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梁湛威再在腦海裏設想這個圓型物體的行進方向,最後將目光鎖定在了樓梯旁邊的一個大花盆。

他飛快地跑下去,使了很大的力氣才將花盆挪開,用手電筒的光線一處一處尋找,結果卻讓他們失望至極。

“沒有?難道我設想得不對……”

正在梁湛威糾結之際,明沁卻朝他緩緩地走過來。她盯著這棵發財樹看了半天,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角。

梁湛威抬手掀起發財樹茂密的葉子,將躲藏後麵的針孔攝像頭用力拔了下來。

兩個人對視了一下,明沁一時想不明白,“老二不是根本不在乎紀蕾的麽,難道是怕她出意外才裝這個來監視她?”

梁湛威想了想,轉身上了二樓的臥室,明沁知道他一定是又想到了什麽,於是也緊緊跟在他後麵。

待他將所有可以隱藏針孔攝像的地方全部查看了一遍,最後得出了一個結論。

“紀蕾每天呆得最多的地方就是這個臥室,如果是為了保護她的安危才裝這個,那還有比這裏更合適的地方麽?”

明沁覺得此話有理,但轉念一想,“二少爺會不會是覺得臥室涉及個人隱私,所以……”

“孩子都生了,還談什麽隱私,”他忽然又想到什麽,“我們去客廳和餐廳再找找看,如果其它地方都沒有,那這個問題就值得我們好好研究一下了。”

兩個人幾乎是來了個地毯式搜索,所到之處全部正常,連一個攝像頭的影兒都沒發現。

明沁提議,“我們要不要問問方姨?畢竟一直是她照顧紀蕾,也許她知道呢。”

這也未嚐不可,梁湛威決定分工行動,“夜深了,我去方姨臥室不方便,她那邊交給你,我去酒窖看看。”

“你去那幹嘛?”明沁拉住他,“那是二少爺的根據地,估計紀蕾連裏麵是什麽樣都不知道,在那按個攝像頭難道拍他自己嗎?”

梁湛威將手掌攤開給她看,“這種錐形鏡頭可以很好地還原影像,無線距離隻有幾百米左右,它的信號接收器不至於會在蘇荷雅居或者水月雲天吧?”

“所以你懷疑它們就藏在酒窖裏?”明沁忽然想起前幾天在桃江取證的事,“不對啊……那上次何錚在桃江,而我們在涼城,這麽遠的距離不是一樣可以看得到嗎?”

梁湛威彈了她一個腦瓜崩兒,“笨蛋,上次沈然就在夜總會外麵的停車場裏接收的畫麵,然後再經技術手段轉播給我們看的。”

原來是這樣。

“可是萬一咱們的二少爺也選擇用這種方式怎麽辦?”

“絕對不可能,”梁湛威耐心地給她解釋,“這種攝像頭分為兩種,一種是邊錄邊看的,這種沒有儲存功能,需要實時監控。而另一種則是內置儲存功能。紀蕾經常呆在臥室裏,下樓的次數有限,你認為老二有精力整天都盯著畫麵看麽?”

這麽一說倒是合理了。

於是,商定之後二人立即各自行動。

明沁來到方姨的臥室門前,結果敲了幾聲裏麵卻一直都沒有反應。她擔心方姨是不是受驚過度出了意外,便索性直接開門進去看看。

“方姨……方姨……”

她喊了兩聲還是沒人答應,她摸著牆開了燈,發現臥室裏竟空無一人,**的被子疊得整整齊齊,而方姨早已不知所蹤。

明沁急忙跑到酒窖想告訴梁湛威方姨不見了,結果剛跑進酒窖就發現他正蹲在地下一層入口處的木板發呆。

“湛威,不好了,方姨不見了……”

“噓……”

梁湛威朝她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然後用手指了指下麵,示意她過來一起聽。

明沁跪在地上,將耳朵貼在木板上仔細聽,地下一層竟時不時地傳出女人的嬌喘聲。

她大吃一驚,瞪大雙眼看著梁湛威,用口型說道,“有女人?”

梁湛威點點頭,抬手示意明沁撤出去再說。

他們臨走時將花盆恢複到原位,還關了燈,看起來就像從未有人來過一樣。

在回醫院的路上,明沁不知道這趟淩晨之行到底對她和紀蕾滾下樓梯是否有幫助,因為得到的信息量太大,讓她一時間竟有些捋不清思緒了。

“你剛才說方姨不見了?”

路程過半,梁湛威才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明沁目不轉睛地盯著窗外,淩晨的馬路上,還在急馳的車輛屈指可數。

“是啊,她連被子都沒拆過,應該是在咱們去醫院之後她就走了,”她還是不敢確定方姨的去向,“她會不會是去蘇荷雅居睡了?”

“我的感覺告訴我不是,因為隻要她還在盛園,就不會不開長明燈。”

其實明沁也是這麽想的,畢竟保持了將近三十年的習慣了,是不會隨便忘掉的。

她腦細胞都快燒光了,“那我不明白她的消失算什麽?跑路?還是潛逃?又或者說是逃避?”

“為什麽用這幾個詞來形容?”梁湛威目不轉睛地盯著前方認真開車。

明沁想了想,“我能想到的她離開的理由無非有兩點,一是我滑倒的原因與她有關,紀蕾摔下來流了產她害怕承擔責任所以跑了。二是她知道這裏麵所有的一切,不想被裹進來,所以選擇了逃避的方式。”

梁湛威追問,“你所說的一切,都包括什麽?”

“我滑倒的原因,這個針孔攝像頭,以及酒窖地下那個女人。畢竟方姨二十四小時都呆在碧波雲海,家裏所有的事根本瞞她不過。”

梁湛威不再說話了,車子一路奔向醫院,此時的天空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他們回到病房的時候,童年正在洗漱,見他們手裏提著早點,以為不過是出去轉了轉,所以並沒有多問。

她對明沁說道,“吃過早餐後就出院吧,沒什麽大事別在這耗著了,浪費醫療資源。”

“你當我喜歡在這躺著呢,”明沁就喜歡和童年鬥嘴,“紀蕾她什麽時候能出院?”

“真是鹹吃蘿卜淡操心,管好你自己得了。”童年一口就咬掉了半個小籠包。

梁湛威對這個妹妹很頭疼,寵也不是,罵又舍不得,隻能是輕聲責備她。

“整天沒大沒小的,就不能好好說話?”

童年咽下包子才說道,“難道我說得不對麽?她老公都不管,你們瞎惦記什麽,再說她本來也沒打算要這個孩子。”

“你說什麽?”明沁瞪著眼睛問道,“她沒打算要這個孩子?”

“她來檢查早孕那天是我出診,她問了流產的事,不過當時天數還短做不了,又沒有家屬簽字,後麵也就不了了知了。”

說到這的時候,童年忽然想起來一件事,“對了,她說話的方式怎麽那麽奇怪啊?”

梁湛威解釋了一句,“她從小性格孤僻些,喜歡看書,就養成了那種交流習慣。”

“我看不是,當時要流產的時候她挺正常的,隻是那天在盛園才發現她說話像個神經病一樣,知乎者也的。”

明沁一怔,和梁湛威對視了一眼。

“你的意思是,她會像我們這樣說話?”

“當然會,”童年用紙巾擦了擦嘴,“否則當天我就給她開精神類藥物了。”

無意間得到的這個消息,讓明沁覺得信息量越來越大了,一時間還真是難以消化。

早飯過後,梁湛威去辦了出院手續,又對現在的處境做了一番安排。

明沁覺得事情有些過於複雜,在徹底弄清楚之前她不想回盛園,因為她不知道怎麽去麵對那個有可能得了乳腺癌的婆婆。在一個小生命的麵前,所有的解釋都會顯得很蒼白無力。

於是,她對梁湛威說,“我想回浣花小築去住幾天。”

“也好,”梁湛威表示讚同,“我讓童年陪著你。”

“別麻煩她了,我自己就行。”

梁湛威笑了,摸了摸她的頭,“你就當幫我跟她培養培養感情吧,這是個難得的好機會。”

見他這麽說,明沁也隻好答應如此了。

浣花小築有日子沒去過了,牆外的藤本月季在春季已經開始有萌發的意向了。

江振南接到明沁的電話之後,便把她曾經在東港的病例送到了這邊來。

他一進屋就像回了自己家一樣,歪到沙發上好不在自在,“要我說你還是住這兒的好,離我近,串個門也方便。”

蘭姨不在,東西也不全,明沁隻能給他倒杯熱水遞過去,又將昨晚發生的事都簡單給他說了一遍。

“現在這種情況也讓我很迷茫,我甚至沒辦法辨別他們到底都是好人還是壞人。”

江振南倒是覺得不用壓力這麽大,“這事很簡單,等梁大少那邊破解了針孔攝像的內容,真相僦能大白了。”

“唉……哪有你說得那麽簡單,”明沁覺得疲憊不堪,“破解之後也未必就能證明我不是故意推紀蕾的,而且攝像頭是誰裝上去的,酒窖下麵的那個女人是誰,和這件事有沒有關聯,方姨為什麽要消失,這些全都是謎團。簡直讓人痛不欲生啊!”

“慌什麽,”江振南用手刨刨頭發,“飯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做,有我和梁湛威守著你,不會讓你受委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