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大大的玻璃窗,明沁看見坐在咖啡廳裏的不止有米蘭,還有許久不見的唐靈。兩個人聊得眉飛色舞,一點兒也瞧不出剛剛離過婚的樣子。

“抱歉,路上堵車,我來晚了。”

明沁放下手包,發現她的咖啡已經點好了,而且溫度剛好適中。

唐靈還和以前一樣,說起話來嘰嘰喳喳的,“明小姐,有日子沒見您了,還怪想您的。您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我也沒什麽值錢的東西可送,這是我親手烘焙的小餅幹,給您嚐嚐,您可別嫌棄哦。”

明沁笑著接了過來,“太見外了,心意最重要。要不……正好是下午茶,咱們現在就打開嚐嚐怎麽樣?”

寒暄幾句過後,三個人邊嚐唐靈的小餅幹,邊把話題引上了正軌。

米蘭率先從包裏拿出一個小本本放在桌上,“明小姐,這是我的離婚證……”

明沁笑著對唐靈說,“你瞧她幽怨的小眼神,好像是我逼她離婚的一樣,”話雖這麽說,她還是伸手把證拿過來翻看。

“不不不,當然不是這個意思。”米蘭連忙解釋,“我的意思是,現在我已經和他沒有關係了,所以工作室的事……”

明沁當然懂她這麽做的目的,“嗯,放心吧,手續都已經辦好了,就在我車上,一會兒拿給你。”

唐靈兩手握在一起恭維著,“哇,不虧是盛世總裁夫人,辦事的效率簡直是神速啊……”

米蘭的臉色有些尷尬,她滑開手機推到明沁麵前,吞吞吐吐的像是有話要說。

“這……是我全部的家當了,我知道連付房租都不夠,更別提找經濟人、助理、服裝等等了。所以,我思來想去咱們合股好不好?當然了,您肯定是大股東……”

明沁沒等她說完直接就打斷她,“我要是投資又怎麽能算是你的工作室呢?錢的事你不用擔心,缺多少我來墊付,就當是借給你的,盈利之後記得還我就是了。”

“你說真的?”

米蘭驚訝得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裏一直讚歎自己這條大腿算是抱對人了。

明沁拿起一塊小瓶幹放進嘴裏,“不信?那就算了。”

“信信信,我當然信,您說話向來算話。隻是我一時激動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米蘭笑得像朵花兒似的,心想這種狗屎運要是能天天踩到就好了。

“人的事你也不用操心,我來安排就行。唯一有點,財務方麵放個你不認識的人,始終不合適,我的建議是讓唐靈負責這一塊,你同意麽?”

唐靈受寵若驚,本以為自己還是要給米蘭做跟班助理,沒想到明沁卻一把將她推上了財神爺的位置,心裏真是又驚又喜。

升不升職她倒不在乎,隻是從今以後再也不用無端受米蘭的氣了,這對她來講簡直是做夢都會笑醒的事。

其實米蘭自己也正有此意,她知道明沁的人脈廣,其它職位也就罷了,如果連財務都放一個自己不認識的人,怕是後患太多。

與其後麵吃暗虧,不如就用唐靈,這也是她今天把唐靈也帶來的目的。

於是,米蘭趕緊表示讚同,“我沒意見,一切都聽您的。”

明沁料她也不敢反駁,工作室支起來了不算什麽,要掙到錢了才算是目的。畢竟她現在除了自己要活得光鮮亮麗,還有個未經人事的兒子要養,這對她來講都是一個不小的壓力。

“對了,婚離得這麽神速,何先生沒有為難你吧?”

提起何錚,米蘭如今已經離了婚,也就不用再躲閃了。

她大罵道,“那個渣男,隻要有了錢,別的什麽都不會在乎。”

明沁問,“你答應給他錢了?”

米蘭正猶豫要不要說的時候,唐靈在一旁說道,“蘭姐同意給她兩百萬,他才罷手的,要不然死也不肯簽字。”

見她嘴這麽快,米蘭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明沁將這一切都捕捉在眼裏,輕笑一聲,“我這麽幫你,看來你還是不打算和我說實話啊。”

“不,不是的,我……因為您幫了我太多了,我實在不好意思說這些醜事。”

明沁對她的解釋根本不屑一顧,拿起桌上的紙巾擦了擦手說道,“聽說亞龍灣的溫泉不錯,一會兒我把地址發給你,明天一起去吧。”

米蘭當然知道亞龍灣溫泉是何等身份的人才能去的,那裏從不對外開放,隻有會員才能進入,而會員也不是有錢就能辦的。

所以,那裏慢慢變成了上流社會相互結識談事的高級場所。

“好,我明天一定準時去。”

要說的已經都說完了,明沁到車裏將工作室的手續和辦手續時要用的相關證件都一並交給了她。

臨走時,米蘭忍不住問了一句,“您……到底為什麽這麽幫我?”

明沁笑了,“因為你是南聖悅的好朋友,不是麽?”

聽到這個名字,米蘭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心虛二字全然寫在臉上。

明沁不再理會她,駕車直奔涼城醫科大學附屬醫院。

當她來到童年辦公室的時候,她正在和一個實習生談話。童年見來人是她,便一揚下巴示意她先坐下等。

實習生的年齡比她小不了幾歲,但在她這個大教授麵前還是恭敬得很。

“童教授,能被您親自點將到婦產科實習我真的很開心,希望以後您多多指教。”

童年的教授派頭倒是很足,她像是很滿意地點點頭,“我隻喜歡多做事少說話的人,客套話在我這就免了,留著以後用實際行動向我表示吧。”

實習生閱曆少,一聽不必想破頭去說些肉麻的話,開心得不了得,“謝謝教授,我一定會努力的。我現在就去趟外科把病曆交接過去,回來立刻上崗,請您放心。”

童年把手裏的處方遞給她,“我一會兒要去外科會診,病例我幫你帶過去吧。你先去把這個處方遞到手術室,那邊的手術馬上開台了,等著要呢。”

“是,知道了童教授。”

實習生將一撂病例放到童年的桌上,接過她手裏的處方轉身跑出去了。

看著她連跑帶顛的,童年不禁想起自己當年在國外實習時,每天都像打了雞血的日子。

她忽然想起旁邊的椅子上還坐著一個人,便立刻收回了思緒。

“已經過了午飯時間了,晚飯時間又還沒到,你這個時候來幹什麽?”

明沁“噗嗤”一聲笑了,“我說童大教授,你還想著天天有人請你吃飯呢?”

童年一邊低頭寫字,一邊說道,“連飯都不請,那你就更沒必要來了。”

明沁把椅子拉到她跟前,一本正經地說,“我今天來找你是有正事,要是能行個方便,別說一頓飯了,這輩子的飯我都包了。”

“想得美,說得好像誰稀罕天天和你一起吃飯似的。”

明沁見她愛搭不理的,伸手奪過她手裏的筆,“怎麽說我也是你嫂子,你到底幫不幫?”

童年依舊這副德性,抬手從筆筒裏又抽出一支筆繼續寫,明沁又把她的筆抽走了。

如此反複幾次,筆筒裏已然空空如也。

童年無語了,靠在椅子上雙臂環胸,“你到底要幹什麽?”

明沁終於得逞了,也懶怠廢話,“不幹什麽,幫我調份病例,對你來講不算什麽難事吧?”

童年的手搭在鍵盤上,盯著她問,“名字?”

“南聖悅。”

童年點了幾下鼠標,然後“啪”的一聲敲了下回車,打印機就像唱歌一樣吱吱呀呀地開始往外吐白紙。

明沁將幾張紙捋齊,挨張看一遍,果然是她當年懷孕時做過的所有產檢報告。

讓她心揪的是,這些報告隻截止到前六個月而已。

“你們這裏是聯網的麽?南聖悅後麵在東港醫院的病例你這裏查不到嗎?”

童年搖了搖頭,“跨省的目前還查不到,如果很重要的話,可以讓她本人到東港提出來就行了。”

“本人?”明沁懵了,“她……那個……那我回頭告訴她一聲,讓她自己去提吧,還以為全國聯網到你這走個後門就行了,省得再跑一趟東港了。不管怎樣,教謝謝童大教授了。”

她說完,便笑嘻嘻的把手裏的筆都遞給了童年,就在收手的時候,一個不小心卻將剛才那撂病例全部碰掉在地上。

童年歎了口氣,“豪門太太都這麽閑麽?你是故意來搗亂的吧?”

不知道為什麽,自打認識童年以來,她就沒說過一句好聽的。但是明沁就是生不起氣來,哄她哄得自己也蠻開心的。

她蹲下身去揀病例,“怎麽跟你嫂子說話呢?我吃飽了撐得跑你這搗亂來,你可真是一句人話也說不出來,改天真應該讓你哥……”

明沁嘴裏的話說不下去了,因為她手裏這份病例赫然寫著“梁潤穎”的名字。

童年見她不往下說了,便擠兌道,“是不是後悔提起我哥了?”

明沁沒說話,隻是將病例傻傻地遞到了她麵前。

梁潤穎,女,66歲,自述同側腋窩淋巴結腫大,質硬、散在、可推動,伴有刺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