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沁對於自己無力保護洪婉兒而感到萬分愧疚,“對不起,沒能替你說上話,你會不會生我的氣?”
對著自己的閨蜜,洪婉兒不用再偽裝,堅強的外殼裏裹得盡是一顆柔弱的心。
“胡說什麽呢,這事本就與你無關。反倒是你,說不定還會被我連累,挨婆婆的訓吧。”
明沁直搖頭,“不會的,我婆婆平時是一個很通情達理的人,突然表現出這一麵,應該也是太擔心兒子的原因,你多體諒些。”
“放心吧,我沒事的。今天老爺子就要下普通病房了,醫院那邊離不開我,那我就先回去了。”
看著洪婉兒身心俱疲,明沁忍不住問道,“怎麽就你一個人?發生這麽大的事,沈然呢?”
洪婉兒喉頭一堵,眼圈微微泛紅,心就像掉進了冰窖涼得透透的,“有些事不能勉強,等過幾天我回了涼城咱們再細說吧,先走了。”
高跟鞋“噠噠”的聲音響徹在酒店的走廊裏,盛有謙應該是聽到了門外的聲響,猛然間打開門後卻發現站在門口的隻有明沁一個人。
他左顧右盼,連個鬼影都沒有,“嫂子,婉兒呢?她沒事吧?媽有沒有為難她?”
一連三問,明沁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梁湛威也從房間裏走出來,用一種有點可憐、又有點心疼的眼神看著這個傻弟弟,“剛才跟你說的話都白說了?你去收拾一下,有什麽話回涼城再說吧。”
“我不回!”盛有謙有點激動,皺著眉頭甩開梁湛威的胳膊,“婉兒現在遇到了困難,我要是把她一個人扔在這裏,我還算是個男人麽?”
梁湛威見剛才在房間裏的一車道理全都白說了,正想開口訓斥他,梁潤穎卻突然從房間裏也出來了。
她站定在盛有謙的麵前,冷冰冰的臉上沒有太多情緒,“你先搞搞清楚,你究竟是誰的男人?”
盛有謙被問住了,呆呆地杵在那裏不知該如何作答。
從法律上講,他是紀蕾的男人。可是從心底上講,他想做洪婉兒的男人。
實名不副,總是讓人心有不甘。他對洪婉兒的感情,就像那種抓不住什麽,又放不掉什麽的無奈。
就在他頓在那裏發愣時,梁潤穎的一句話,讓盛有謙徹底恢複了理智。
“洪小姐是個好姑娘,她有今天不容易,你的這份愛對她來講,或許太沉重。”
盛有謙懂了,如果自己再這麽執迷下去,帶給她的可能會是無窮無盡的傷害。
他的人隨著家人一起返回了涼城,卻偷偷的把他的心留在了曆城,守護著那個他可能永遠也觸碰不到的天使。
一天之間返往於涼城和曆城之間,作為六十多歲的梁潤穎感到很疲憊。可眼下的情況不允許她喘息,幾個人都坐在蘇荷雅居的客廳裏商量著該如何平息這場禍端。
“你們都說說各自的想法吧,該怎麽解決才能讓事情的負麵降到最低。”
梁潤穎發話牽起了話題,在盛世的名譽麵前,紀清傑心裏的那點小九九已經不值一提了。
明沁和梁湛威坐在側麵的沙發上,此時一個頭已經兩個大了。因為這件事不光在於擺平紀家和社會上的輿論,他們還希望洪婉兒受到的傷害也盡可能的降到最低。
不知道梁潤穎是不是為了顧及明沁的情緒,她反而先讓明沁談談想法,“湛威的意思我大概能猜得到,既然洪小姐是你的好姐妹,你也來說說你的看法吧。”
明沁一直在等這個可以為洪婉兒發聲的機會,她捋了捋額前的碎發,輕咳了一聲,“媽,我認為還是先讓老二把蕾蕾接回來吧,再召開個記者招待會澄清一下。以蕾蕾對咱們家二少爺的感情,給紀家個台階這事也許就這麽過去了。”
“我不去!我憑什麽要去接她?”盛有謙堅決不服從。
梁潤穎剛要開口教訓他,卻聽梁湛威也讚同他的決定,“我也認為不應該去接。”
“喂,你怎麽幫倒忙呢。”
明沁不懂梁湛威葫蘆裏賣得什麽藥,以為他要縱容這個可憐又任性的弟弟,急忙悄悄地扯他的袖子。
“大家先聽我說,”梁湛威從煙盒裏抽出來兩支煙,扔給了盛有謙一支後,又繼續說道,“若是些芝麻綠豆的小事,就算紀蕾鬧著不肯回來,紀清傑也肯定會把她送回來的。但這次人家照片在手,證據確鑿,為的絕對不是我們盛家一句對不起。”
經他這麽一提醒,明沁也想起早上這對老狐狸在見到梁湛威回來以後的那些細微的變化了,她推測道,“紀家不會在打咱們盛世哪個項目的主意吧?”
梁潤穎沉著臉,“看來紀家正是這個目的了。”
盛有謙打心底瞧不起紀清傑的為人,他為財嫁女已經喪盡天良了,更可惡的是自己竟成了他們一家陪綁的犧牲品。
“暗地偷拍給我下套,再以此來要挾盛世,如此卑劣的手段,我是不會讓他得逞的!總之,我一個子兒都不會給他!”
他這種不知悔改的態度真是氣得梁潤穎腦門轟得一聲,她指著這個不爭氣的兒子罵道,“你如果不做出這樣的事,他們又怎麽會拍得到,再來要挾我們?你也是三十多歲的人了,什麽時候才能讓我們省點心呢?”
這話讓盛有謙心裏的委屈一股腦地湧了上來,終於爆發了,他激動到站了起來,“我怎麽就不讓你們省心了?我就是喜歡上一個女人,我有什麽錯?”
梁潤穎壓抑了一天的情緒也盡數散了出來,“你有什麽錯?你已經結婚了,你是個有家室的人!你還有權利去愛別人嗎?好,就算你不顧及這個家,盛世呢?你也不管不顧了嗎?那可是你爸一輩子的心血啊!”
“不要提我爸!”盛有謙甩手一揮,“如果我爸還活著,他絕不會逼我娶紀蕾!他不會為了任何利益而犧牲他兒子一輩子的幸福!”
“你……你……”梁潤穎氣得滿臉通紅,指著他的手不停地顫抖,“你這是在埋怨我強迫你麽?我真是搞不懂,那個戲子究竟有什麽好?竟能把你迷得六親不認!”
梁湛威輕輕地捏了捏明沁的手算做安慰,他知道此刻她的心裏一定會隱隱作痛,為了戲子,也為了洪婉兒。
明沁懂他的良苦用心,隻是勉強地抿了抿嘴,表示“我沒事”。
“戲子……”盛有謙嗬嗬幾聲冷笑,“這麽多年了,您還是放不下,竟然還把這些觀念強加到下一代的身上,化做我們的痛苦。”
梁潤穎頓時一愣,眼睛一立,“你……你這話什麽意思?你給我說清楚。”
盛有謙似笑非笑地點著頭,“好,這可是您讓我說的,”他將目光落在梁湛威的臉上,“哥,你知道咱媽為什麽把演員稱為戲子,還有這麽深的芥蒂麽?”
明沁從梁湛威迷茫的眼神裏讀到,盛有謙將即道出的原由,竟是連梁湛威也不知道的一個秘密。
此刻梁湛威的呼吸明顯加重,他的表情凝滯,眼神中帶著糾結。
其實他非常想知道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麽,可他又怕母親受不了藏得這麽深的隱私被人在幾十年以後翻出來重新晾曬。
他隻是停頓了一秒,在好奇心和親情中選擇了不聽,可此時卻為時已晚,盛有謙卻“一鍬”下去,把沉封在梁潤穎心底已久的沉土全部鬆了一遍。
原來,當年梁潤穎與前夫,也就是梁湛威的親生父親童瀚林離婚的原因,正是因為童瀚林劈腿一名話劇女演員。苦勸無果之後,梁潤穎不甘心才將雙胞胎的小女兒留給了前夫,目的隻為攪亂他和第三者的生活,自己則帶著兒子改嫁盛鴻名,並將兒子改姓為梁。
她的目的果然達到了,這個話劇女演員比童瀚林小了整整十一歲,年輕貌美,本以為攪散了他的家,再成功嫁給他就可以當上全職太太,再也不用每天辛苦的排練演出了。
可不曾想,童瀚林因為心裏覺得愧疚,主動將自己下海經商後所賺得三分之二家業都分給了梁潤穎和兒子。女演員眼見到手的好日子就要落空,不但做不成豪門太太,還要照顧梁潤穎留下的這個拖油瓶女兒,於是把心一橫,硬是挺著肚子嫁給了當時話劇團的陸團長,生下了童瀚林的兒子,取名叫陸學亦。
起初婚後的幾年還好,夫妻也算是夫唱婦隨,相敬如賓,陸團長對待這個繼子的態度也還說得過去。可是隨時日久天長,身邊總有些不知深淺的玩笑和閑話,像一陣陣小風一樣不時地吹進陸團長的耳朵裏。
笑他是頂著綠盆進門,還用大棚扣了個兒子。尤其在他們有了自己的親生兒子之後,女演員就再也不是陸團長心裏的白月光,陸學亦也再沒見過繼父的笑臉,一段漫長而又難過的家暴生活在這個畸型的家庭裏終於正式拉開了帷幕。
這樣的成長經曆使陸學亦的三觀開始日漸扭曲,他在長期缺少家庭溫暖的環境下就這樣走上了一條不歸路。他在親手用了很多不正當的手段報複了那些曾經讓他感到難過的人之後,終於將目標最後一個目標鎖定在了梁潤穎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