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潤穎率先走出病房後,梁湛威摟住明沁的肩膀輕握了一下,“別怕,不管怎樣,我都相信你,也會保護你。我向你保證,像剛才那樣的事,此生最後一次。”

他寵溺的目光讓明沁心裏踏實了許多,至少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是願意相信自己的。

在他的力挺下,明沁笑著點了點頭,跟在梁潤穎後麵走了。

各自離開之後,病房裏忽然就靜下來了。

紀蕾用手摸摸自己的肚子,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她咬緊牙關,強忍著淚水淌到臉頰上時那種撕心裂肺的痛。

她終於想明白了,身邊頂天立地的人那麽多,在經曆這場生死之劫後還不肯棄自己而去的,隻有腹中這個還未成形的胎兒。

麵對這個狠心的母親,他仍然還不離不棄,自己又有什麽理由去拋棄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願意與自己同生共死的人。

紀蕾緊咬嘴唇,心中暗自發誓,無論今後怎樣,她都要盡一個母親的責任,與這個孩子相依為命下去。

醫院外麵的車裏很靜,靜到可以清楚地聽見呼吸的聲音。

“明沁,你在我心裏一直是個好媳婦兒,我也不願意把你往壞了想。我不管你今天到底是出於什麽樣的目的才帶紀蕾出去的,總之,這種事情我不希望再發生。對於盛家,隻有盛有謙的孩子才算是根紅苗正,這一點沒有人能改變,我希望你能擺清楚自己的位置。”

梁潤穎的話擲地有聲,每一個字都鏗鏘有力,讓明沁無力反駁,也不能反駁。

她冷冷地說了聲“好”,以為背下這個鍋這一切就可以結束了,卻沒想到事情遠沒有自己想得那麽簡單。

“我平生最恨受人要挾,如果你也懷上孩子,紀清傑就不會這麽囂張。你和我兒子在一起的時間也不短了,當初若不是明遠山那麽積極地獻女,也沒有你們這樁婚事。所以,該怎麽做你心裏有數。”

左一句“我兒子”,右一句“積極獻女”,一下子就將往日友好的婆媳關係徹底拉開了十萬八千裏。

明沁的手搭在真皮坐椅上,扣住坐椅的手指甲已然變白,她幾乎是屏住了呼吸,又咽了口唾沫,再次冷冷地回答了一句“好”。

“媒體定會揪住這件事大作文章,你不是很有本事麽,幫忙把這件事處理好,盡快懷孕,我就可以當做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好。”

“去吧,我等你的結果。”

“好。”

明沁連說了四個“好”之後,竟然感到手腳一陣癱軟,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推開了車門下了車。

她不知道梁潤穎的車是什麽時候開走的,直到梁湛威和盛有謙推著坐在輪椅上的紀蕾一起出現在她身邊時,她才恍然間回過神。

“媽先回去了?”梁湛威朝四周張望,沒看到梁潤穎的車。

“嗯。”明沁點了點頭。

梁湛威從表情上猜到她肯定是受委屈了,隻是當著盛有謙夫妻的麵也不好問,於是裝作很平淡的樣子,“老二和蕾蕾先回盛園,我要去公司處理後續的一些事還不能陪你。不過我已經讓沈然通知洪婉兒,讓她先陪著你吧。正門那邊已經被記者圍住了,要記得走綠色通道。”

明沁強撐微笑,“我沒事,你去忙你的吧,我先進去看看其他受傷的那些人。”

“真的沒事?”梁湛威還是有些不放心。

為了讓他徹底放下擔憂,明沁咧開嘴笑了,“我真的沒事,大風大浪都過來了,這點委屈又算得了什麽,我可是打不死的小強。”

就在他們說話之際,洪婉兒從遠處呼哧帶喘地跑了過來,她瞥了一眼盛有謙,又看看坐輪椅上的紀蕾,也顧不上和其他人打招呼了,直盯著明沁上下打量,“到……到底發生什麽事了?片場怎麽會爆炸呢?你怎麽樣?受傷了沒有?快轉一圈我看看……”

站在一旁的盛有謙握著輪椅把手,眼睛卻像釘子一樣狠狠地釘在了洪婉兒的身上,一刻也不能離開,他的眼神不經意透出了一種孤寂。

“好了,婉兒也來了,你快去忙吧。”

明沁來不及回答洪婉兒的一係列問題,隻想先把梁湛威打發走,因為她不知道這種偽堅強自己到底還能撐多久。

梁湛威知道眼下耽誤不得,摸了摸她的頭,又囑咐洪婉兒好好陪著她,便先行離開了。

在洪婉兒地追問下,明沁簡單地將整個事件大致地說了一遍,卻隱瞞了自己被梁潤穎催生的那一段。

由於她和梁湛威的婚姻到底能走多遠,目前一切還都是未知,所以之前被催生的時候,她才並沒有太過在意。

但是自從紀蕾懷孕之後,明沁自己心裏也三不五時地犯嘀咕,之前和何錚在拿掉避孕措施之後當月就懷孕了,可現在卻遲遲都不見動靜。

她甚至開始懷疑是不是那場車禍,讓她徹底喪失了生育能力。

“豪門的生活還真是讓人搞不懂,盛有謙他老婆是不是這裏有問題?不然衣食無憂的,怎麽就不想活了?”

洪婉兒的話將明沁的思緒拉了回來,明沁看著她指著自己的腦袋發問,忽然想起以前她就曾經問起過一次。

“你要是有一個總是逮著機會就拿你當籌碼‘販賣’的父母,再加上一個對你不聞不問的老公,可能你也會厭世的。”

想起紀蕾利用自己,明沁現在終於知道什麽叫做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了。

洪婉兒始終不能理解紀蕾的心思,“厭世也用不著拉上那麽多人陪葬吧?還拉你做她的墊背的,這招可真夠狠的,要我說無論是不是有心的,都不值得被原諒。”

明沁歎了口氣,“如果當初嫁給盛有謙的是你,也許就沒這麽多糟心的事了。”

洪婉兒連連擺手,“你可別這麽說,就你那個惡婆婆,要不手撕了我這個戲子她這輩子都算是白活了。我慶幸還來不及呢,你還忙著拉我下水。對了,片場說你是來給我送吃的,怎麽又跑到杜導那去了?”

明沁忽地一拍腦門,“你不說我都忘了,那場戲也有米蘭,還不知道她怎麽樣了呢。”

洪婉兒聽了哈哈大笑,“真是老天開眼,快走快走,我一定要看看她現在狼狽的樣子。”

大批的傷員都被一起送到這裏,輕的門診處理,嚴重的收入院觀察治療。

她們連找帶問,終於在住院部五樓的外科病房裏找到了一臉哭喪的米蘭,何錚板著一張冷臉站在她的病床邊,畫麵像是剛剛吵完架。

時隔快三年了,這是自從那場噩夢般的車禍後,明沁第一次見到何錚。

他並沒有像明沁想象的那般開朗、陽光、滿臉溢著幸福的笑容。而恰恰相反,他看上去比以前似乎憔悴了許多,眼神也不如從前那麽有神采。

看得出來,他與米蘭當年由**所帶來得刺激感,早已被平淡的煙火生活衝得四散流離。

明沁相信,家裏的水電費,孩子的尿布濕,甚至類似於今晚吃什麽這樣的家庭瑣事都將成為撕碎他們由人類最原始的欲望而產生的,那見不得光的,所謂的“愛情”。

她忽然滿心悲涼,竟為自己曾經和這樣的男人有過一段婚姻而感到恥辱。

可這卻是一個可悲又可笑的事實。

米蘭見明沁來看自己,頓時有點喜出望外,捎帶著連洪婉兒都受了優待。

“明小姐心裏居然還想著我,我真是太高興了,”說完又看了眼旁邊,“還有婉兒……”

見她傷勢並不重,洪婉兒有點失望,再加上又看到了何錚,先前的興頭一點也沒有了,杵在那裏不說也不笑。

洪婉兒是南聖悅最好的閨蜜,她的出現勢必會讓何錚想起從前。如今洪婉兒已經是紅遍大江南北的女明星了,又與盛世集團的總裁夫人成了好友,何錚本性虛榮,雖然明知洪婉兒不會給他好臉色,但也硬是厚著臉皮貼了上去。

“婉兒也來了,真是好久不見啊。沒想到你現在發展得這麽好,我真替你高興。”

“嗬,是啊,”洪婉兒皮笑肉不笑,話裏話外都夾槍帶棒,“生活有時候就是這麽狗血,你越不想看見誰,誰就越會時不時的在你眼前晃**。”

明沁問米蘭,“你也不介紹一下,這位是……”

米蘭輕咳了一聲,說話的音量明顯小了許多,像是底氣不足,“這位是我先生,何錚。”

“哼,”洪婉兒不打算放過每一個可以嘲諷的機會,“好一招移花接木,真不要臉。”

米蘭身上依舊還穿著那身耦合色的旗袍戲服,明沁見她臉上,小臂上都隻是瘀傷,最嚴重的也隻是偶爾一兩處由擦傷導致的輕微滲血,並不嚴重。

“我看你外傷並不嚴重,竟然需要住院,究竟是傷到哪裏了?”

米蘭剛要張嘴回答,何錚卻搶著說道,“謝謝明小姐關心,她看著是沒什麽事,但是說不準裏麵有內傷呢?畢竟她現在也算小有名氣了嘛。那個……公司會給賠嚐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