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二章 五行相克
那個人,一襲黑袍,衣擺在微風下輕輕揚起,宛若黑色的蓮花,暗黑而深邃。他的臉上戴著一麵銀色的麵具,在白虎身上散發出的淺白色光芒的照耀下,折射出晶瑩的光芒。一雙眸子漆黑幽深,恍若巨大的黑洞,深不見底,讓人捉摸不透。
他的出現猶如火炬一般,照亮了整片崖底。
剛才還凶狠猛烈如暴風雨般向夢汐襲來的神獸白虎,此刻宛若一隻乖順的小貓,伏在了他的膝邊。他渾身仿佛被火焰包圍,紅光衝天,熱火炎炎。
感覺到身後一股強烈的氣浪襲來,慕容亦寒輕放開夢汐,然後緩緩地轉過身去。看到冥影的時候,身體微微一怔:“怎麽是你?”
好像沒有聽到他的話,冥影背對著他們,身上紅光依舊。
夢汐看著他單薄而挺拔的背影,嘴唇輕顫了幾下。那兩個音節仿佛卡在了喉嚨口,急切地想要衝出來,卻又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壓迫下去。
“你怎麽會在這裏?難道你一直跟著我們?!”長劍直指冥影,慕容亦寒蹙眉。
“師兄,不要!”見他拔劍,夢汐連忙抓住了他的手,帶著乞求的眼神望著他,頭搖得像個撥浪鼓似的。
慕容亦寒在她的眼神下募地一驚,他不明白,她根本就不清楚這個人的來意,為何會流露出這樣的眼神。可轉念一想,如果不是他及時出現,也許他們現在都已經成了白虎口中之食了。慢慢地收回手,但長劍依舊握於掌中。
他的突然出現令屍王有些目瞪口呆,屍王撐著石壁站了起來,用袖子胡亂地抹去了嘴角的血絲,見著眼前的情景,然後一臉的恍然大悟:“是他救了我們。”
“什麽意思?”警惕地望著前方,慕容亦寒問道。魔界的人會救他們?
屍王走到了他們的身邊:“白虎屬金,五行相生相克。你學的是水係法術,金生水,你的攻擊從某種意義上是源自於它的,所以根本傷不了它。而冥影能夠製住它,是因為……”
“因為火能克金。”慕容亦寒會意地接口,然後雙眉皺的就更厲害了,“那豈不是我們要的東西,隻有他才能拿到?”
屍王點頭:“話是這麽說,但是……”
“但是什麽?”見屍王沒有說下去,慕容亦寒迫不及待地接口。
屍王撇了撇嘴,若有似無地看了夢汐一眼,然後低聲道:“怕是沒有這麽容易。”
火能克金沒錯,可如果對象是擁有神力的白虎,那麽就會比較複雜了。單憑冥影之力,也許……
他們的對話夢汐都聽了進去,在看到白虎身上的白光漸漸地加深,而冥影四周的火光漸漸地暗下去之時,心下不由一顫。剛往前走了一步,就被慕容亦寒拉住了:“你幹什麽?別去!”
“我不可以讓他死。”沒有回頭,夢汐看著冥影慢慢轉過來的身影,仿佛又回到了初見他的那一天。
沒有聽出她的話中之意,慕容亦寒緊緊地抓著夢汐的手腕不讓她往前,目光盯著麵具之後的雙眸:“你怎麽知道他就一定會幫我們?萬一,他帶走了金靈石,那你師父……”
“你說的沒錯,我不是來幫你們的。”搶在了夢汐之前,冥影幽幽地開口,麵具之後傳來的聲音略顯疲憊,“我隻是想救我爹。”
“應霸天?”慕容亦寒挑眉。
“是。”冥影望向了夢汐,平靜道,“我爹和你師父命懸一線,如果你師父不死,那我爹也就不會死。”
“就知道你沒那麽好心!”慕容亦寒輕哼。易雲洛和應霸天的關係,在皇宮的那夜夢汐就已經告訴了他,所以現在也不驚訝。
看著他的雙眸,夢汐的心忽然靜了下來:“那你想怎麽做?”
似是在等她的這個問題,冥影不用回頭,也能感覺到身後越來越重的抗力。忽然喉頭一陣鹹腥,冥影周身的光比剛才更淡了一點。
輕輕的合上了眼眸,似乎要隱藏眼底的情緒。冥影淡淡開口,話中有話:“如果不是沒有別的辦法,我是絕對不會這麽做的。”
其實,早就知道他想幹什麽,不是麽?夢汐聽了忽然微微一笑,然後望著他,眼底滿是輕鬆和釋然:“就算沒有別的辦法,我也不會讓你這麽做的。”
“……?”冥影有些詫異,慕容亦寒更是被夢汐的笑意弄得微微發愣。隻有屍王,瞥見了她手中的黑色石塊,心下已經了然。
夢汐緩緩地伸出手,將流轉著黑色光芒的石塊置於掌心:“火能克金,可你忘了麽?水也是能克火的。”
身上的火光一點點地變暗,冥影心下大驚,連忙運氣全身的力量來對抗水靈石的力量。
她想幹什麽?
隨著火之力的消減,白虎身上的金之力再次膨脹。眼看情形不對,屍王連忙阻止夢汐:“夢汐,快住手!你越是阻止,隻會害了他!”
什麽?害他?夢汐有些無措地望向屍王,她是想救他啊!怎麽是害他呢?
兩種力的侵襲下,冥影的腳步有些不穩,“哇”地一聲鮮血從口中噴湧而出:“笨蛋,快把水靈石收回去,這樣你們都會沒命的!”
夢汐仍然呆愣在原地,直到看到冥影的衣襟慢慢地打濕,才意識到她做了怎樣的一件錯事。手一抖,水靈石便滾到了地上。瞬間,冥影身上的火光了又亮了不少。
水克火,火克金。
她一心想著要壓製住他的能量,不讓他去送死,怎麽就忘了他的力量也正在和白虎的力量相對抗呢。三種力量混雜在一起,他一麵要抵擋住水之力,一麵又要去壓製金之力。就算他的火係法術再厲害,又怎麽可能同時從兩種力量之內掙脫出來呢?
自責刹時爬滿了整個臉頰,夢汐一麵搖頭,一麵喃喃開口:“對不起,對不起……我……”
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淚花已經模糊了她的雙眼,終於那四個字,帶著夢汐接近無助的情緒,從她的口中啞然飄出:“皓騫哥哥……”
皓騫?!
慕容亦寒如遭雷擊,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夢汐,你……叫他什麽?”
冥影的身形也是猛得一震。
她,叫他皓騫?她怎麽會知道他就是皓騫的?又是從什麽時候知道的?為什麽他一點都沒有察覺到呢?明明,她根本就沒有可能知道啊……
就在他出神的那一刻,白虎身上的白光突地暴漲,眼看白光就要將紅光一點點地吞噬而盡,屍王的喊聲立刻喚回了他們三人的理智:“夢汐,快!快把火靈石給他!”
白紅相交,火光衝天。
刺目的光芒讓夢汐緊閉上了雙眼,可即使這樣,眼睛依舊被刺得生疼。兩行無色的**自眼角滑落,不知是被光照的,還是因內動的動蕩要流下的。順著臉頰流到嘴裏,嚐到的,盡是苦澀。
可不論是因為何種原因而落下,或者兩者都有。總之,當夢汐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崖底已經變成了一片黑暗,連原先他們下來時看到的淡淡的微光都消失了。
夢汐下意識地伸出手去,立馬被人拉住了。對方的語氣裏帶著焦急:“夢汐,你沒事吧?”
是師兄……
眼睛漸漸適應了黑暗,夢汐反握住了他的手,緊緊地握著,可雙手卻因心中的緊張而不住地顫抖:“我沒事……皓騫哥哥呢?他在哪?”
“他……”
沒等慕容亦寒回答,夢汐已經推開了他。依著他剛才站的位置走去,才剛跨了幾步,腳下便似乎被什麽東西絆住了。
正在此時,四周亮起了淡淡的紫光。夢汐抬頭一看,卻是空夢正浮於她的上方。光雖不亮,卻也勉強能讓她看清身邊的事物,包括,腳邊的……
“皓騫哥哥!”夢汐一急就跪坐在了地上,連忙將他扶靠在了自己的身上,使勁地喊他,搖晃著他。
不要,不要出事,他不可以有事,絕對不可以!
慕容亦寒和屍王也圍了過來,慕容亦寒蹙眉四處搜尋:“白虎呢?”
看著旁邊的一大灘血跡,屍王沉吟道:“應該逃走了吧。”
“……”這小子這麽厲害,居然能打得過神獸?
這是慕容亦寒的第一反應,不過這個念頭隻在他的腦海中停留了一瞬便不見了。
因為在低頭之時,他看到了讓他這一生都無法輕易忘記的一幕。
冥影,他正在一點點地消失……
對,就是消失!
一點點地,從腳開始,慢慢地變得透明……
夢汐抱著他,不停地在他的耳邊喊著他,一遍又一遍地喊著“皓騫哥哥”,完全沒有注意到別的地方,也沒有注意到慕容亦寒和屍王刹時變得慘白的臉色。
她隻是抱著他,不停地喊他,晃他。
然後,時間仿佛靜止了,夢汐顫抖地伸出手,輕輕地揭掉了他臉上的麵具。
緊接著,那張熟悉的臉,便毫無遮掩地顯露在了眼前。
她沒猜錯,他真的,是她的皓騫哥哥啊……
“皓騫哥哥,別玩了,我早就知道你就是冥影了。你看,我猜對了吧……”
手指輕撫過他蒼白的臉頰,夢汐的聲音帶著哽咽,卻如同春風般輕柔。溫熱的淚珠無聲地滴落在他的睫毛上,嘴角用力地勾出一個弧度。
漸漸地,冥影似乎聽到了她的喊聲,眼瞼輕顫,緩緩地抬起了沉重的眼皮。
“皓騫哥哥?”見他醒來,夢汐的心下一鬆,也不晃他了,隻是睜大眼睛瞅著他。
睜眼便看到了她放大的臉,還有哭紅的眼睛和擔憂的眼神,冥影想笑,可卻隻能勉強地扯了扯嘴角:“夢兒……”
“是我是我!皓騫哥哥,你沒事,你沒事真是太好了!你知不知道你剛才嚇死我了!我還以為……還以為……”
聽到他叫自己夢兒,夢汐拚命地點頭,緊緊地抱著他,把眼淚蹭在他的衣服上。
慕容亦寒有些不忍地偏過頭去。雖然他很想知道為什麽冥影就是皓騫,可現在……
冥影吃力地伸出手去,輕輕地揉著她的頭發,語氣中帶著幾分調笑:“以為我死了麽?你放心吧,我不會死的……不會死的……”
不會死,也不是死……
因為他馬上就要灰飛煙滅了啊……
夢汐埋著腦袋不肯起來,冥影忽然問道:“你是怎麽知道我就是皓騫的?”
夢汐吸了吸鼻子,淚眼汪汪地看著他:“一開始我也不知道,在魔宮的時候,你對我很好,天天都來看我,我心裏奇怪但也沒有懷疑什麽,一直都以為你隻是魔君的兒子。可是後來你帶我去見地牢,去見‘皓騫哥哥’和師兄,‘皓騫哥哥’抱著我的時候,我聞到了和你身上一樣的味道……”
“什麽味道?”
夢汐想了想:“是藥味。我記得那次皓騫哥哥被紫夜幻芷打傷了,而‘你’是在和師兄打,師兄似乎並不及‘你’。後來到了魔宮,我卻發現你也受傷了,雖然你裝得很像沒事人,可你每次來看我,身上都會有一股藥味……”
冥影的聲音有些飄渺:“是這樣嗎?那個時候你就在懷疑我了……”
“不是!我沒有!”夢汐急道,完全沒有發現他的異樣,扁了扁嘴,“那個時候我並沒有懷疑你……隻是後來回到天清,把這些事情告訴師父的時候,突然想到了在掌門中毒前一夜看到了小白蛇偷偷地溜進青玄殿,後來我去紫霞峰的時候你又出現了,還幫我取了碧月潭水,而師父喝了那水毒就解了,所以我想……”
冥影淡淡一笑:“所以,你就就自然而然聯想到了我就是冥影?”
“……師父也說有可能……”
所以她那夜才故意出來,去了後山,故意遇到了他,然後拉著他一起聊天。因為那個時候易雲洛就已經察覺到了有魔界的人混入天清,他便想趁此機會,讓夢汐跟著他們再次混入魔界。
“看來,你還是比較相信你師父啊……”冥影自嘲地一笑,曾經那個問題的答案,已經很明顯了不是麽?
“那夜和紫夜幻芷交手的的確是我,和你坐在崖邊聊天的也是我,而那個‘冥影’,是我魔界的四護法,越龍澤……現在你懂了吧?”
原來是這樣……
“還有小白蛇,其實,她就是紫夜幻芷。”見夢汐吃驚的表情,冥影也不再瞞她,把為什麽要去天清,小白蛇是如何咬她,他又如何能夠及時救她,又收了小白蛇為靈獸的真相一一都告訴了她。
原來,當時他並不知道夢汐會成為易雲洛的徒弟,也不知道易雲洛便是夢汐的爹娘所救的。隻是恰巧路過萬竹峰,恰巧從小白蛇口下救了那個叫沐夢的女孩子。當那條小蛇甘願成為他的靈獸的時候,他也很吃驚。後來他才知道,小白蛇就是紫夜幻芷的變的,她是故意引著他到夢汐的身邊,然後又順理成章成了他的靈獸,跟在了他的身邊。
而他的身世,也是在此前不久他才知道的。
他原以為自己隻是平凡人家的一個孩子,娘親去世之後,跟著一個遊方道士學了幾年的法術,由於他的天份極高,對收妖略懂了一些皮毛。後來的某一天,一群人突然出現在了他的麵前,把他帶到了魔界。告訴他,他爹其實是魔君,他其實是魔界的少主。
他用了一個多月的時間才漸漸地接受了這一切,而在這期間,他也隻見過應霸天一次而已。後來,他便被帶回了人界,將他這一個多月的經曆掩去之後,便以皓騫的身份,上天清去拜師。
所以昊玄在探查他身世的時候才未發覺異樣,因為除了這被隱藏的一個月,其他的任何時候,他都與正常的孩子無異。
“所以,我的真名是冥影,而不是皓騫。”說完這麽長的一個故事,雖然已經挑了重點講,可他仍然不住地輕喘了起來。
“原來你一開始接近我就是有目的的……”
夢汐的臉垮了下來,然後餘光不小心撇到了剛才一直沒注意到的地方……
“夢兒……”
感覺到意識正慢慢地被抽離,冥影輕喚她,努力地強撐著,好不讓自己那麽快睡著。
抬起頭,夢汐忽然對著他甜甜地一笑:“不過,我不怪你。不管你是誰,你永遠都是我的皓騫哥哥!永遠都不會變!”
“真的?”
“嗯!真的!”夢汐用力地點頭,咬著手指,似乎在遐想著什麽,“等我救醒了師父以後,如果想見你,你又不能來天清的話,那我就去魔界找你。反正師父和你爹的恩怨也已經清除了,他應該不會不同意的吧……”
冥影聽了心頭不由一疼,然後慢慢地伸出手,白光流轉的金靈石便出現在了他的手中:“幸好有火靈石,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怎麽拿到它呢。”
夢汐佯裝開心地從他的手中拿過第四塊碎片,隻是嘴角邊的笑容卻有些僵硬:“皓騫哥哥好厲害啊,連神獸的東西都可以搶來。對了,你……是怎麽做到的啊?”
“我……”冥影的聲音幾乎快要聽不到,緩緩地閉上了眼睛,“我……把火靈石的力量注在了魂魄裏,就如同那年的仙魔大戰,尊上用的……魂魄散……”
“哇……那可是秘術啊,很厲害的……皓騫哥哥居然連這個都會呢,真是太了不起了……”
夢汐還在滔滔不絕地說著,隻是冥影再也沒有回應她。直到他的手慢慢地垂落了下來,然後和身體一起也開始一點點地消失,夢汐才慢慢地收緊了握著石頭的手,緊緊地咬著下唇,低聲地嗚咽起來。
一直在旁邊沉默著的屍王慢慢地蹲了下來,輕拍著夢汐的背。而另一邊,慕容亦寒卻如同一座雕像,身體僵硬,雙目空洞,手中的劍不知何時已經掉在了地上。
冥影在離開前用僅留的意識喊了他,然後告訴他……
皓騫啊皓騫啊皓騫啊皓騫……我可憐的皓騫……好吧、從一開始他就是個炮灰……T_T
這章很肥有木有~補周六沒更的、、、不夠的明天繼續補、、~(@^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