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盡管一千個、一萬個不情願,夕陽還是被大地吞噬,落到了地平線以下。

天暗下來,但黑岩城的爭奪卻才剛剛開始,城頭城下,攻守雙方都燃起火把,挑燈夜戰。

遊牧的胡瑪人是天生的騎弓好手,他們排成一列列疏散的橫隊,拍馬衝進城頭弓弩部隊的射程內,連施數箭後,又飛速折回,躲避城頭守軍的還擊,逃出箭雨射程。

每一輪這種危險而富於觀賞性的飛騎奔射,都能讓立於城頭的塞爾守軍簌簌地掉下幾十具屍體,而城下的胡瑪人隻損失幾名騎手。

在胡瑪騎手的身後,閃特輕騎兵變成了下馬步兵,裝填沙袋,製作衝城馬車,緊張地進行備戰工作。

別亞和奈絲麗並肩而立,有些心焦地等待著什麽。

夫妻倆策劃的表演差不多已經結束,能做的都已經做了,但最後的效果如何,卻並不知曉,有待實戰來檢驗。

有時候,戰爭就是一場戲劇,一切軍事行動都是為了締造“**”——敵軍崩潰一幕的來臨。

要達成這種效果,通過種種出其不意的軍事行動,令敵軍,特別是其指揮官心理失衡、舉止失態、調度失宜、運籌失算,或喪失抵抗意誌、或被牽上鼻子,墮入彀中,不失為巧妙之法。

別亞夫婦精心設計的接連幾個意料,粉碎了塞爾城防守將的邏輯框架,令其思維混亂、理性扭曲、疑神疑鬼。

隨之而來的騎術表演、龐大的隊伍、逼人的氣勢、充足的信心、高昂的鬥誌,給對方以極大的震撼。

黑岩城周圍村莊裏一些願意配合行動的村夫農婦,在城外遠處用掃帚攪起高塵,警示後續大軍將源源而來,給人以更大的恐懼。

這一幕攻城戲劇,選擇在城下上演,以斜下的夕陽為舞台背景,烘托出神聖威嚴的氣氛。第一騎陣彰顯嚴明的軍紀,第二騎隊展示駭人的騎術,造就衝擊性的視覺效果。

在時間的編排上,別亞同樣費盡心思。角色的出場時機恰到好處,日落前一刻遠方冒起的滾滾紅塵,既把千軍萬馬的行軍效果體現出來,又利用光線的微弱性,讓對方看不出其間的破綻。

所有這一切,都意圖讓對手作出緊急求援和增防城門這兩項看似順理成章之舉。

圍攻敵軍巢穴,迫使茲波林迅速回兵折返,主動調度敵軍,實施運動殲敵——自然是本次戰役的首要任務。

黑岩城飽經侵略者蹂躪,軍民對立情緒嚴重,派瑞克和布契諾等內應已經入城活動,等待裏應外合,一舉奪回城池——這是本次戰役的目標。

除非能迅速爭取人心,否則侵略者在一個充滿敵意的環境裏守城,內部的危險比外來的壓力更加可怕。

塞爾守將也明白這一戰爭情勢,起先也留下了足足三千人於城內布防,以便彈壓起義並充當守城預備隊。

然而,別亞的一係列眼花繚亂的舞台劇表演卻令其方寸大失,作出錯誤的判斷,改變了原有的正確戰略,懾於敵軍威勢,強化城防而忽視治安,給不安分的異心份子以可趁之機。

城內的情況,城外的別亞夫婦卻無從知曉,並不清楚計策是否已經奏效。兩人表麵上鎮定自若,但互相牽著的手,卻都能覺察到對方手心裏冒出的冷汗。

一旦天亮,一切偽裝都將攤開在陽光下,所有的陰謀都會現出原形,夫妻倆的心血也等若白費。那時,他們不得不硬著頭皮,進行傷亡可怕的強行攻城了。

夫妻倆的目光沒有在眼前的戰場上停留片刻,而是直接越過城牆,投向暗夜下的城市上空……

※※※

與外城牆處燈火通明、呐喊陣陣相比,夜幕籠罩下的黑岩城,各城區一片漆黑,偶有幾點燈火,在夜風中顫巍巍地抖動著。

南城區是礦場和武器作坊的集聚地,居民也大多是礦工、冶煉工和鐵匠等。因這裏倚靠蘊藏鐵脈的愛爾恩山,陡峭的山崖成為城池的天然屏障,無須城牆、城門等人工防禦工事,故而幾乎沒有什麽駐軍鎮守。

城外大軍壓境,守軍全都奔上了東、西、北三麵城牆,僅有的五百治安後備部隊在偌大的城市裏,就像把一勺胡椒粉撒進累斯頓河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除了市政廳、武器庫、主街道上有一些持著火炬巡夜的塞爾守軍外,其他廣闊的城區都看不到他們的身影。

塞爾人沒有在城區裏巡邏查探,老百姓又大多躲進屋子裏祈禱,然而南城區的街巷裏,模模糊糊有不少憧憧的黑影在穿梭流動。

這些人不提燈籠、不舉火把,也很少言語談笑,腳步匆匆地奔往城南一座臨街的宅院。

這是一家武器製造工場,胖胖的工場老板陪著捷斯蘭藥品銷售員派瑞克和拉舍爾黑幫頭子布契諾立在門邊,一邊辨認入門者的身份,一邊竊竊低語。平素見人就滿臉堆笑的胖老板,此時臉色嚴峻、目光凶狠,不停地朝兩邊的街道窺望。

黑岩城以冶鐵和製造武器聞名,猛虎自治領的間諜頭子喜巴哈魯掌控著鐵礦、武器作坊和遍布各地的武器鋪情報網,在城內的關係更是盤根錯結,耳目眾多。

雖然塞爾人攻破城池後接手了鐵礦和所有的武器作坊,但當兵的人打仗內行,管理工場和做買賣卻是外行。

不像其他同行那樣哭冤、上訴,甚至抵抗,胖老板主動將自己的武器工場奉送給入侵軍,贏得了塞爾人的信任,被委任為塞爾軍需官的助手,協助管理武器工場。

這是猛虎自治領的情報機構精心籌劃,在城內埋下的一顆定時炸彈,而今天晚上就到了引爆的時候。

在大院裏,工場的夥計手忙腳亂地給近千來賓分發武器。

幾十輛載滿刀槍的大馬車停在院子一角,馭手執韁提鞭,隨時可以出發。

“差不多了。”看看院子裏的情形,又望望寂靜的街道,胖老板點頭道。

“好。”布契諾點點頭,敲一下手中的雙鏟:“敢死隊員,跟我來!”

大約二百多名挑選出來的精壯小夥,拿著刀斧等短兵肉搏武器,跟著拉舍爾黑幫頭子出發。他們依然不點火把、不提燈籠,無聲無息地前進,很快就消失在一條小巷子裏,不見蹤影。

“點火!”

派瑞克看看布契諾帶隊離去後,從院門上抄起一枝火炬。

七八百枝火炬被燃亮,留下來的義軍將士們一手火把、一手刀劍,把小半個街區照成白晝。

一枝火箭從院子裏升空,拖曳著長長的紅光,給城外的別亞送去信號。

“出發!”

派瑞克揮動手中的火炬。

義軍戰士分成八支,每支百來人,就如八條火龍,朝城內各個方向前進。每一條火龍後麵,都跟著幾輛載滿武器的馬車。

※※※

一直在城外傻嗬嗬抬望天空的別亞夫妻,終於等到了期盼已久的信號。

“攻城部隊,上!”

別亞揮劍前指。

一直在炫耀自己超卓騎射本領的胡瑪騎手的主角位置被跳下戰馬,暫時充當攻城步兵的閃特輕騎手所取代。

幾輛馬車拖著堆積著燃火禾草的車廂朝西門撲去。被蒙上眼睛的馬匹,在鞭打和踢刺下,悶著頭往前狂奔,目標直指西城門。

馬車之後,大批客串步兵的閃特騎手,推著臨時製成的小衝車,背著沙袋土囊、舉著簡陋的長梯,以盾護身,朝西城門緩緩前進。

“狗日的,別亞想爭功哩!第一、二、三梯隊都上城頭,東門、北門各調一千弓弩手過來協防!”塞爾守將一看這場麵就冷笑起來,親自抄起硬石弓:“兒郎們,給跛子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讓他嚐嚐我塞爾勇士的厲害!”

攻城戰終於跨過序章,進入正題。

低沉的號角聲在冥冥夜色下回蕩,震天的鼓聲在城頭、城下由疏而密,響成一片。

箭矢、弩枝、石塊、火把,呼呼地往城下飛去。

城下的一部分士兵拿著射程短的小騎弓拚命還擊,其他人冒著擦身而過的矢石,蜂擁著向城牆狂奔而去。

西城門成為兩軍交戰的焦點區域,五千閃特輕騎客串的攻城甲士和五千塞爾守軍聚於此處血戰,鼓號雷鳴、呐喊喧天,靜謐的夏夜變成了狂躁不安的屠場。

城牆處激烈的交戰,吸引了守城將士的注意力,震耳欲聾的鼓號和叫喊聲,在開始階段掩蓋了南城區義軍起事的聲音。

不過很快,城內起義反叛的分貝數就會超過城頭處的廝殺聲,變成此次戰役的主旋律……

※※※

雞鳴鎮周圍一片火海,塞爾人的歡呼聲震得夜空裏的星星都在微微顫抖。

茲波林不斷地逐次增兵,令阿施塔力圖出擊惑敵的計劃完全落空,再如何勇敢、再怎麽不懼死亡,在人數幾倍的精銳騎兵麵前,自由軍團的留守步兵也無法抵擋。

看到戰友危急,一些營內的戰士跑出相救,但增援者的數量如此之少,很快就被茲波林看穿其外強中幹的本質。塞爾主力大軍全線進擊,英勇無畏的自由軍團留守部隊,迅速淹沒在血泊之中。

“報告,敵軍南大營被我軍攻占!”

“報告,雞啄嶺營寨被我軍攻占!”

好消息一個接一個地傳來,本軍一路節節勝利,順利地攻下一座又一座的營寨,但戰場指揮官茲波林和伊薩卻目光陰沉、臉色鐵青,在火炬下顯得極其可怕……

※※※

八支義軍舉著火把,在城區大街小巷裏穿梭,一邊行進一邊吹號打鑼,把躲在房屋裏的市民們叫出來、把熟睡的居民吵醒。

“猛虎軍團進城啦!趕快起來殺塞爾禽獸啊!”

“別亞將軍攻入城內,報仇雪恨的時候到了!”

“參加我們的隊伍吧!這裏有武器!”

大批市民衝出房屋看熱鬧,義軍分隊一邊進行鼓動,一邊從後麵的馬車上拿出武器,分發給願意參戰的市民。

大凡起義、暴動或者反叛,除了充滿仇恨與敵意的群眾外,還需要有人敢於挑頭、有成功希望的誘惑。

這三點,如今都已經具備。

塞爾人在黑岩城的*擄掠,早已讓市民們恨之入骨,隻是懾於對方強大的武力而不得不屈服。如今別亞猛攻城池,外援到來,守軍集中於外牆,城內防衛空虛,再加上有人帶頭,又聽到城破的傳言,市民的膽子也壯了不少。

民眾平時總是溫順而服從的,就像明鏡般的湖麵那樣平靜,可一旦大風吹來,就是濁浪滔天!

總有仇深似海的人、總有妻離子散的人、總有莽撞而愛逞英雄的人,他們紛紛接過武器,參加起義,令隊伍越來越壯大。

參加義軍的人越來越多,隊伍越來越壯大,又令從眾心理與連鎖效應得以體現,把一些剛才尚在猶豫的市民席卷進來。

五百治安兵根本無法有效控製龐大的城區,除了主街道外,其他地方三三兩兩的零星守兵,見到這一股股洶湧暴烈的義軍隊伍,不是被亂刀分屍,就是趕快抱頭鼠竄。

派瑞克親自帶一支隊伍沿黑岩城的南北主道前進,這裏也是大部分治安部隊重點防守的地方。

這位憑一對鐵拳來撈世界的捷斯蘭裔藥品銷售員,手裏不拿刀槍棍棒等兵器,而是左右兩手各持一麵大鋼盾,邊走邊互相撞擊,當兩麵喚醒民眾的大鑼使。一旦發現塞爾守兵,他就以盾護身,飛跑過去,兩麵大盾變成了兩個大拳擊套,把塞爾兵的頭顱砸裂、脊骨敲碎。

這一支義軍分隊走的地段顯眼而敏感,很快就在市中心的主道上與過來彈壓的塞爾治安部隊遭遇,雙方短兵相接,大打出手。

塞爾人在組織紀律和軍事素質上占據明顯上風,但義軍人數眾多,不時有市民從街道旁的房屋裏衝出來加入戰團,甚至還有膽大的女人、少年、兒童跑上屋頂陽台,往侵略者的頭上扔石塊和花盆、灑石灰包,叫塞爾人防不勝防。

街心亂成一團,不太像對陣廝殺,反倒與流氓團夥鬥毆非常相似。

派瑞克這支分隊把治安部隊主力吸引在主街,為其他七支分隊創造了良好的發展機會。七條小火蛇很快變成七條火龍,然後擴展為七條火河,並有逐漸融合成一片火海的趨勢。

主道的戰鬥,隨著從前後左右趕來支援的義軍隊伍加入,令派瑞克一方占據了十幾比一的絕對人數優勢,開始由難分難解變成了一邊倒的屠殺。

整個城市各區發出的排山倒海般的喊叫聲,令派瑞克把攻城戰的風頭從別亞手中搶走了。

沉醉於西門指揮戰鬥的塞爾城防守將,這時方才發覺不妙。

眼看著剛才還是漆黑寂寂的後方城區,如今大半火光熊熊,整個城市就像染上了不治之症——紅瘡狼斑,且瘡疤的外緣還在不斷地向外擴展!

“馬上調三千甲士回去鎮壓暴亂!”

守將無法,隻得抽調部隊回去消除心腹之患。因為別亞攻打西門十分緊迫,防禦壓力很大,回防部隊隻能從北門和東門調動了。

傍晚剛從城內各處跑上城頭的塞爾人,隻好沿原路折返回頭,去撲滅內亂。

一隊隊在星光下閃動著銀色光芒的塞爾人自東、北兩處城牆奔向城內。

很快,這片片銀光就與火海對撞在一起,城內的廝殺呐喊聲又增加了好幾倍。

※※※

在這一片亂局中,有兩隻蟄伏的狼卻不為所動,靜靜地等待著機會的降臨。

黑岩城東門外,奈絲麗組織了一支三千人的胡瑪輕騎部隊,在幽暗的陰影中默默等待,整裝待發。丈夫別亞指揮西門進攻,其餘兩千胡瑪騎兵牽製東、北兩門,隻有她這支部隊修整多時,準備進行雷霆一擊。

在東門城頭下一座宅院裏,布契諾也帶著兩百多敢死隊員也躲在陰影中窺望。

看著最後一隊回頭撲滅內亂的塞爾士兵順著大街前進,消失在夜色中,拉舍爾黑幫頭子方才直起身子,從腰帶裏抽出雙鏟:“弟兄們,咱們*的時候到了!目標隻有一個,城門絞盤!”

突然從黑暗中撲出來的這彪敢死隊,不打火把,也不喊叫,像一隊幽靈一樣衝上東門城頭!

在後方警戒的幾個哨兵,尚未來得及反應過來,頭顱就被布契諾的鐵鏟削得飛了出去!

拉舍爾黑幫頭子就像一個敬業的廚師,他蹙著眉頭、抿緊嘴巴,一聲不出,就像在炒菜一樣,揮動著手裏的兩把大鐵鏟,炒著腦漿、血汁、排骨、椎骨、身體各個部位的肉團和肉片……除了素菜,這位拉舍爾廚子什麽東西都炒。

在布契諾這位大師傅身旁身後,有兩百多名助手,護住他的兩側和後背,有人碎顱、有人剁骨、有人切肉、有人削皮、有人挑筋……

這群全身黑色勁裝的恐怖幽靈廚師,配合默契、手法毒辣,目標簡單而明確。塞爾士兵們雖然訓練有素,也有些猝不及防,紛紛躲閃。

大廚子布契諾,揮動著鐵鏟,沐浴著“湯汁肉片”,硬生生劈開一條血路,直衝著絞盤而去。

“快阻止他們!”

防守東門的塞爾人到此時也發現不對,盡力過來阻攔。

“砰!砰!”

雙鏟飛擲而出,將兩個看護絞盤的塞爾人砸下城頭。

布契諾和幾個精壯的義軍將士跑過來開始卷動碩大的軸輥,沉重的城門開始緩緩上升……

※※※

“報告,我們攻占了全部陣地,盡殲敵軍!”血人般的切薩皮克,手拎一串剛割下來的耳朵,興衝衝地向指揮官報喜。

“清點了敵軍人數了嗎?”

“正在清點,約莫有三千具敵屍。”

“三千?!”茲波林臉上的表情越來越難看。

“哦,我們還生擒了包括敵酋阿施塔在內的二十餘人,請問大將軍,如何處置?”看到首領麵色不善,切薩皮克連忙補充道。

不遠處,一些士兵押著奄奄一息,滿身血汙的阿施塔和二十幾個失去反抗能力而無奈被俘的戰士,朝這裏開來。

“我聽說丹西對我軍下了格殺令,包括我在內,凡生擒者,一律釘死在恥辱柱上!”茲波林咬碎一顆鋼牙:“既然如此,我們也不要客氣什麽,給他們同樣的待遇!”

身旁的密爾頓,聞言渾身一顫……

※※※

塞爾人洶湧地往東門絞盤撲來,敢死隊員拚死抵禦,用血肉之軀抵擋著武器與箭矢,令這裏成為廝殺最激烈的漩渦。

城門還在緩緩上升。

城下,奈絲麗一馬當先,率領三千精銳的胡瑪輕騎飛奔而來。

城頭上,塞爾人不惜代價地瘋狂反撲。

這是一場與時間的競賽。

軸輥在飛速地轉動,城下騎隊在飛速奔衝,時間在一秒一秒地過去,城門在一寸一寸地上升,身後的戰友在一排排倒在箭雨和刀劍下,敵人的兵刃在一寸一寸地接近布契諾的後背!

兩百敢死隊員隻剩下二十幾人,外圈隻剩一層保護者!

就在塞爾人的長槍都可以刺到布契諾虯結的背肌時,城門的高度終於超過了馬頭!

奈絲麗領著騎術高超的胡瑪騎兵,俯趴在馬背上,幾乎是門沿擦著頭皮,如一股颶風刮進城內!

越來越多的騎兵,風馳電掣般向城門衝去!

城下,牽製部隊放棄牽製、佯攻部隊不再佯攻,全都轉移方向,向東門缺口處湧去!

當五把鋼刀同時插進布契諾寬闊的後背,這位拉舍爾匪幫頭子依然死死抱著軸輥不放手……

臨死前的最後一眼,他看到奈絲麗帶著大批胡瑪戰士湧上了城頭,塞爾守軍血肉橫飛、慘叫連天……

“複仇……”布契諾頭一歪,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有仇必報的拉舍爾漢子知道,戰友們會替他報仇雪恨的!

他沒有扭曲變形的痛苦神色,反而帶著欣慰的微笑。

這笑容,如石雕一般永遠地凝固在他飽經風霜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