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更)
天空中光柱依舊,黑色顆粒從緊閉眼睛的孩子的身上湧出,全部被嬋憐吸納,十五站在一旁,目光望向天際,那裏已泛起了一絲魚白。
儀式進行了一夜,終於到了尾聲,衝天的光柱緩緩縮小,小到堪堪將嬋憐籠罩,隨後消散……
青鸞村的孩子在接受一夜的轉移詛咒之後,各個倒在地上,似乎是在沉睡。
見狀,十五趕快上前,先是扶住搖搖欲墜的素璃,一枚古神的血晶被十五輸入素璃後心。
稍稍緩過神來的素璃,當即擔憂道:“十五公子,趕快看看嬋憐……”
聞言,十五來到了嬋憐身旁,此刻的後者已奄奄一息。十五輕輕將嬋憐抱在懷中,感受著她最後的餘溫。
“十五,你、你來了!”嬋憐悠悠睜開眼睛,嘴角溢出的鮮血已經幹涸,她的雙目毫無生氣,有一抹空洞的蒼白。
嬋憐緩緩伸出手,手在她伸向十五臉頰之時,由原本的紅潤變成煞白,如雪一樣的白,甚至比血更白,她的臉頰她的頭發,都比之白雪更白。
孩子們的詛咒全部被嬋憐吸納,她本已不多的生命,此刻也已走到了盡頭!
晨風起吹,嬋憐的白發飛揚,如那飛舞在空中的飄絮,又如那飛散的蒲公英,十五將她抱在懷中,沒來由的鼻子一酸,眼眶中亦有一絲朦朧。
“十五,不要……難過好不好!”嬋憐的聲音很輕,若不聽得仔細,便會隨著晨風消散。
嬋憐的手終於撫在了十五的臉頰上,這張她每夜夢回都清晰出現的臉。她從來都沒有像今天那麽輕鬆過,她可以毫不猶豫地承認喜歡他,也可以安詳地躺在他的懷中,此時此刻沒有人會來打擾他們,她終於如願以償。
十五輕輕點了點頭,晨風迎麵吹來,吹進了他的眼睛裏,不知道是他心中的疼痛衝破了極點,還是風中的些許沙子闖入了他的眼睛,十五流淚了,他的眼淚緩緩自他兩頰滑落,最終滴在嬋憐的額頭。
“對不起……十五!”嬋憐微弱的聲音再次響起,十五在落淚,嬋憐的心是否也如十五一般在哭泣,然而她的臉上仍是掛著一抹溫和的笑容。
笑容不會化開,無法凝成濃濃的哀愁,嬋憐要麵帶笑意,絕無遺憾的離去。
“十五,你忘了你說過,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是不會死的,所以我的離去隻是天地的一場輪回……”嬋憐的聲音仍舊很輕很輕,她似乎鼓足了力氣,但最後她的聲音也唯有十五能夠聽到。
“嬋憐,我……我要娶你為妻!我十五千泓亦是秦雲,要娶你嬋憐為妻!”十五終於說出了自己的心聲,他恢複了記憶,不會再如過去的十五那般幼稚,但他擁有十五的記憶,也不會如秦雲那般怨恨。
他隻是現在的十五,他隻是一個獨一無二的十五!
素璃站在十五身後不遠處,呆呆地凝望著十五二人,她的心如那平靜的湖麵上泛起的波紋,微微疼著,但卻也欣慰著。
十五能夠說出這番話,足以說明他有情有義,素璃輕咬了咬紅唇,悄無聲息地退了開去。
“十五……”嬋憐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悲切,不過,她隱藏的很好,沒有被十五發覺,“我隻是一個將死之人,你取了我又有何……意義呢?素璃人很漂亮,也很溫柔,她與你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所以……十五,請你好好珍惜她!”
“嬋憐……我現在最想娶的人是……你!”十五同樣悲切,他不知道這算不算一個謊言,然而此時此刻,他又有什麽選擇?
“你、你……”嬋憐的眼睛陡然睜大,她呆呆地望著十五,眼淚已如決堤的江河一般傾瀉。也不知道從何而來的力氣,嬋憐撫摸十五臉頰的手已將他緊緊抱住,臉頰貼在他的胸膛之上,好似要融合進他的身體裏。
“十五,你為什麽要讓我感到那麽幸福,你為什麽要讓我奢求有來生……”嬋憐聲音微弱,但卻不斷續,她緊緊抱著十五,哭得極為難過。
“不管今生還是來生,我都願意娶你……”十五將頭埋在嬋憐的白發之中,他亦是緊緊地將她抱緊,生怕一個疏忽,懷中的人就會隨風而去。
“嬋憐,嫁給我好嗎?我願意一生一世,永生永世都照顧你!”
十五的心如被人捏著般難受,疼得他眼淚更是洶湧。來生?何其渺茫,十五知道一旦嬋憐死了,她就會變成無數的靈魂因子,若真有來生,也已不再是她!
聽著十五的話,嬋憐的心狂跳不已,她那蒼白的臉頰上,似又泛起了一層紅暈,抬起頭,看著十五認真的神情,嬋憐多麽希望自己能夠點頭,她多麽希望這一刻永遠停止。
然而……
她仍是搖了搖頭,頭不住地向上揚,嘴唇已輕輕貼在十五的嘴唇上,感受著他溫熱的鼻息,嚐著他因為心疼而有些幹澀的嘴唇的問道,嬋憐似乎知足了,她緩緩閉上眼睛,像是在感受眼前這個青年的一生。
十五*不虞嬋憐會輕吻自己,他在發呆的同時,嘴唇上已傳來一絲冰涼,嬋憐的整個人仿似變成了堅冰,又變成了寒鐵,冰涼徹骨……
她的呼吸逐漸低落,她的目光逐漸迷離,她全身的皮膚更加蒼白……然而,在一切都預示著她死亡的同時,她又忽然顫抖起來。
是冷?是熱?還是痛苦!
嬋憐曾經講過一個故事,說的是一個小女孩家鄉遭受瘟疫,傳染瘟疫的人,在死去之前會極為痛苦,小女孩的父母則是為了將她送走,在不知不覺中感染上了瘟疫,染上瘟疫的他們唯有死路一條,在死亡前夕,夫妻倆全身疼痛,仿似被一把把烙地通紅的小刀切割著,最終,小女孩不忍心看到父母那般痛苦,遂拿起了匕首,親手將她的父母……解脫!
如今,十五猛然間醒悟過來,卻原來那個小女孩是嬋憐自己,隻是當時嬋憐所說的故事,是將詛咒換成了瘟疫!
若然她所說非虛,豈不是在臨死前,嬋憐要經受一次比生離死別更痛苦的折磨?
嬋憐已蜷縮在十五的懷裏,瑟瑟發抖,縱使有一個溫暖的懷抱,她依舊無法抵觸身上的疼痛,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在吸納了十數人的詛咒之後,她的痛苦會加倍,直到嬋憐再難忍受,終於喊了出來。
那聲音,彷徨、恐懼、淒厲、悲哀、無助……十五唯有將她抱得更緊,他的臉亦是緊緊與她的臉貼在一起,這一刻,十五多麽想感同身受,他多麽希望承受痛苦的那個人是他!
然而,不管他如何為嬋憐灌輸元氣、力量,都無濟於事,反倒是讓她的痛苦加倍!
“十五,求求你……殺、殺了我……”
耳畔傳來的斷斷續續的聲音,十五聽了整個人如一尊化石,他不言不語不動,但心卻在哭,大哭,哭得天昏地暗,天蒼地老!
他呆呆地低下頭,嬋憐的眼眶中已奪出了一泓鮮血……血淚!
“快…殺…了…我……”
嬋憐的聲音很緩很緩,但卻強而有力,仿佛一塊塊巨大的岩石,狠狠地砸在十五的心裏……
十五全身都湧起了一抹悲痛,他的心亦如嬋憐一般滴血,他的身上猛然間湧起了一股滔天氣浪,氣浪驚現,直衝雲霄,仿似要將天穹都捅出一個窟窿。
終於,十五的受傷凝聚了一道劍氣,快速而又堅決,貫穿了嬋憐的心髒!
嬋憐的疼痛戛然而止,她的生命已如晚風中的雲彩,又如那深秋樹梢上殘存的一片枯葉……然後,緩緩凋零!
PS:當最後一片碎玉出現的時候,也就是失憶篇結局之時……順便透露一下,最後一枚碎玉在玖玖手中!!!至於玖玖則是與冥神在一起……哈,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