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 第六十八誤??君臣相顧盡沾衣

走到如今這步田地,這是錢元瓘早就預料到的。

他唯一沒有料到的是喜兒能做得如此之絕,即使是在他人麵前,他都絕不給他好臉色看,有時情動腆著臉皮說盡甜言蜜語想要與他歡好,他竟能拿劍架住自己脖子要挾與他,逼得他不得不怏怏離去。

雖說是他強迫與他前往湖州,但是也不必鬧得好像是他挾持著他、想要強占於他吧?

錢元瓘可謂是被折騰得夠嗆,唯一讓他慶幸的便是雖然一天到晚都是拿仇敵的目光狠瞪著他,喜兒卻從沒試圖離開他。

這是自然,喜兒現下打定了主意與錢元瓘到了湖州,便想個法子救出莫憐,將人送到會稽去。

與其離開錢元瓘,在外頭謀劃救人,不若便呆在錢元瓘身邊伺機而動。

喜兒把這計劃想得滴水不漏,錢元瓘卻早已識破,且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自己動手,隻站在那些給莫憐行刑的劊子手背後推波助瀾,坐享其成。

這朝夕相處了五年、本該是最了解對方的二人,卻也是這世上最不了解對方之人。

二人才入得湖州境內,上直都知兵馬使(湖州最高行政長官,現在的省長,官職)新安侯(封號)錢傳璛(一作琇)便已經領著一大幫子的大小官員前來迎接。

錢傳璛首先拱手作揖,恭恭敬敬地向錢元瓘行禮:“臣弟錢傳琇叩見王上!”

身後眾人亦是附和著山呼:“臣等叩見王上!”

“十四弟快快起來!”錢元瓘上前一步,笑著扶起錢傳璛,心中大為感歎,一別五年,我的這個一母同胞的弟弟收斂了不少鋒芒啊!

“謝王上。”

一路上這多年未見的兄弟二人客套著閑話家常後,錢傳璛試探著開口相問:“王上此次前來究竟所為何事呢?”

“嗬嗬~~~這邊境被那大唐三皇子鬧騰得厲害,寡人便親自來看看。順便也來看看我的十四弟你呀!”錢元瓘答得滴水不漏。

在這些個還沒死在自己手裏、仍舊是虎視眈眈地盯著自己目前這不甚牢固的位子的兄弟麵前,錢元瓘總會長個心眼,該說什麽話,不該透露什麽訊息,他自個兒也掂量得很是清楚。

錢傳璛掩飾了眼底的探究,恭恭敬敬地道:“臣弟謝過王上。臣弟這幾日剛擬好了折子,想要送往西府給王上您過目。”

錢元瓘挑眉,疑道:“哦?何事?”

“這幾日城中湧入大批人馬,三日前已經正式向大唐的蒼幽城宣戰。我們城中的百姓大批因此而湧出城外。敢問王上如何處置?”

莫不是莫憐的那個堡主弟弟已經找上李曄的夫人(兄弟文中沈夫人)開始複仇了?

“哦?這件事先別忙著處理。寡人估摸著他們也鬧不長久。”錢元瓘頓了頓,話鋒一轉,問道,“你有沒有見著你八哥(⊙﹏⊙b汗)?”

“八哥?未曾見到。難道他也來我湖州了?”

正當那錢傳璛驚疑間,迎麵奔來一匹快馬。

這馬上一身寶藍色錦緞的男子下得馬來恭敬地向錢元瓘行禮:“臣弟錢景卿叩見王上。”

“十四見過八哥。”

口中和煦地說著讓錢景卿起身的話語,錢元瓘心中卻是思酌著,果然來了,得想個法子阻止他找到莫憐將人接到他的會稽去才行。

錢元瓘卻是不知,正在前一日,本被莫彥找到的莫憐利用錢景卿逃脫了莫彥的禁錮,現下已經失蹤。

雖說不曉得這一番變故,錢元瓘卻也從錢景卿的眉宇間瞧出些端倪。

他的這個弟弟,自小流落民間,宮中的爾虞我詐也沒經曆過,心思單純得一眼就能瞧見他心中的所思所想。

他的這番鬱鬱寡歡的模樣,錢元瓘已是猜出與莫憐脫不了幹係。

看來我的八弟已經見著了莫憐,並在人家那裏碰了一鼻子的灰。

心中這般譏笑,錢元瓘麵上倒是裝出一副關切的樣子來,待得那錢傳璛因公務告辭離去後,便頗有兄長樣子將人拉到酒樓的雅座裏,一麵與他閑話家常,一麵又在話中套出他想知道的訊息。

“那個人,我那般掏心掏肺地去待他,他竟是如此折辱與我!”不過幾句話,錢景卿便被套出了話。

“哦?怎的了?說與王兄聽聽,興許王兄能替你排憂解難。”錢元瓘誘勸著。

“王上您…真的能夠幫我?”那錢景卿果真一臉欣喜地握住錢元瓘的手追問。

“那是自然。”錢元瓘滿口應承。

錢景卿便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般,絮絮叨叨地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與錢元瓘。

錢元瓘聽罷,心中一頓好笑,哈哈~~~這個莫憐,可真真是個死心眼哪!被自己的那個沒心沒肺的弟弟這麽相待,居然依舊不顧自己的性命去幫他。事情,比我想得更為簡單哪!

心裏頭爽快,錢元瓘麵上卻還是要裝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樣去勸慰錢景卿。

錢元瓘心裏盤算著,至於如何利用這可愛的傻瓜弟弟,等我把隨侍在側的喜兒支走便可。

而一旁隨侍的喜兒早已刷白了一張芙蓉麵。

憐他怎的如此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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