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雅夫人

詔王斜視著孤熙,“看來你是太空閑了?”

孤熙打了個哈哈,“我隻是路過,這就告辭。”說完閃身走了。

“詔王……”雅夫人忙挨了上來,嬌滴滴地輕喚。

詔王連眼角都不曾對她抬一抬,睨見鳳淺後背滲出衣衫的血跡,雙手抓住她兩邊領口,用力往兩邊一撕,隨著一聲布料撕裂的聲音,露出雪白的後背上一道鮮血淋淋的鞭傷。

粘在傷口上的衣衫扯到傷口,鳳淺強自忍著,仍痛得悶哼一聲,幾乎痛昏過去。

詔王看著那道觸目驚心的傷口,心瞬間揪緊,象是鞭笞在他身上一般的疼痛,濃眉一豎,冷森森地瞪向雅夫人,“這是怎麽回事?”

雅夫人麵色微變,隨即勉強笑道:“這丫頭不服調教,所以小小的懲罰了她一下。”

“你幾時得了可以私自鞭刑的權利?”詔王的聲音更冷了三分。

他這兩年很少理會地宮的人事,一向安分的雅夫人竟變得這麽跋扈。

看來真是太久沒有清理整頓過地宮的人,是時候清一清了。

雅夫人臉色一白。

“來人,拖下去,鞭撻三十,這個月舒心散也不必領了。以後誰再敢張狂跋扈,亂棍打死。”

說完將鳳淺靠伏在他懷中,縱馬離去。

雅夫人在身後鬼哭狼嚎,鞭笞三十,對一個沒有習武的女人來說,足可以要了半條命,但雅夫人最怕的卻不是這個。

而是沒有舒心散,她不知道能不能熬過這一個月。

鳳淺冷冷地看著他垮著的臉。

他把她丟給雅夫人,不就是想讓雅夫人折磨她?

她被人打了,他卻來裝模作樣地幫她出頭。

然後指望她象那些虐情小說裏的腦殘女主一樣,為此感動地流淚滿麵,然後他再順勢說幾句甜言蜜語,她就半推半就地跟他滾作一堆?

這麽惡心的狗血橋段,放在她鳳淺身上,簡直侮辱她的智商。

詔王一路上沒有說半句話,直到龍祥殿前才抱著鳳淺下了馬。

鳳淺用力掙紮,想脫離他的束縛回到自己的小屋,卻被他扛在肩上徑直進了他的寢宮。

昨晚的一幕瞬間浮現在鳳淺腦海,驚恐地拍打著他的後背,尖叫著吵著要下來,不肯隨他進去。

“住嘴。”詔王煩躁地將她丟在軟榻上。

鳳淺滾落時,長發散落開來,遮去半邊臉龐,傷口再次受到拉扯,痛得她深吸了口氣。

怒火瞬間點燃,仰起頭,狠狠地瞪著他,用眼神淩遲著他。

鳳淺鬱悶,是繼續虐身的橋段。

“小郎!”雖不知他為何這麽恨她,但既然恨了,又何必做出這種可笑的舉止。

對上他的深眸,充滿恨意的目光緊緊糾纏。

他的視線從她臉上下移,冰冷中帶著曖昧。

她這才發現被他撕開的衣衫,在翻滾中散開,因疼痛而滲出的汗珠,從胸前雪白的肌膚上淌過,散發著誘惑的光芒。

“你應該叫我王。”詔王順著一片白皙往下看去,幽眸暗了下來,薄唇抿成一條性感的直線,聲音沙啞。

鳳淺慌亂地拉攏衣裳,卻給後背帶來更大的痛楚。

“我對鮮血淋淋的女人沒興趣。”他違心地冷哼一聲,暗暗深吸了口氣,壓下體內的萌動,鎖緊眉頭,暗惱自己對她完全無法免疫。

走上前將她按趴在榻上,令她動彈不得,再度扯開她拉緊的衣衫。

“你要做什麽?”鳳淺嘶聲叫喊,“禽獸,你住手。”

“我不姓禽,也不名獸?”詔王從懷中取出隨身攜帶的藥膏,小心地塗抹在她背上傷口上。

這藥膏是由千年雪蓮製成,會讓她的背上的疤痕消失,恢複如初的瑩白。

他雖恨這個女人,卻不願這個女人,在這人吃人的年代,為她的自以為是付出慘痛的代價,甚至性命。

他不可能時時在她身邊,不過可能時時能護住她的安危。

雅夫人有上百種,不傷人,卻讓人知道什麽是害怕的手段。

把她丟給雅夫人,她不會從雅夫人那裏學會怎麽服侍男人。

卻可以真正地懂得弱肉強食的道理,同時懂得如何在亂世中生存。

鐵了心讓她吃點苦頭,長點記性。

結果看到她受一點罪,他就忍受不了了。

他不知自己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優柔寡斷。

鳳淺愣住了,他居然在為她治傷。

他動作溫柔,讓鳳淺燃起的怒火漸漸熄滅。

她不明白,他為什麽這樣反複無常。

想問,卻不敢問,怕一問,這短暫的溫馨又會化成彼此的折磨。

他動作雖然輕柔,但上了藥的傷口卻因藥物的作用赤辣辣的痛,握緊拳頭強忍著疼痛,不發出一點聲音。

汗水卻迅速布滿了全身。

他不知多少次在戰場上受傷,知道這藥有多靈驗,但也知道敷在傷口上有多痛。

她的隱忍讓他想起那個病得快要死去,卻對他笑著說,她不要緊的那個小女孩。

心裏軟軟地塌下去一塊。

如果她當真脫離虞家,他是不是可以不再追究她的身世,將她摟在懷中好好的疼愛?

鳳淺後背雖痛得無法呼吸,卻能感覺到掃視在她後背上的炙熱目光,蒼白的小臉上泛起紅潮。

突然感覺到,他滾燙富有彈性的唇輕輕覆在她傷口旁邊完整的肌膚。

細細碎碎的吻,吻去了受鞭撻時內心的痛。

詔王在體內的萌動高漲前毅然起身,不再看這具帶著無限誘惑力的身體,坐過書案前,拿起卷冊仔細批注。

鳳淺偷偷看著端坐在書案後的他,仍如初見他時那樣英挺無匹,歲月絲毫沒在他身上留下痕跡。

他溫柔的手指拂過她的傷口的感覺依然殘存。

如果他不是詔王,隻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小郎。

她會不會好好待他?

會不會和他一起浪跡天涯?

“你偷看我很久了。”詔王的眼睛仍看著卷冊,目不斜視,話卻是對著軟榻上的她說的。

鳳淺象做了壞事,被人捉了個正著,渾身不自在,漲紅著臉,對偷看他一說,一副不肯認賬的神情。

他難得好心情地看向她,臉上竟出奇地柔和,卸下寒冰的臉,竟讓人如沐春風,“說吧,在想什麽?”

“我在想……”鳳淺努力平息內心得不安,排斥著他對她的吸引,盡量讓語氣平淡,“怎麽能抽你的筋,扒你的皮!”

“哦?”詔王雙眉微揚,嘴角上鉤,看向正將身體裹進他的長袍的嬌小身體,不由的好笑,如果他有心侵犯她,那麽一件薄薄的衣服能起什麽用。

念頭剛動,一抹燥熱從體內升起。

“然後再把你大卸八塊。”

他的淡定讓鳳淺更憤憤不平。

“惱我?”他眼裏閃過捉狹的笑。

鳳淺板著臉,冷哼,“我早晚會要你為你的所做所為付出代價。”

他不以為然地將線視再次看回卷軸,“在你沒有這個本事之前,還是想想你該怎麽做好你的丫頭。”

“一定會有那一天。”

“好,我等著。”他漫不經心。

鳳淺後背的傷加上大半天的體力活,讓鳳淺這具嬌養出來的身體,難以長時間支撐,倦意襲來,很快沉沉睡去。

當她的呼吸平穩深長時,詔王高大的身影慢慢踱到她身邊。

豔陽透過窗欄映出他麵部剛毅俊朗的輪廓。

盯著她在睡夢中變得柔和的麵容,無聲歎息,“你我處在如今彼此仇視的位置,也是無奈。”

“你恨我暴虐冷酷,但你可知,因為虞家,讓我千千萬萬的族人痛不欲生。你又可知,我母親落入虞金彪手中,受那不堪之辱,而我們一城的百姓一夜之間,被屠個幹淨,屍骸成山,血流成河。”

詔王眼前仿佛盡是那刺眼的血紅,手捂著胸口,慢慢閉眼,深吸了口氣,讓胸口那排山倒海的痛過去,才又幽幽開口。

“我眼睜睜地看著,卻無可奈何,而這一切都拜你所賜。你是我一手養大,我養大了你,卻因為你的自以為是,葬送了那許許多多無辜百姓的性命。”

“鳳淺,你可知道,我看著數萬城民一批批倒在那些禽獸的刀下,有多恨?恨自己,更恨自己養大了你。”

“我滿手血腥,你又何嚐不是血債累累?”

“長清把你藏得很好,但我心裏痛著,又豈能讓你獨自逍遙快活?這些年,我苦研秘術,隻盼能讓你回來親眼看看,你做下的孽。如我所願,終究是讓你回來了。”

“鳳淺,你說,我要怎麽讓你嚐還那些累累的血債?”

他想到她的怒目而視的模樣,皺緊了眉頭。

長年拿著武器而粗糙的大手伸向她細致的臉龐,指腹輕輕撫著那柔嫩的肌膚。

“這就是強者間的遊戲,強者存,弱者亡,不是誰都能玩得起。但有的人不管玩不玩得起,都不得不玩。那日豐城之戰,如果敗的是我,我也就是虞金彪刀下的一個亡魂。”

“這種極端的活法,並非我願,也許你不會信,我雖然好戰,但絕非暴君,我的軍士也絕不會欺辱婦孺。”說到這兒,垂在腰側的手牢牢握緊,宣泄著內心的憤恨,“而虞氏占去的南朝城池,欺淩婦孺,血洗城民,該做的全做盡了。”

他閉上眼努力平息此刻內心的痛楚。

“我和你都是身負累累血債的人,誰也不比誰幹淨多少。”

“為了我的族人和百姓得以生存,你我兒時的那點情意,微不足道。如果你能柔弱些,心甘情願的做我的女人,或許我們還不至於刀刃相對,可是你卻執拗至此!”

榻上熟睡的人兒,好象對臉龐上的騷擾有些不耐煩,加上後背傷口上的疼痛,秀眉輕輕斂起,不安穩地扭了下身體。

詔王深深歎了口氣,手指劃過她修長優美的頸項,“傷在你身,痛,卻在我心。女人,別再挑戰我的自控能力。”

慢慢伏下身,辱貼上她微微撅起的唇瓣,深黑的眸子暗淡下去……

身下之人,輕微的**,將頭轉過另一邊,擺脫他的貼附……

他站直身,視線又在她身上留駐好一會兒,悄然無聲,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在他的背影消失在珠簾後,鳳淺睜開了眼,長長的睫毛輕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