳草萋萋的懸崖上,望著那個血染一身白衣的男子,那時的他隻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傻瓜。

“公子,你不是已經躲起來了嗎?為何會落得這一身狼狽?”剛升為吳越國兩浙觀察支使的喜兒顫抖地出聲相問,已然忘了身旁這個兩浙節度使、五王子殿下錢元瓘才是那個應當與那白衣男子交涉之人。

“嗬嗬~~~喜兒啊,恭喜你當上了兩浙觀察支使。從此後,你便可平步青雲走向光明之路。”白衣男子不答反是感慨道。

“哼!你莫要同我岔開話題!你明明告訴我你已經過上了平靜的生活,叫我走自己喜歡走的路。我還打算著等我功成名就便將你接來與我一同生活,為何不過數月不見,你卻落得如此境地?”喜兒急紅了一雙眼,欲要上前去追問,卻被立在他身旁的錢元瓘緊握住手。

白衣男子看了眼他們二人交握的手,露出釋然的笑來:“喜兒啊,既然現在的你已經洗刷了你父親的冤屈,也做出了一番成就,便好好把握自己手中的幸福吧。”

喜兒從白衣男子的眼中瞧出了歉意與訣別。

他這是……

“不要啊,公子!”喜兒極力地去掙脫錢元瓘,想要伸手抓住那個懸崖邊上搖搖欲墜的身體,將他挽留。

那個人卻衝著他身邊的錢元瓘吩咐著:“錢元瓘,我把喜兒交托給你了,替我好好照顧他。”

“我自是知曉。”錢元瓘淡淡地、卻是極為認真地許諾。

得到了錢元瓘的允諾,那人展顏一笑,飛身躍入懸崖下那滔滔的江水之中。

滾滾的濤聲之中,傳來白衣男子的道別:“別了,喜兒——”

接著便是一直護在那人麵前,同樣負傷不輕的黑衣女子,握劍作別:“喜兒,我下去陪公子了。你保重!”

這鄭重的作別之後,黑衣女子亦是縱身躍入江中。

這蒼茫的天地間,喜兒頓時覺得隻有自己孤身一人留在這涼薄的人世間。

自己最親近的這兩個人,都將他拋棄了。

“不——”喜兒嘶吼一聲。

待動了動酸澀的眼眸時,他恍惚地聽到耳邊有誰在低語:“六年前助那李曄(齊王)將梁朝軍打得潰不成軍,卻於五年前聯合求心郡主殺了李曄。現在又依靠起了莫家堡,莫不是打得《情有誤》的主意?莫憐啊,你又打算掀起什麽風浪來嗎?”

莫憐?

原來,你真的是莫憐。真是諷刺啊,當你是枯葉蝶莫憐的時候,我得不到你。現在成了落華,你卻用如此方式把自己給了我。真是好笑得很!

莫憐啊莫憐,你既然做得這麽絕,便休怪我狠毒了!

喜兒微勾起諷刺的唇角,涼薄一笑,已然感受不到那隻掐著他精致下巴的手。

這一簾幽夢之外的現實如一把利劍狠刺入屋內這二人的心中,將他們曾有的柔情化作了層層冰寒。

一簾幽夢碎柔情,柔情已逝彌留恨。(風淩竹出品)

將心中的悲涼和怨恨埋藏入心底後,喜兒緩緩地睜開眼來,朝錢元瓘燦然一笑:“王上~~~”

錢元瓘卻沒有因他的醒來而欣喜若狂,隻端坐在喜兒麵前,輕蔑地笑:“萬喜兒,你的心上人可真是沒用,居然沒勇氣將你從我身邊奪回呢。哎!不過也是,明明他早就把你賣給了我,他還有什麽借口把你要回去哪。”說話間,他細細地觀察著喜兒的臉色。

果真如他所料般,喜兒並未作出任何的驚訝之色,隻刷白了臉晃動著束縛著他的鏈條,追問他:“你、你說什麽?他把我賣給你?你給我說清楚!”

“你真的想知道嗎?”錢元瓘笑得惡毒,頓了頓道,“那麽如你所願。”

原來在那一場巨變之前,莫憐早已找過了錢元瓘。

被親近之人出賣行蹤的莫憐,身負重傷,在他的影衛青蓮的護衛深夜裏潛入錢元瓘設在西府(今為杭州)的府邸尋求他的庇護,卻是在無意中撞見了錢元瓘與喜兒的情事。

“錢元瓘,喜兒與你究竟是什麽關係?”將錢元瓘引出府外的一處隱蔽荒宅中,莫憐開門見山地質問錢元瓘。

“正如你所見到的那般。”錢元瓘倒也坦率,毫不猶豫地便在喜兒真正的主人麵前承認了自己與喜兒的關係。

“錢元瓘,我派喜兒來到你的身邊是助你奪得帝王之位,不是讓他做你的臠寵!”莫憐狠狠揪住錢元瓘的衣襟憤恨地質問。

“我沒有將他當做臠寵。”對莫憐的質問無動於衷,錢元瓘頗為誠摯地表明心跡。

莫憐半信半疑地鬆開手,狐疑地盯著錢元瓘瞧,倒也沒有瞧出他作假的跡象。

“反正,喜兒那麽機靈的一個人,怎麽都不會讓自己吃虧了去。”莫憐歎一口氣,終是鬆了口,“我正頭痛怎麽安置他的去處,既然有你這麽好的庇蔭之所,既能過上他想過的生活,也不用跟著我顛沛流離,我也不去見他,將他的心神擾亂,你替我好好照顧他吧。”

“那是自然。但是,莫憐,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否則,到時我不會頂著在自己盟軍麵前露餡的危險助你逃脫的。”

“什麽事情?”

“從此後,不論生死,你都決不能出現在喜兒的麵前!”

“好!”

下一話《人生愁恨何能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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