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的傳說都是唯美的,明沁很好奇故事的結局,“真浪漫,那後來呢?他們在一起了嗎?”

梁湛威搖搖頭,“日複一日,年複一年,露西亞每天都遊到近海來,希望能再見到這個大兵,可每次都是失望而歸。百年之後,直到露西亞的生命走到了盡頭,她的願望最終也沒能實現。”

越美麗的傳說,故事的結局就越淒涼。明沁抬起頭,她終於明白露西亞的神情為何如此憂傷。

梁湛威伸手摸了摸露西亞的魚尾,繼續說道,“後來,人們為了紀念這條常常出現在近海的人魚,便建了這座石雕,讓她可以永遠在這裏等候她的心上人。”

明沁不禁被這個美麗的傳說深深地打動了,她感慨道,“緣分真是妙不可言,比起露西亞的百年守候,就隻為再見一麵自己的心上人,我比她要幸福多了。”

梁湛威把她拉過來反摟在胸前,對著一望無際的大海,他俯首低語,“你我相約定百年,誰若九十七歲死,奈何橋上等三年。”

“那我就在時間的盡頭等你。”明沁仰起頭,主動吻上他的唇。

天色漸漸暗下來,一輪弦月悄悄地爬上了天空,梁湛威牽著她的手,帶她來到一家歐式餐廳。

剛一進門,便有人為她獻上一大束百合花,優雅的小提琴手就站在桌旁為他們演奏,隨著琴弦上下拉動,也將兩個人的心拉得更近了。

酒店房間的窗外星光璀璨,而室內卻是燈光微薄。

他的雙眸深邃如海,吻上去的一瞬間,明沁的大腦就已一片空白了。他的唇好軟,軟到足以化開兩個人心中對彼此的無盡依戀。

一陣電話鈴聲將明沁從酣甜的睡夢中驚醒,她睜眼看見天已大亮,梁湛威穿著睡衣就站在陽台上接電話,掛在拉門處的白紗簾被海風吹的輕輕飄起。

幾分鍾以後,梁湛威合上拉門走了過來,大手貼在她的臉龐上,“吵醒你了?”

明沁的頭發有些淩亂,眼神也有些呆萌,“沒有,也該醒了。這麽早打電話,有什麽急事嗎?”

梁湛威抽回手,從**櫃的煙盒裏抽出一支煙,點燃後又將拉門推開了一道縫隙,“抱歉,寶貝,我們可能今天就要回涼城了。”

明沁把手放在嘴邊“哇哇”了兩聲,打了個哈欠,“相當於我的蜜月就是到奧吉島吃了頓飯是吧?”

“也不是,”梁湛威朝縫隙吐煙霧,“還聽了個美麗的人魚傳說。”

明沁知道如果不是萬急之事,梁湛威也不會破壞這僅有的三天行程。

多說無益,她無精打采地下了床,在關上浴池門之前撂下了一句話,“對於你這種人,除了愛情,我和你說沒什麽可談的。”

到了涼城之後,梁湛威便直接去了盛世,明沁放心不下木蘇,便買了幾套職業裝和一些零食去王嫣曾住的出租屋裏看她。

木蘇人長得漂亮,換上職業裝之後立刻褪去了少數民族的標簽,至少從氣質上就已經融入了涼城這個花花之都。

明沁將她帶到盛世,一切安排妥當之後,才放心地回了盛園。

一路上她還想著呆會梁潤穎和紀蕾見到自己驚訝時的表情,沒想到此時的蘇荷雅居裏卻早已吵翻了天。

“這是怎麽了?”

明沁一進門就看到嚶嚶哭泣的紀蕾,麵對明沁的疑問,盛有謙則坐在沙發上怒氣衝天,散發出來的冷氣場讓人感覺就像是掉進了冰窖。

“嫂嫂,我……他……”紀蕾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梁潤穎坐在一旁也是愁容滿麵,對明沁說道,“你回來得正好,我是管不了這個逆子了,你說的話他興許還能聽。”

看這架勢明沁不用問也知道,他們夫妻倆肯定又是為了雞毛蒜皮的事而吵得不可開交,最後鬧到了蘇荷雅居來。

勸一次有話說,勸兩次有話說,可婚後短短的幾天裏,明沁恨不得已經把這輩子勸人的話都說完了,真可謂是語竭詞窮了。

沒話了也得勸,誰讓自己又趕上了呢。

她坐到盛有謙身邊,用胳膊肘輕輕地拐了他一下,“這次又是為什麽吵?”

“你問她吧,懶得理她。”盛有謙皺著眉頭,臉上的厭煩不止一點點。

自從認識紀蕾到現在,明沁見她哭的次數遠勝於她笑的時候。看著盛有謙像頭倔驢似的,明沁剜了他一眼,隻好轉過身問紀蕾,“你說,到底怎麽了?”

“因……因為蜜月之行,他至今都不肯與我同去,我……嗚嗚”紀蕾的話裏多半是哭音,聽起來確實讓人心生焦躁。

對於這樣的理由,說是雞毛蒜皮都算抬舉他們了,明沁重重地歎了一口氣,“真是月兒彎彎照九洲,幾家歡樂幾家愁啊,就這麽屁大點事兒也惹媽生氣,你們好意思嗎?”

盛有謙仍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臉上全是不屑的表情。明沁真的很佩服他這一點,永遠可以冷漠地化解一些憤怒,隻把傷痛留給對方。

“我問你話呢!”明沁用力地戳了他一下。

盛有謙見明沁怒了,不好再不做答,於是站起身甩下一句,“馬上就要過年了,家裏和公司都忙得很,度什麽蜜月?要去就讓她自己去,反正我哪也不去。”

紀蕾見他摔門走了,忙站起身追了出去。

世界終於恢複清靜了,明沁看見梁潤穎轉過身拭了一下淚水。

“媽。”她走過去拍拍梁潤穎的後背,把她擁在懷裏。

梁潤穎心裏難過,忍不住又掉了幾滴眼淚,“明沁,媽是不是錯了?當初就不該把他倆硬捏在一起。”

明沁安慰道,“媽,您別這麽說,每個人的姻緣都是天注定的,以後日子長了再磨合磨人,也許就好了。”

梁潤穎平靜了一會才問她為什麽今天就回來了,明沁為了逗她開心,笑著怪她有個日理萬機的好兒子。

還有三天就除夕了,這幾天梁湛威格外地忙。

盛有謙自打那天從蘇荷雅居走了之後便一直再沒有回過盛園,紀蕾整天把自己關在碧波雲海悶悶不樂,對盛有謙以外的事一律選擇性耳聾。

本來還想去影視城看看米蘭的情況怎麽樣了,如今也隻好留下來幫著梁潤穎一起籌備過年的事宜。

明沁知道婆婆好熱鬧,八成又會把紀家、明家也一起叫到盛園來過年。想起自己那對丟不掉也甩不開的父母,明沁真是一個頭變成兩個大,盤算一番之後,她決定有必要提前回一趟娘家。

這一路看見許多家的大紅燈籠早已懸掛在大門梁上了,唯獨明遠山家的大門上還是光禿禿的,十分冷清,冒貌與這座城市的喜慶氣氛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明沁進去的時候,秦淑瑤不在,隻有明遠山一個人正坐在茶幾上,邊看電視邊吃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鬢邊的幾絲白發,看上去顯得晚年十分的淒涼。

“爸。”

“嗯。”

一人一個字,誰也不吃虧。

“我媽呢?”

“不知道。”

一人三個字,還是不吃虧。

明沁把包扔在沙發上,在離他一米遠的位置坐下,“怎麽不在餐桌上吃,搬到這來了?”

明遠山端著碗,手裏的筷子頓住了。不知道是覺得明沁今天的表現有些異常,還是忽然想起許多年前也曾有過今天這樣的一幕。

怔了幾秒,他繼續低頭吃飯,“就我一個人,在哪吃還不一樣,你來幹什麽?”

明沁從桌上的果盤裏拿起一個蘋果,“哢”一聲咬掉一大塊,拿在手裏慢慢地咬著,“這裏也是我的家,我怎麽就不能來了?”

明遠山哼了她一聲,又探頭朝門口看了看。

“不用看了,你那心心念念的女婿並沒有來。”明沁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視,但他的一舉一動卻沒有逃出她的眼睛。

明遠山瞥了她一眼,扒拉飯的筷子的速度和聲音驟然加大。

吃完最後一口用力地把碗摔在茶幾上,“不在盛園好好呆著跑回來幹什麽!一個人不說,還空著手。”

“謝謝您幫我劃重點,”明沁把咬了一半的蘋果扔在桌上,笑眯眯地說,“我今天可是代表我婆婆梁潤穎女士,還有你女婿梁湛威先生,特意來邀請你們夫妻到盛園去過除夕的。”

“就是不邀請我也會去,你嫁到盛園,那盛園也相當於是我的家。”

麵對明遠山的大言不慚,明沁心裏那一萬隻草泥馬又開始奔騰了。

她懶得理睬他這種自以為是的見解,於是將身子向後一靠,把腳搭在茶幾上,臉上揚著一抹表演似的微笑,“你老婆呢?”

明遠山眯著眼睛打量著眼前的女兒,說不上有種什麽感覺,仿佛很陌生,又覺察不出到底是哪裏不對勁兒。

“你現在真是少教,連媽都不叫了,不要以為有梁湛威給你撐腰,你就可以翅膀硬了。”他接過傭人遞過來的新茶低頭輕茗一口。

“並沒有,”明沁繼續吃她的蘋果,“隻是覺得這個稱呼更合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