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男人的目光有些躲閃，不過很快便恢複如常。
“沒有。”
沈先邢的聲音忽然變得冰冷起來。
“挺不過這關的孩子，死了也好，免得以後長大了也終歸會被社會淘汰。”
話音落下，謝詩藍反手就給了他一拳。
“你這什麽歪理？”
他們隻是個孩子，就要承受這個世界的殘酷嗎？
然而沈先邢隻是冷笑。
“世界本來就是這樣，白總這種做法，可是在促進社會進步，你的孩子……犧牲很正常。”
在說到孩子時，沈先邢的聲音明顯弱了下去。
謝詩藍忽然覺得奇怪。
他告訴了自己這麽多關於實驗的事情，卻十分信奉實驗的初衷，然而又對孩子透露出了一絲異樣的情緒。
蘇老爺子也察覺到了這一點。
“你真的覺得，他白揚風有這麽崇高的目標？”
“他不過是個商人，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利益。”
“你，不過是他的劊子手而已。”
這種離奇的思想，不過是白揚風控製人的工具而已。
但是沈先邢麵上依舊波瀾不驚。
“我做我認為正確的事情就好。”
兩人辯論了好一會兒，說得都是一些常人不會思考的道理。
謝詩藍在一旁聽著，隻覺得奇怪。
剛才沈先邢的恐懼不似作假，那種害怕被當成實驗品的眼神裝不出來。
如果真的信奉這種思想，又為什麽要把當年的實驗資料倒賣？
答案有很多個，但是合理的隻有……
“沈先邢，我問你一個問題。”
謝詩藍突然的聲音打斷兩人的談話。
麵對這位曾經柔弱的大小姐，沈先邢總是無所適從。
變化實在太大了。
“您問吧。”
反正都到這一步了，索性破罐子破摔。
大不了就是一死……總比拿去做實驗要好。
總比……
看著他一副赴死的表情，謝詩藍看著他的表情道：“如果被用來做實驗的，是你的孩子，你會怎麽做？”
此言一出，沈先邢眼中盡是震撼，逐漸變成了猶豫，心痛，還有後悔。
見狀，謝詩藍心知自己說動了他，繼續勸道：“如果你的孩子在經曆發燒，隨時可能死掉，你還能說出剛才那番話嗎？”
“你的反應和你的發言並不相符。”
“如你所說，為了社會進步，你自己怎麽不去當實驗品？反而要利用別人？”
謝詩藍不知道的是，這一直是沈先邢一直在逃避的問題。
他雖然一直堅持做這麽殘酷的實驗，可唯獨他的家人，他不想利用。
但是那群人……
“如果我退出實驗，我的孩子就會被當成實驗品。”
這話讓謝詩藍一時間摸不著頭腦。
“被選中做實驗品的孩子，不都是從孕婦懷孕後吃下“優質”開始的嗎？”
“難不成你的妻子……”
謝詩藍有些驚訝。
想不到沈先邢也正經曆著如此威脅。
“是啊。”
沈先邢忽然自嘲一笑：“其實大家都是實驗品，蘇教授沒有說錯，我也是劊子手。”
他頓了頓，繼續道：“而且，你們還不知道吧，這種藥物，現在已經被製作成了煙霧試劑。”
那也就意味著……
謝詩藍感受到了一陣寒意：“隻要是被選中的人，無論願不願意，都會被當做實驗品。”
畢竟，煙霧散播在空氣中誰也無法阻攔它傳播。
沈先邢點頭，眼中閃爍著猶豫。
忽然，他再次看向謝詩藍，似乎是下了什麽決定。
“我手裏有一個初步研發出來的治療試劑的配方，我可以給你。”
此言一出，兩人都震驚了。
原本以為，他們還需要費一番口舌。
但沈先邢卻一轉話鋒：“這隻是初步試劑配方，我為了防止我的孩子被當成實驗品，我自己偷偷研發的。”
“剩下的，因為上麵不允許，我也沒有繼續了。”
“現在，我隻希望大小姐和蘇教授，你們可以把這個配方完成。”
說著，沈先邢從口袋裏拿出一個紙團。
從紙的顏色可以看出，有些年份了。
謝詩藍上前將其接過，並未打開。
“你不是希望實驗繼續嗎？為什麽要把配方給我？你明知……”
對此，沈先邢隻是搖頭，不語。
可能，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立場了吧。
“我賣文件得到的那些錢，都用於治療我妻子的病了。”
“說起來諷刺，我做了那麽多，那些人竟然連我妻子的病都不治。”
是“那些人”，而不是“白總”。
謝詩藍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麵對眼前人了。
本以為他是個劊子手，卻也是個可憐人，有那麽多的不得已。
但……那又如何？
謝詩藍眼中忽然閃過一絲淩厲。
“雖然你的經曆很讓人同情，但這並不是你做非法實驗的理由。”
“我希望你可以向警察自首，坦白白家做的那些事，還有當年“留子去母”的事情，希望你可以做一個澄清。”
當然，這是最省事的做法。
如果他不願意，也並不妨礙他們尋找證據。
對此，沈先邢搖了搖頭，卻又點頭。
“我答應你。”
“不過我不會親自澄清，也不會自首，因為我需要保護我妻子的安全。”
……
這一段交談持續了很長時間。
不但蘇穎沒有打通謝詩藍的電話，就連段靳薄也沒打通。
實在聯係不上人，段靳薄派人去尋找的同時，也給蘇穎打了個電話。
“別問我！我也不知道詩藍在哪！”
手機對麵傳來蘇穎的暴躁聲。
此刻她正被顧颯然牢牢抱在懷裏，控訴著謝詩藍的罪狀。
“這個女人，真是關鍵時刻聯係不上！她難道不知道她的孩子差點被帶走嗎？”
蘇穎說著，忽然反應過來，段羽宸不也是段靳薄的孩子嗎？
他好像也不關心……
果然是夫妻！
對此，段靳薄隻是淡淡道：“孩子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我派了顧颯然盯著，有問題他會向我匯報，並且保護好孩子。”
蘇穎：……
顧颯然：……
兩人同時轉過頭，大眼瞪小眼。
“好！”蘇穎深吸一口氣：“我也不知道詩藍去哪了，你自己去找吧！”
怎麽有種被耍了一通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