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外部分.陌上花十七,阿誰憐
南宮九重看在眼裏,再也忍不住,眼睛裏的淚水滾滾落下。見到上官鳴鳳死了,心中的怨恨自然是煙消雲散,反而一種憤怒湧上心頭。她和簡懷箴俱是如此,就算上官鳴鳳冷酷無情,也不忍心看到曾經的欣兒死的如此之慘。
石亨見著上官鳴鳳死得如此之慘,心中微微一動,旋即這份歉疚就煙消雲散了。
南宮九重驀然抽出劍,對石亨說道:“石大人,今日你殺了欣兒,就是與‘燭影搖紅’和‘懺情門’為敵,你以後行事,可千萬要小心些。”
石亨心中有些驚訝,說道:“南宮門主說哪裏話,我替‘燭影搖紅’除去叛徒,卻不知南宮門主為何這般動怒?”
“本門的叛徒,石大人為什麽要代勞,何況你居然對欣兒這般狠毒——”南宮九重說話的聲音慢慢低了。
石亨不覺愕然,上官鳴鳳那份狠毒的心性,石亨再清楚過了,每天沒玩沒了跟石亨說如何吞並“懺情門”,又如何去殺簡懷箴。他原以為到了如此地步,簡懷箴和南宮九重恨不得將上官鳴鳳挫骨揚灰,自己動手殺之,正合兩人心意,卻沒想到自己如此受南宮九重憎惡。
他一雙眼睛,忍不住望向了簡懷箴,看著簡懷箴玉容清冷,除了流下一滴眼淚,就再沒有別的什麽表情。可是南宮九重如此說,簡懷箴也絲毫不加阻攔,可見在簡懷箴心裏麵,也是想為上官鳴鳳報仇。
石亨不覺思忖:“這一群女人,真是不可理喻,無端接下深仇,看起來簡懷箴非除不可,否則日後不能安生。”他久在江湖,見慣了爾虞我詐,自然不甚明白這其中感情。
石亨心中已動殺機,麵上卻絲毫不露,微笑說道:“南宮門主說哪裏話,以前雖然有些許的誤會,如今卻不甚重要。江公子,你如何說?”
江少衡眼見簡懷箴已然救出,此刻和石亨衝突並非明智之舉,隻淡然說道:“石大人,我們就此告辭了。”
上官鳴鳳的屍體被南宮九重兩個屬下帶走,簡懷箴心中悲慟,目光帶著一片黯然。
回去懷明苑,藍靜走到簡懷箴身邊,幽幽說道:“簡懷箴,你沒有事就好,要是你出了什麽事情,江少衡就算不恨我,也永遠不想看見我。”
簡懷箴想著上官鳴鳳之死,有些心不在焉,也沒察覺藍靜神色微有不對。藍靜咬咬嘴唇,眼睛裏隱隱有淚光,她在江少衡身邊那麽多年了,可從來沒有見過江少衡這麽失態過。安排如何救簡懷箴,江少衡雖是一派平靜,神色自若,並未露出半分焦躁,可是藍靜卻分明有感受到,江少衡身上帶著一份凜然之氣。
藍靜心裏想道:“在江少衡心裏麵,簡懷箴一定非常重要,就如他在我心裏那樣的重。如果有人讓江少衡受傷,我一定恨不得殺了那個人。”可是至始至終,江少衡也沒有對他有半句責怪。
她看著江少衡的背影,眼睛慢慢的被淚水模糊了,這挺秀的身影,一直讓藍靜念念不忘。如今江少衡那烏亮的黑發裏,已經有了幾根銀絲。藍靜不覺想著,自己也不知道陪了江少衡多久了。她一直等著,等簡懷箴老了後,自己就沒有那麽醜。其實她容貌不好看,藍靜心中一直有些自慚形穢。
在藍靜的心裏,卻一直是這麽想的。可惜她這時候突然就明白了,就算江少衡變老了,雞皮鶴發,自己一定還是喜歡江少衡。既然如此,就算簡懷箴變老變醜,江少衡又怎麽會變心呢?
她傻傻的陪在江少衡這麽多年,卻連這個也不明白,也難怪簡懷箴輕笑說他不懂。
藍靜臉突然漲的通紅,對簡懷箴說道:“這一次,是我害的你遇險,對不起。”
簡懷箴從頭至尾都沒怪過藍靜,隻不過聽到一向針對自己的藍靜開口道歉,倒是有些奇怪,不覺說道:“無事,隻怪——”此事本來是上官鳴鳳策劃,卻和藍靜沒什麽關係,簡懷箴想到上官鳴鳳,心情一陣沉重,低低的說:“隻怪欣兒一時糊塗。”
此刻簡懷箴心亂如麻,卻是沒有注意到藍靜的異態。
等回到了懷明菀中,江少衡領著簡懷箴到了一處精舍,說道:“懷箴,你且先住這裏。”這處精舍立在花叢之中,後麵是一小片竹林,風一吹過,竹子沙沙做響,顯得甚是幽靜,別有意境。
藍靜給簡懷箴安排的住處頗為簡陋,如今自然不能讓簡懷箴住在那裏。
簡懷箴踏入臥房,隻見窗明幾淨,那陽光從窗戶紙照入,窗戶紙上畫的是墨竹花鳥,光影搖曳。
梳妝台上,安著一麵菱花鏡子,一把黃楊木的梳子放在一邊,還有一個精致的首飾盒子,梳妝台下,有許多抽屜。床賬之上,繡著梅花,床上擺了好幾床被子。牆壁之上,掛著一個西洋鍾,滴滴答答的轉。
窗台下擺著一架琴,然後牆上掛了一隻簫,床頭有個小書櫃,放著些書,可見這屋子的主人,本來應該是琴棋書畫無一不通的。隻不過這間屋子,卻分明是女子閨房。
簡懷箴忍不住說:“這屋子從前似有主人,我貿然住進來,恐怕不妥。”
江少衡望著她,輕輕說:“這屋子一向由我打理,整理得還算整潔。隻不過從來沒有人住過。”
這份若有若無的暗示,帶著一份澀然的情意。簡懷箴心中微微的一顫,然後低聲說:“這次見麵,甚是匆忙,還沒空閑問你,這些年過得好不好?”
江少衡微笑道:“隱居在這裏,過著閑雲野鶴的日子,自然甚好。這些年來,我也結交了好幾個朋友,偶爾得來這本醫術,據說是扁鵲所寫,你要是無聊,可以看看。”他走到床頭,拿起一本醫書,遞給簡懷箴。
那書封麵上寫著青葉集三個字,簡懷箴自然信服江少衡的眼光,就算不是扁鵲所寫,也一定記載非凡內容。隻不過這本醫術的得來,恐怕不是偶爾。
簡懷箴目光轉動,看見牆上掛了一副畫兒,江少衡身子似抖了一下,擋了些許,突然釋然笑了笑,也沒有遮擋。
簡懷箴目光不自禁去看那幅畫,透著薄紗,依稀是一個女子。簡懷箴心中慢慢的有些窘迫,隻覺得那說不定是自己的畫像。可是仔細一想,以江少衡的性子,卻並不會如此直接表露。江少衡性子含蓄,他的感情就如一杯茶,捏在手裏,並不涼,也不熱,握在手裏剛剛好。
和江少衡在一起時候,那份柔情不溫不火,總是恰到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