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啦?”

“那麽多人聽,費電。”

兩個人東拐西彎,來到山背後那眼小泉邊。小瞎子忽然想起件事,問蘭秀兒:“你見過曲折的油狼嗎?”

“啥?”

“曲折的油狼。”

“曲折的油狼?”

“知道嗎?”

“你知道?”

“當然。還有綠色的長椅。就一把椅子。”“椅子誰不知道。”

“那曲折的油狼呢?”

蘭秀兒搖搖頭,有點崇拜小瞎子了。小瞎子這才鄭重其事地扭開電匣子,一支歡快的樂曲在山溝裏飄蕩。

地方又涼快又沒有人來打擾。

“這是‘步步高’。”小瞎子說,跳著哼。一會兒又換了支曲子,叫“旱天雷”,小瞎子還能跟著哼。蘭秀兒覺得很慚愧。

“這曲子也叫‘和尚思妻’。”

蘭秀兒笑起來:瞎騙人!“

“你信不信?”

“不信。”

“愛信不信。這匣子裏說的古怪事多啦。”小瞎子玩著涼涼的泉水,想了一會兒。“你知道什麽叫接吻嗎?”

“你說什麽叫?”

這回輪到小瞎子笑,光笑不答。蘭秀兒明白準不是好話,紅著臉不再問。

音樂播完了一個女人說,“現在是講衛生節目。”

“啥?”蘭秀兒沒聽清。

“講衛生。”

“是什麽?”

“嗯――,你頭發上有虱子嗎?”

“去――,別動!”

小瞎子趕忙縮回手來,趕忙解釋:“要有就是不講衛生。”

“我才沒有。”蘭秀兒抓抓頭,覺得有些刺立,“噫――瞧你自個兒吧!”蘭秀兒一把搬過小瞎子的頭。“看我捉幾個大的。”

這時候聽見老瞎子在半山上喊:“小子,還不給我回來!該做飯了,吃罷飯還得去說書!”他已經站在那兒聽了好一會兒了。

野羊坳裏已經昏暗,羊叫、驢叫、狗叫、孩子們叫,處處起了炊煙,野羊嶺上還有一線殘陽,小廟正在那淡薄的光中,沒有聲響。

小瞎子又蹶著屁股燒火。老瞎子坐在一旁淘米,憑著聽覺他能把米中的砂子撿出來。

“今天的柴挺幹。”小瞎了說。

“嗯。”

“還是燜飯?”

“嗯。”

小瞎子這會兒精神百倍,很想找些話說,但是知道師父的氣還沒消,心說還是少找罵。兩個人默默地幹著自己的事,又默默地一塊兒把飯做熟。嶺上也沒了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