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沁一本正經起來,“對了,我怎麽感覺這次的差出得有點神神秘秘的,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梁湛威沒說話,隻是將車窗降下了一條縫,然後點燃一支煙便開始朝外麵吞雲吐霧起來。

沈然很有默契地接過話來答複道,“明小姐,咱們盛世在安江有個名為花井的食品子公司,從去年年初開始運營到現在,利潤幾乎沒有上浮。這是在盛世集團從未有過的現象。”

明沁就算再不懂經營至少也明白,沈然話指得沒有利潤上浮,實際上就相當於是白玩。

她搔了搔下巴,也覺得不該如此,“這麽說起來確實有問題,所以你們想去看看到底有什麽貓膩?”

“是的,”沈然嘴裏說著話,但眼睛卻目不轉睛地盯著前方,“就連以往最差的西北地區也有2%的利潤上浮,何況安江的地理位置優越,與多個省相鄰交界,四麵楚歌,這個結果實在讓人難以置信。”

明沁一想還真就是,“那賬呢?查下賬不就清楚了嗎?”

梁湛威將煙頭丟出窗外,升起了車窗,“要是真有貓膩,賬早就做平了,山高皇帝遠,不可能讓我們有所發現。”

沈然點點頭,“所以梁總打算來個突然襲擊,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好!”副駛的後背皮椅被明沁拍得“啪”一聲響,“等咱們到了安江,你們就負責認真工作,努力徹查。我就去負責吃喝玩樂,感受當地人的古道熱腸。我們分頭行動,互不打擾,如何?”

聽她說完,梁湛威哼笑一聲,聲音磁性而又沉穩,“好,那就辛苦你了。”

明沁嘿嘿傻笑著,“不辛苦,不辛苦。”

安江雖然沒有涼城那麽繁華,但是由於氣候不冷不熱,所以直到晚上八九點鍾的時候,路上也依然是人流湧動,熱鬧非凡。

車子剛開進花井食品公司的院裏,明沁就說道,“看著這個公司的辦公樓也還算挺氣派的,一點看不出有收支不平衡的勢頭。”

梁湛威推開車門下了車,四周望了望。

辦公樓沒有彩燈照射,就連“花井食品公司”這幾個大字都是黑的,不知道是沒開LED燈,還是根本就沒裝照明設備。整個院子裏唯一有光亮的地方就是門衛,昏黃的老式電燈泡發出來的光線極暗,所照射的範圍也有限。

燈泡是亮著,可人卻不在,電動大門也敞開著,否則他們也不會如此順利的就將車開進了院子裏。

夜裏的風有點涼,明沁裹了裹外套,對他們倆說道,“人不在,燈不開,看上去好蕭條的樣子。”

梁湛威扔給沈然一支煙,問道,“財務總監到哪了?”

沈然抬腕看了眼表,“安江不大,都在市裏住著,我們是臨時通知,總要給點時間。”

“方平呢?”梁湛威又把打火機扔了過去。

沈然開了一路車憋壞了,點燃了煙就猛吸了一口,“剛來過信息,已經下飛機了,再有半個小時就能到。”

明沁聽不懂他倆在聊什麽,“方平是誰?是剛說的財務總監麽?”

“不是的,明小姐。方平是這次過來幫我們查賬的工作人員,而剛才提到的財務總監叫馮友德。因為是突襲,怕他們提前有所準備,所以梁總說到了再通知他們過來。”

明沁聽了沈然的話笑了,拍了拍梁湛威的胳膊,“真夠雞賊的。”

梁湛威把煙頭扔在地上,用腳碾滅,“你這是誇我呢,還是罵我呢?”

明沁正想接著打趣他,就聽見大門口傳來訓斥的聲音。

幾人轉頭一看,目測此人體重大概有兩百斤左右,光頭,麵相倒還算得上憨厚老實,正在用短粗胖的手指不停地對看大門的老頭指指點點。其大意是斥責他失職,有人將車開進院子裏了都不知道。在昏暗的燈光下,依稀可見他四處橫飛的唾沫星子。

沈然扔掉手中的煙頭,朝大門口喊了一聲,“馮總監,我們在這兒。”

“哎,哎,我這就來。”臨走之前又狠狠地批了老頭兩句,才拖著一身五花肉朝院子裏跑來。

雖是百八十米的距離,但要求一個胖子跑步前進的話,不亞於一個小長征,看得出身體平時就虛得很,說句話也是上氣不接下氣的。

“請問,這……這位……是……是梁總吧?”

梁湛威上下打量著馮友德,就連鹵蛋一樣的頭皮上都滲著汗水,也不知是跑這幾步累的,還是心裏有鬼緊張的。

沈然向馮友德做了簡單的介紹,“馮總監,這是咱們梁總,這位是梁太太。”

“您好您好,梁總,梁太太。您看這提前怎麽也沒通知一聲啊,也好讓我準備準備,免得怠慢了您二位。”馮友德滿臉堆笑,頭點哈腰,伸出手來想和梁湛威握手。

梁湛威未做理睬,冷臉扭過身,指著辦公樓上麵的幾個大字問道,“為什麽沒有燈?”

“呃……這個……”馮友德用衣袖擦了擦汗,“這是王經理的安排。”

梁湛威又問,“辦公樓裏為什麽沒有值班人員?”

“這……這也是王經理的安排,”為了防止他再繼續問下去,馮友德從身上掏出鑰匙就去開門,招呼大家,“梁總,外邊冷,咱們先進去再說吧。”

明沁跟在眾人的後麵一路打量著這個辦公樓裏的布局。這裏好歹也是一個全國知名大集團旗下的一個子公司,按理來講從各個方麵都應該是非常優秀的。

可說不上為什麽,明沁總是覺得看起來有些奇怪,這裏就像是上個世紀九十年代的事業單位。氣氛沉重,裝飾敷衍,完全看不見一個大企業的那種朝力。

辦公樓沒人值班已經很奇怪了,大門的鑰匙還居然在財務總監的手裏,這些反常的現象不得不讓明沁多掃了幾眼走在前麵的這個胖子。

進了財務總監的辦公室,梁湛威隻是坐到會客椅上,不提正事卻和馮友德閑聊起來,“安江這地方真不錯,難怪都稱是人傑地靈啊。”

提到安江的好處,馮友德的話匣子就打開了,“梁總,這您就說對了。安江這地方別的不敢說,吃有鹵水鴨,喝有滄江酒,玩有伏羊山,樂有人間天堂,”他挑了挑大拇哥,“還有咱安江的人也好,尤其是姑娘,那是性格溫柔人又美……”

他說到這的時候忽然瞥見了明沁不友善的目光,意識到自己失言了連忙扯回話頭,“您可以帶上梁太太到處玩一玩……”

馮友德這實力派的體重,再加上他剛剛這番話,基本可以知道他平時的生活內容是有多麽的豐富。

梁湛威一邊笑著聽他胡侃,一邊從口袋裏掏出手機。

掃了一眼屏幕之後,他放下水杯說道,“我們剛到有些累,今天就先這樣吧。”

馮友德一聽要走,立刻站起來半躬著腰,“是,是,長途奔波是應該早點歇著,不知梁總對咱們花井有什麽吩咐,王經理不在您交待我來辦也行。”

“嗬嗬,”梁湛威笑了,拍了拍他的胳膊,“沒什麽,挺好,辛苦你們了。等我休息好了,定要去你剛說的伏羊山去玩玩。”

“行行行,那我給您做向導,再給您預備上咱滄江酒,現在我先送您和梁太太回酒店吧。”馮友德半躬著身,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

從剛才進來開始,明沁就覺得話風有點奇怪。不是來查賬的麽,怎麽扯得全是八杆子打不著的閑章?現在又突然提出來要回酒店,那一會兒方平到了怎麽辦?

不過她知道梁湛威做事一向有分寸,跟著他走肯定沒問題。隻是沈然突然不見了,他們的車也不在院子裏了,明沁預感可能是有事發生了。

到了酒店門口,馮友德剛開車走了,她便迫不及待地問起了原由,“說好的突襲呢?怎麽突然就變成山好水好人更好了?還有,沈然跑哪去了?”

梁湛威按下二十五樓電梯鍵,才轉頭對明沁解釋道,“方平下機後在往公司來的路上時,不巧前車發生了車禍,他被嚇得心髒病突發,現在正在醫院搶救中,我讓沈然過去料理了。”

“什麽?”明沁嚇了一大跳,隨即她才明白過來,“所以你剛才才對查賬的事支字不提?”

梁湛威眼眸低垂,若有所思。

“可是……這車禍出的也……”

明沁有點欲言又止,擔心自己一時的想法會誤導了梁湛威對此事的判定和決策。

他們之間的心有靈犀讓梁湛威眼冒精光,“你也覺得是不是有些太過巧合了?”

明沁皺著眉頭,對這事有點兒吃不準,“會不會是我們多心了呢?馬路上的車禍都是不可避免的,況且這出車禍的又是前車,而不是方平坐的那輛出租車。”

“如果當真如此也算是讓他們煞費苦心了,手段越高明,越是說明花井的問題非同一般。”

“這麽說……你還是覺得這事是衝我們來的?可是既然是這樣,他們為什麽不幹脆滅了口,要知道心髒病隻要搶救及時,救活的幾率還是很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