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來找你,可不是來聽你奚落的!”剛走進伊森的小帳篷,赤拉維就一屁股坐在伊森臥榻對麵的小板凳上。

“我也從來不會幹那種毫無意義的事情。”伊森放下手中的書卷:“我從來不會逞口舌之快、增人痛苦以顯示自己牙尖嘴利、襯托自己預見英明。與其這樣,不如把精神用在如何改善處境上。”

“把希萊茨基那個懦夫提升為九羽將,把我貶為七羽將,要我向那個無恥的降將彎腰敬禮,真叫人無可忍受!”說著說著,赤拉維的火氣又上來了。

“忍不住也得忍,受不了也得受。”伊森老頭垂眉平視,不為所動:“戈勃特南征勝利後,還有你受的呢!”

“我一定要阻止他。”赤拉維把拳頭握得嘎嘎響:“隻要我在,他和季爾登的野心就別想得逞!”

“人最容易犯的錯誤,就是高估自己,低估他人。戈勃特心思縝密,計劃周詳,指揮得力,現在天險已過,聯軍主力已至,不僅沃薩人士氣高漲,其他各族也在摩拳擦掌,準備大撈一票,形勢對他如此有利。”伊森還是那不冷不熱的腔調:“你又憑什麽與他抗衡?”

脾氣不好歸脾氣不好,並非蠻夫的赤拉維還是通曉事理,知道如何判斷形勢。無論實力還是能力,他都與戈勃特並非一個數量級的對手,想要成事,連渺茫的希望都欠奉。

赤拉維朝地上狠唾了一口濃痰,令向來不動聲色的伊森也不由得嫌惡地皺起了眉頭。

“伊森,今天唯一的收獲是把威達那個混蛋收為我的奴隸,戈勃特的條件是讓他永遠待在馬糞圈裏吃屎。哈哈,在戈勃特的所有命令裏,唯有這件事叫我解恨了。他媽,威達這個不識抬舉的混蛋,敗軍之將還傲慢得像個爺似,昨晚上老子好言好語勸說,卻招來一頓嘲笑。媽,這下好了,你落到老子的手心裏,看我不整死你!”

“將軍總算找到了發泄的對象,心理也平衡了?”伊森瞄了赤拉維一眼:“我說你不適合到中央走廊的花花世界中去,隻適合待在荒涼草原上茹毛飲血,真是一點也沒有說錯。籠絡俘將,與他國進行幕後交易,本是戰爭頻仍的文明世界裏最常見的事情了,可輪到你這種老粗來做,卻隻會把事情辦砸。威達的事,你就別插手了,交給我來處理吧!”

“行吧,我看你怎麽擺平那隻驕傲的小公雞。”赤拉維聳聳肩,對於一直與自己無話不談的伊森,他倒沒有什麽挨訓的不快:“說來也怪,戈勃特對於希萊茨基這樣的降將優加厚待,對於威達這樣的被俘高官卻直欲除之而後快,表現得很不統一呢!”

“將軍認為奇怪,我卻認為正常得很哩!丹西是啥人,他和戈勃特一樣,是從閃特外邊進來,意欲霸占閃特的外來暴發戶,是大汗的強勁競爭對手。對於他的死黨威達,戈勃特當然是欲除之而後快。希萊茨基呢,是閃特本族的大將,投降戈勃特成為其向導和助手,對於他,想在閃特本土落地生根的戈勃特當然是盡力籠絡了。沒想明白的,倒是將軍您嘍!”伊森的笑容依然是那麽的冷:“我早就說過,文明世界自有其遊戲規則。大汗處心積慮想要改頭換麵,塑造誠信仁愛的英主形象,假若能假將軍之手除去威達,消滅丹西的一員得力幹將,且又不損傷自己的名聲,讓你背上虐待屠殺戰俘的罵名,然後他再玩一次糾偏矯枉的遊戲。這樣的好事,大汗又何樂而不為呢?”

伊森冷靜的分析,將表象下的殘酷盡呈赤拉維的眼底,讓縱橫草原的沃薩將領連吸幾口涼氣,無奈中帶著些許悲涼:“他媽的!伊森你這個老枯木說的還真對。老子習慣了草原上喝酒吃肉、舞刀弄槍、搶牲口擄女人的日子,真要到這人人都掛著虛偽的麵具,處處都是坑人陷阱的文明世界裏生活,即便沒人來整你,我自己也會悶死的!”

“話說千句,不如起而行之,將軍既然能夠想通……”

“赤拉維將軍!終於找到您了!”伊森話未說完,一名親兵急突突地衝進來:“大汗命令所有將領前往他的營帳開會,有緊急軍情商議!”

“嗬!”從噩夢中驚醒的丹西彈簧似的坐起身來,全身都是冷汗,額頭上的毛巾也跌落在床沿。

“領主,您醒了!”在房間裏守侯的霍夫曼的一聲歡呼,把在室外飲酒談話的眾人也驚動了,庫巴、貝葉、別亞、羅米、古斯,甚至還有紐卡爾、坎塔、索司、凱日蘭等人,都衝進來探望。

望著床前的眾人和床頭的油燈,摸摸身上舒適的鴨絨被,丹西有些糊塗地問道:“現在什麽時候?這又是哪裏?”

“領主,現在是晚上,這裏是曼尼亞城內的王宮。”庫巴坐在床沿笑道。

“到底是怎麽回事?咱們剛才不是還在打仗嗎?”丹西尚未回過神來。

趁著霍夫曼給丹西擦汗換衣的當兒,庫巴開始給丹西講述起白天那一波三折,驚心動魄的戰鬥。

別亞率領部隊趁著城內大亂的時機衝入了曼尼亞,占領了城市,解救了紐卡爾等人,而紐那提和紐伯裏等人則在城陷後相繼自刎身亡。隨後別亞押著新任國王朗裏奇,掛上紐伯裏和紐那提的人頭,火速趕往城外戰場。

別亞趕至戰場時,猛虎軍團的形勢相當危急,恰巧丹西準備化裝突圍,而那時,佩羅也開始品嚐親率本陣加入圍攻的後果。

後方預備隊守將見到紐伯裏等人的首級和被釋的坎塔等人,知道曼尼亞已經陷落,迅速投降倒戈。隨後索司見到形勢扭轉也趁機加入了反叛的行列(當然,善於在亂世中求存的索司的心理變化過程,庫巴並不知情),一劍取下了佩羅的首級。群龍無首的閃北軍全軍崩潰,紛紛投降,戰役終於結束。

當別亞抵達時栽倒馬下的丹西,一直昏迷不醒,被衛兵們安置在馬車上運入城內的王宮中安歇,直到此刻才醒過來,算算時間,丹西一直沉睡了十來個小時。

“嗬嗬,贏得僥幸哪!大家都辛苦了,下去休息吧,什麽事都到明天再議。”換上透氣舒軟睡衣的丹西忍不住失笑,隨即又轉向霍夫曼:“霍夫曼,我的肚子餓了,去弄點吃的來。”

霍夫曼下去準備夥食自不必提,其餘軍政官員也紛紛離開,隻有跛腳的別亞在那裏磨磨蹭蹭,有些猶豫是留下好還是離開好。

別亞的舉動當然沒有逃過丹西的眼睛,他斜倚在枕頭上笑道:“別亞,你是想蹭飯還是有事要說。”

“唔,這個……”別亞支吾著。

“男子漢,說話幹脆一點,拿出你當年把辣椒美人一舉搞定的勁頭來。”丹西心情不錯:“想蹭飯就留下來一起吃,其他,再要緊的事都等到明天再說。”

“嗯,沒、沒什麽,其實我不餓。”別亞嘴上說著,卻一屁股坐在了餐桌旁。

“唉,你呀!”丹西歎了口氣:“心裏有事總藏不住。說吧,又碰到什麽難題了吧?是不是要我寫封信給奈絲麗,證明我們的別亞將軍軍務勞頓、日夜征戰,既沒有時間又沒有精力更沒有企圖去拈花惹草、行不軌之事嗎?”

奈絲麗的脾氣在猛虎軍團如雷貫耳,丹西看到別亞欲言又止的樣兒,知道他可能有難言之事,也有意談笑,減輕一下部下的緊張情緒。

“唔,這個嘛。”別亞還在吞吞吐吐地支吾著:“霍夫曼有沒有跟您提起……”

“晚餐來嘍!”

別亞剛欲進入正題,霍夫曼已經端著散發著誘人香味的酒菜到了門邊,別亞也隻得噤口不言了。

“嗬嗬,美食來了。”丹西也適時地起身穿衣:“別亞老弟,留下來一起吃晚飯吧,飯後咱們出去逛逛這雄壯的曼尼亞城。”

當赤拉維三步並作兩步走進了如戈勃特宮殿般寬敞的營帳時,遊牧聯軍的軍事會議已經開始,各族的首領和高階武將都已經到齊。

按照聯軍戰前軍事會議的慣例,所有沃薩本族武將坐在戈勃特的右邊,按軍階依次排列,他族首領和將官則居於戈勃特的左首。軍職升降的指令已經執行,原來不是自己就是季爾登坐在右首第一把交椅上,如今卻是閃北降將希萊茨基端居首位,而留給自己的隻是長桌中間,右首的一把椅子。

脾氣暴躁的赤拉維,平日自然得罪了不少人,本族將官還好點,多少給他留點麵子,他族首領和軍事頭目則大多毫不掩飾自己的幸災樂禍,隻有居於左邊首位的胡狼族首領西格爾和卡琳爾兩人,對赤拉維同情的點點頭,卡琳爾甚至還給了他一個友善的微笑,令被貶的沃薩勇將心頭湧起一陣暖意。

戈勃特對於赤拉維的遲到絲毫不加理睬,眼望地圖,手指輕彈桌麵:“季爾登,在破爛岡駐守的敵軍有多少人,由誰率領?”

閃特開國英雄朗托名震草原的大戰成就了破蠻岡的威名,但草原上的英雄豪傑顯然不能認同閃特人所取的地名,大敗而歸的草原遊牧戰士曾將此取名傷心岡,以示紀念這個令人傷心斷腸的敗戰之地。

豪氣衝天的戈勃特素來是銳意改革,敢開風氣之先的主,血洗前辱之後,即將這閃特人的榮光之所,草原人的傷心之處命名為破爛岡。當然閃特人自然也不會答應戈勃特的命名,因此關於此地之名,也僅在漢諾大草原上流傳。

“回大汗,駐守破爛岡的是丹西的另一角鬥士朋友凱魯,手下的人數與威達的部隊一樣,也是五萬人。”季爾登將一幅草圖遞給戈勃特:“這是我根據偵察騎兵的匯報所畫的凱魯軍布防圖。”

戈勃特冷眼打量著手裏的草圖,麵無表情地看了幾分鍾後,將其遞給西格爾讓與會眾人傳閱:“希萊茨基,這個凱魯又是何方神聖,怎麽這麽突兀兀地就冒了出來?”

成為了出頭的椽子,經曆過多年官場生涯的希萊茨基恪守著謹慎之道,小心翼翼地說:“回大汗,這個凱魯也是丹西的角鬥士好友,他和被俘的威達以及丹西、昆達四人並稱安修角鬥學院‘青年四傑’,一直跟隨丹西南征北戰。此人武功高強,久習軍旅,一直是丹西手下的一名得力幹將。他性格內向,沉默寡言,但做事果敢,言出必行,賞罰得當,也頗得兵士們愛戴。”

“還久習軍旅?!我看哪,不僅這個凱魯,連他的主子丹西,都是盛名難副的家夥。”作為盛產摔跤能手的古雷托族首領,大塊頭的沙利克對於爭鬥廝殺向來是趨之若騖,他興然插嘴道:“丹西手下的兩支軍隊如此布防,簡直令人笑掉大牙,倘若他倆合兵一處,我方斷難這麽迅速地攻下死亡峽穀。而且呀,我看丹西的這個猛虎軍團也相當的不團結,凱魯駐地離威達的防禦陣地相距不到一日行程,在威達遭到攻擊時竟然不予支援。如此的指揮、如此的軍隊,簡直就是給我們送上門來的肥羊嘛!大汗,你們沃薩人已經贏了第一場,也該輪到我們古雷托人發發威了。明天我親自帶本族勇士,將丹西的這幫蝦兵蟹將殺個落花流水!”

“沙利克族長,萬不可大意呀!”作為古雷托族的盟友,胡狼族首領西格爾不得不出來勸說自己的朋友:“倘若敵人真如你猜想的那樣,當然是最好莫過了。不過,我總覺得,這支部隊出現得也太突然了一點。按我看,丹西等人顯然不是無能之輩,而自小一起長大的威達和凱魯,也不會相互嫌惡到見死不救的程度,在軍法裏頭,這可是要掉頭的大罪呀!據我猜測,會不會是這樣呢?凱魯的這支軍隊是丹西剛剛派來的援軍,因來不及救援威達,後撤又怕遭到我軍追擊,故而幹脆在破爛岡定營防禦,遲滯我軍行動,並等待其他部隊前來援助。”

“西格爾先生言之有理,看來這裏還是有清醒的人嘛!”素來與沙利克不和的格立西族長鷹斯當然不會放過任何嘲諷對方的機會:“要是大家都像沙利克這樣是個蠻夫,估計咱們還沒見著丹西的麵就讓人當羊肉串燒烤吃掉了。還好,明天就他一個人去送死,沒有拉大夥兒一起陪葬,算他還有點良心。季爾登兄弟,你說是不是呀?”

格立西是沃薩的老盟友,鷹斯又跟季爾登的私交挺不錯的,季爾登自然也是心領神會。

“嗬嗬,沙利克兄弟還是那個老毛病,見著敵人就像見到小妞一樣,馬上來一個標準的摔跤動作,非要立刻把她壓在身下不可!”雖然戈勃特刻意籠絡希萊茨基,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自赤拉維被貶職後,季爾登已經無可爭辯地成為草原第一大族的頭號重臣,此刻的季爾登心情十分舒暢,他一麵跟沙利克開著玩笑,讓對方氣歪鼻子卻無處發泄,另一方麵,作為西格爾戰場上的老對手,他也趁機貶損幾句:“至於西格爾族長的分析嘛!我看叨咕了半天也都是些廢話,具體情況是怎麽回事,還是請希萊茨基將軍給大夥介紹一下吧!”

希萊茨基對於季爾登的頤指氣使絲毫不以為意,神色如常地接著季爾登的話茬給大家介紹情況:“猛虎軍團北伐閃特時,分為西征集團與東征集團,東征集團由丹西的參謀總長兼首席謀士安多裏爾統領,西征集團由丹西親自掛帥,分別進軍維塞斯與紐伯裏的領地,威達與凱魯就分屬西征和東征兩個集團。我這次跟隨威達率軍來此抵禦大汗的進攻,就是丹西分屬的西征集團趕來死亡峽穀的先頭部隊。據我所知,丹西對於大汗相當顧忌,東征集團在完成對維塞斯的掃蕩後也會派軍趕來此處協助防守,不過他們至今尚未與威達的軍隊取得過任何聯係。這個突然出現的凱魯,是東征集團的將領,想必應該是安多裏爾為趕來馳援所派出的前部先鋒。”

“哦,是這樣啊!這麽說,丹西對咱們還是青眼有加嘛!連老巢中央郡都不顧,要派大軍跟我們在閃北決戰哩!看起來,凱魯的這些軍隊僅是前鋒,安多裏爾的大軍還在後頭呢!”戈勃特摩挲著下巴喃言自語,隨即抬頭掃視眾人:“則尤回來了沒有?”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戈勃特剛剛發詢的當口,則尤正撩起簾子大踏步走進來,肩膀上立著一隻沉啄閃目的禿鷲,混濁的鼻音依舊:“大汗,最後一個編隊的聖鷲也完成偵察任務回來了,離我軍三十餘公裏處的破爛岡,有近五萬敵軍駐防!”

對於這則舊聞,全帳人都沒有什麽反應,這隻是從另一個方麵印證了季爾登麾下偵察騎兵隊所打探到的情報而已。

“還有別的情報嗎?”戈勃特不露聲色地問道。

“有!”則尤回答道:“在我方西南方的疊瓦渡口,今天發現有大批敵軍乘舟登陸,人數有十幾萬之多。該股部隊目前正朝著破爛岡方向進發,其行軍相當謹慎,按這種速度,應該在兩日後,亦即後天會與破爛岡的守軍匯合。另外,今天下午也有一支人數約兩萬的騎兵從西部重鎮固原堡出發正朝東方,亦即我軍方向挺進,該股敵軍行進速度很快,預計四五日內會抵達破爛岡一帶。”

營帳內仍然是一片沉默,不過眾人臉上的表情卻掉了一個個兒,像是換了一副臉譜。剛才聽到有五萬猛虎軍團在破蠻岡駐防時,大多數人雖然不一定認同沙利克的輕敵大意,但還是頗讚成他的想法,意欲直接將這支敵軍圍而殲之。遊牧騎兵向來不怕野戰,尤其是在這種廣闊平坦,適合騎兵衝擊迂回的平原上。兵力數倍於敵軍,挾新勝之餘威,凱魯的這支孤軍即使能撲騰掙紮幾下,最終也逃脫不了敗亡的命運。

不過,草原首領與將軍們顯然沒有想到,丹西的援軍來得這麽快、這麽急。不僅安多裏爾的東征集團全軍北上,而且還從正是用兵之時的西征戰場上也抽調奎爾率兩萬騎兵過來協助防守。當這幾支大軍匯聚一處時,就完全可以改變北方戰場的形勢,至少遊牧聯軍的人數優勢不複存在,這股超過二十萬人的強大正規軍武裝,有足夠的力量與整支遊牧大軍進行正麵抗衡,來一場大規模的會戰。

而且,對方選定的戰場又恰恰是破蠻岡,將遊牧民族已經愈合了百餘年的傷疤再度揭開,不可否認凱魯誤打誤撞選擇的駐防場所,多少給遊牧民族各首領一些不妙的心理暗示,讓人心裏頭難免產生一些不祥之兆的想法。

“嗬嗬,看起來丹西還真是有種哩”權術軍事樣樣精通的戈勃特當然清楚其他人的這種微妙心理,他豪笑出聲,衝淡了帳內開始顯露苗頭的悲觀氣氛:“連老巢巨木堡也不顧了,除了正在圍攻曼尼亞的軍隊外,估計參加北伐的猛虎軍團主力部隊都到齊了吧!想重演魔王朗托的舊戲,他也恁地小看人了!”

“大汗說的沒錯,咱們就照老樣子,把他砸碎!”一直與主上心意相通的季爾登一拍桌子起來請戰:“敵專我分,需要在他們蟻聚前各個擊破。丹西既然喜歡把他的蝦兵蟹將一個一個地派來送死,我們就把他們一個一個地吃掉!我看,咱們第一個就先抓離我軍最近的凱魯來開刀。末將願做前鋒,明天就帶領我們沃薩的無敵雄師把他們消滅掉,將這個不知死活的角鬥士抓到馬糞棚裏,讓他跟童年好友威達做伴!”

“嗬嗬,有人還真的無恥到家了!”女性爽朗的笑聲在帳內響起來,明顯帶著刺耳的嘲諷。

剛才家兄。西格爾無端受到奚落,巾幗豪傑卡琳爾當然要報複:“把打敗威達的功勞貪入自己懷裏,卻不知勝利靠的是赤拉維將軍的勇猛進攻、生擒敵酋,仗的是降將的裏應外合、背後捅刀子。如今此人已經失去理智,狂傲得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了。既然如此,我願率領胡狼族的勇士,做第二波攻擊的主將,給那個隻會吹牛的家夥收完屍後,再讓大家見識一下胡狼戰士的勇敢機智!”

“你個婊……”卡琳爾尖刻的話把季爾登氣得胡子都翹起來了,在戈勃特刀子般嚴厲的眼神示意下,才勉強把火氣忍下去。

赤拉維則心裏大叫痛快。其他各族的首領則大多抱著看熱鬧的心理,饒有興趣地看草原上兩個大族的高官重臣叫板鬥法,一邊是沃薩名將,一邊是胡狼首領的妹妹,定會有一出好戲上演。

“舍妹說話向來很衝,她平時對我尚且如此,各位也休要往心裏去。”老練的西格爾微笑著緩和會上緊張的對峙氣氛:“不過,有些話我也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戈勃特笑道:“哪裏、哪裏,西格爾族長謙遜了。您和卡琳爾小姐身經百戰,你們的見解,我非常樂意聽取。”

他又掃了季爾登、鷹斯等人一眼:“戰前會議就是要敞開心扉、暢所欲言,所有人的意見都可以自由發表。一切都要以大局為重,一切都為了我們聯軍的勝利,倘若有誰膽敢再把私人恩怨帶入會議中,無故挑起事端,一定軍法處置!”

“那好,我就說說自己的看法。”西格爾就著地圖說起來:“就事論事,季爾登將軍的建議在軍事上確有值得商榷之處。我看了一下凱魯的駐防圖,猛虎軍團這支先鋒部隊的人數雖然比我軍少,但防禦相當嚴密厚實,全軍以破爛岡為中心,依托地勢形成九個既可獨立作戰又能相互策應的營壘。這種布防與當年魔王朗托的布防同出一轍,倘若我軍強攻,一來損耗極大,二來也很難在短時間內拿下破爛岡,倘若久攻不下,我方師老兵疲、士氣低下,待敵人的援軍到來時,恐怕重演當年噩夢也非不可能。”

“哦?”季爾登盡管強忍火氣,還是忍不住反問:“好樂觀的論調啊!西格爾族長,既然您認為我的看法不對,那您自己又有什麽絕佳的建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