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個月內, 戰火飛速蔓延。

新銳挑起大梁,人類聯盟從一開始的生疏到現在的熟悉,民眾的逐步由恐慌過渡到緊張關注。

阿爾傑甚至趁此危機, 肅清了絕大部分舊聯邦的沉屙。

但是戰事仍舊十分吃緊。

隻要王蟲不死,那蟲族誕生的速度會達到一個恐怖的數值,它們的蟲殼堅硬無比, 有些會飛行,自身還攜帶毒液和尖刺,最低級的壁刺蟻都達到兩三米之長。

它們大部分隻有本能,似乎聽從統一調配, 不知疲倦地衝到戰場上和士兵廝殺, 直到生命停止,不知道恐懼且殺不完的敵人, 會叫人感到絕望。

蟲族的入侵方向有兩個, 一部分進擊帝都, 並阻攔去往西北星域的支援。另一部分則全力攻擊西北星域,妄圖在西北星域咬下一口肉來,背靠亂磁區,借以構築大本營。

主戰場也被分成了兩個部分。

一部分由守冰作為主帥, 抵禦在帝都之南, 並往西北星域輸送兵力,進行支援,勉強維持了平衡。而西北星域作為被蟲族重點入侵的地方, 左支右絀, 死傷慘重。

兩相對比, 西北星域有將領不滿:“為什麽不讓守冰這個S級進化者在西北星域守城, 西北星域比帝都的危機大多了!”

甚至有人懷疑是不是總統府設立之後, 出身曦光的大統領阿爾傑,就忘記曾經西北星域給他們的幫助了。

總統府。

“他們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要不是守冰將軍守住帝都之南這個樞紐,西北星域怎麽可能有支援軍?!”有官員看了這份明裏暗裏陰陽怪氣的戰報,氣懵了。

阿爾傑也頭疼:“但是現在西北星域那邊的情緒,確實需要安撫……”

他們不可能放棄西北星域,但沒有人正常人能在戰亂中還能保持一顆平常心,越是這個時候,民眾的情緒一旦被煽動起來,就越麻煩。

金黛軻抿唇,片刻後,目光堅毅的站起來:“大統領,派我去西北星域,我去那裏做他們的醫療後援。”

“不行!”連妖道,“西北星域太危險,你又沒有武力值……”

阿爾傑安靜地看著自己的妹妹,心中輕輕歎了一口氣,“說說你的想法。”

金黛軻:“大家都知道,我是大統領的妹妹,如果我去了西北星域,這無疑是一劑強心劑,代表了人類聯盟不會放棄西北星域,同理,我在那邊也會受到很好的保護,隻是在後方,不會有太多危險的。”

她已經決定要去了。

許久,阿爾傑才低聲道:“……去擬詔令,命總統府金黛軻為醫療護衛隊隊長,明日飛往西北星域援助。”

這其實是在如今這種情勢下,對西北星域最簡單直白的安撫和宣告。連妖無法,隻得往後一靠,捏緊了文件的紙頁。

會議散去,直到明日軍艦起飛的時候,阿爾傑才暫時卸下大統領的身份,去見了自己的妹妹。

金黛軻站在軍艦前,提著醫療箱。

從蘭遐走了之後,她就再也沒有撒過嬌、編過小姑娘天真爛漫的麻花辮了,如今一頭利落短發,亭亭玉立,長成了大人。

“大統領。”

阿爾傑:“叫哥哥。”

金黛軻別了別亂發,笑了:“哥。”

“小姑娘長大了,”阿爾傑走過來,結結實實的抱了一下自己的妹妹,幾不可查的輕歎,“哥哥對不起你。”

從老師走了之後,他就發現,黛軻越來越安靜和成熟了,一夕之間就變成了能挑大梁的人。

出於私心,他一點都不想讓自己的妹妹去冒險。但是出於大統領的身份,他沒有辦法。

他們不再是從前那對無憂無慮的普通兄妹了。

阿爾傑似乎更理解,當初老師看見自己弟弟遭受折磨的那些視頻的時候,為什麽會那麽自責和痛苦。

金黛軻知道他在想什麽,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哥,你從小就保護我,我也想為你做點什麽,我會平安回來的,我們不會像老師那樣……”

“我知道,”阿爾傑打斷她,鬆開,低頭笑了笑,“好了臭丫頭,快去吧,哥哥在這裏看著你。”

金黛軻往後跳了一步,背著手,一眨眼睛:“走啦,哥哥不要哭鼻子哦!”

阿爾傑喉結滾了滾,沒說話。

於是金黛軻轉過身,她知道自己哥哥在後麵看著她,所以腳步很安心很踏實。

——

“果然世界線還沒有完全被扶正啊,”小光團憂心忡忡,“西北星域那邊好幾次差點失守。”

宮渡抱著花盆裝瘋了這麽久,半點不急:“等一個關鍵的劇情點。”

小光團:“哪個?”

宮渡微微一笑:“蟲族議和。”

埃蘭斯諾需要一個被人打碎夢境和幻想、強行扯回現實的契機。

·

一個月後。

蟲族突然暫停了進攻,腦蟲出麵交涉,說要與人類聯邦議和。

揚言,隻要人類聯邦割讓部分西北星域的領土,它們就願意停戰,不再進攻攪動戰火。

星網留言兩極分化:

[大陸那麽大,給蟲子分一點換和平也沒什麽吧……]

[我不想經曆戰火了,割地而已,西北星域那麽貧瘠。]

[拜托那是蟲族,我勸你們那些覺得割地沒什麽的去看看大陸史好嗎?!非我族類,它們能有什麽好為我們人類著想的?!]

[你們想什麽啊?!我們沒戰敗!沒戰敗為什麽要割地?!那是我們人類的領土好不好?如果我們戰敗了,蟲子會給我們留下生存空間嗎?!第一個吃的就是你們!]

[……]

“……如果大統領同意的話,那就十日後,在帝都之南商討議和休戰的事項。”

光幕上投射出裴院長的形象,隻不過他現在眼珠是慘綠色,體表也有些蟲族的特征,他是腦蟲,是此次蟲族議和的代表。

阿爾傑麵色平和地說:“會考慮的。”

通訊掛斷之後,他臉色驀的冷了下來:“不知所謂!欺人太甚!”

答應議和,和往虎口送肉有什麽區別。

腦子抽筋了才會有人想答應!

這是開戰三個月以來,蟲族第一次主動聯係他們,阿爾傑這才知道,原來裴院長和羅什都是腦蟲。

一個蟲子,當了當初聯邦的最高統治者那麽多年。

“不過現在卻是雙方停戰,迎來了十天的休戰期,況且,西北星域的情況越來越不妙了,如果……”

阿爾傑冷冷瞥向那個說話的人。

那人打了個哆嗦,不吭聲了。

“此事容後再議。”

等人都走了,阿爾傑才看向自己的光腦,剛才守冰打進來,他不方便接,就掛斷了,現在回過去。

“冰哥,是有急事嗎?”

守冰麵色有些凝重:“也不是急事,隻是和埃蘭斯諾有關。”

“我再犬叔留下的光腦裏,發現了一份【肅清計劃】,還有一封信,上麵說了他是怎麽發現這個東西的,又為什麽會來到曦光……”

——

夜色降臨。

埃蘭斯諾的房間卻被人忽的推開,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阿爾傑眸色沉沉,大步跨進來,他環視一圈,然後一把扯過在窗台邊低頭看花盆的男人,抵在旁邊,身形逼近,壓著怒氣。

“埃蘭斯諾,我知道你能聽得見!”

埃蘭斯諾仍舊將自己扮成了哥哥的模樣,有些難受的偏過頭。

他脖頸上的抑製環帶了太久,加上一直注射營養劑,身體迅速瘦了下去,瘦的硌人。

“當初聯邦還沒有被推翻的時候,第一軍團的軍令係統絕對不可能出現失誤,如果沒有人暗中動了手腳,犬叔不可能發現那份【肅清計劃】。”

阿爾傑逼問:“而第一軍團中能動手腳的,隻有上將才有這個能力和權限,可你當時明明什麽都不記得,為什麽還要動手腳,給了犬叔背叛你的理由?!”

埃蘭斯諾目光平靜。

看著這張臉,阿爾傑微鬆了下手。

肅清計劃,現在看來,就是蟲族為了削弱人類而製定的。但是當時埃蘭斯諾並不知道,被犬叔看見肅清計劃是埃蘭斯諾的手筆,也是阿爾傑的猜測。

雖然埃蘭斯諾那時候處於被洗腦的狀態,但以這個家夥的能力,留下一絲反抗意識,清醒片刻,製造肅清計劃暴露的契機,似乎也不是什麽難事。

可是這個猜測永遠無法被證實。

“沒有人能夠一直迷失在夢境裏,埃蘭斯諾,你該醒醒了,”阿爾傑鬆開手,說,“十天後,我會啟程去帝都之南,蟲族要在那裏和人類議和,即使隻為了這十天的休戰期,我也必須去。”

“如果確認議和,我們就要向蟲族割讓西北星域的土地。包括曦光之城在內。”

埃蘭斯諾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阿爾傑拿出一個剔透的小瓶子,裏麵放著一顆銀灰色的玻璃質感的圓球。

“三個月已經到了,按理說,老師的骨灰應該被送到曦光之城,不是找不到更大的墓地,隻是因為老師曾經說,要在那裏種花。”

“如果老師還活著,他會希望你是現在這個樣子嗎?埃蘭斯諾,人類聯盟需要你的幫助。”

埃蘭斯諾眼睫輕輕一顫。

阿爾傑緊緊盯著他,許久,還是沒有看出有什麽變化。他不知是失望還是無力,緩緩退開,轉身走了。

瓶子裏老師的骨灰,則被他留在了窗台花盆的旁邊。

——

十日後。

帝都之南。

談判雙方就坐,星網直播。

裴院長:“我先說說我的條件?”

[臥槽!他居然是蟲族?!腦蟲!]

[才知道?昨天晚上人類聯盟官方就說了。]

[真的要議和嗎?]

[不打仗總是好的吧……]

阿爾傑:“說。”

裴院長微笑:“第一,割讓西北星域三分之二給我們,我們的王蟲不可能居於亂磁區這個小小的地方。”

阿爾傑眉頭一挑:“第一?”

“當然,”裴院長說,“第二,蟲族初次降臨這片大陸的時候,受到了不公平待遇,險些滅族。你們人類,要給補償,補償我們的損失。”

阿爾傑額角青筋跳了跳:“補償?”

“給一些資源,我們兩族以後,畢竟要友好建交,我們想在西北星域建立我們的國家。”

裴院長補充,“還有這一次,我們與你們三個月的戰鬥,也失去了不少子民,王蟲陛下很生氣,你們……或許可以給我們一些次等人,消除王蟲陛下的怒火。”

阿爾傑:“次等人?消除怒火?”

裴院長:“比如,一些罪犯?一些老弱病殘?這些人若是能給王蟲陛下當口糧的話,陛下的怒火會平息的,我們的議和,當然也可以成功。”

阿爾傑還未說什麽,星網先爆了。

[滾!特麽的弄死這隻臭蟲!給它臉了是吧?!]

[次等人?我次你***滾犢子!]

[滾出我們的大陸!]

[開戰!不要議和!這是把我們的骨頭往地上踩啊!]

[殺了它殺了它殺了它!]

[那些支持議和的都看見了吧?還有點血性嗎?還去捧蟲子的臭腳嗎?送你們垂垂老矣的父母去當蟲子的口糧,你們願意嗎?傻X!]

[我們不是軟骨頭,大統領,側臥之榻豈容臭蟲酣睡?!]

[大統領不可能動手的,畢竟要考慮那麽多……]

一片激動混亂中,有人走進了這間臨時準備的會議室。

守衛隻覺得麵前經過了一陣風,他腰間的佩劍就被一隻蒼白修長的手抽走了,他一驚。

下一秒,破空而來的劍光死死釘穿了裴院長的後腦勺。

錚!

劍身抖顫。

裴院長腦袋被釘在桌子上,虛偽的笑定格在眼角,餘下的話再也說不出來了。

阿爾傑眼底微微一亮,抬眸。

“囉囉嗦嗦說個沒完,你也能忍。”

漫不經心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一道人影走了進來。

銀發,紫瞳,麵具。

仍舊是一身軍裝製服,不同的是,換成了人類聯盟的款式。

[埃蘭斯諾(尖叫)!]

[臥槽我剛才還驚駭是誰殺了那隻蟲子,一看見是他我竟然一點都不意外?反而覺得理所應當?]

[他不是失蹤很久了嗎?穿著人類聯盟的軍裝?]

[爽!]

[現在全人類抗戰,不拘一格降人才,論領兵能力,誰比得上他?]

[我該恨他,但是為什麽我剛才那麽激動……]

阿爾傑冷肅許久的麵孔終於露出一抹笑,“醒了?”

從蒙蔽自我的夢境中醒來,麵對並接受現實。

埃蘭斯諾走進,單手撐在桌子上,扯了扯自己脖頸上黑色的抑製環,“控製器在你那裏?解開吧。”

有眼尖的,看見了他頸側的愈合的差不多的傷痕。

阿爾傑:“當然。”

他在自己光腦上點了一下,抑製環頓時鬆開,埃蘭斯諾隨手摘下來,金色的精神力眨眼之間將抑製環絞碎。

他正了正衣領,將脖頸上的傷痕全部遮住。

“你們人類的誠意就是這樣的嗎?!埃蘭斯諾——你!你不是瘋了嗎?!”

裴院長的屍體動了一下,耳道爬出一條透明的蟲子,口器一張一合,模仿人類發聲:“你難道忘了,你親手殺了啊啊——”

金色的精神力緩緩將它絞緊。

埃蘭斯諾平靜道:“便宜你了。”

他五指收緊,腦蟲頓時被割斷成了肉泥。

埃蘭斯諾望向直播器,這是雙方共同商定的,他對著鏡頭笑了笑,紫眸幽深,輕聲道:“羅什,我知道你在看,你等著我去西北星域,取你的命給他陪葬。”

直播關閉,遠處的亂磁區,突然爆發出一聲尖銳的嘶鳴。

這一番話透露的信息量太大,星網議論紛紛,埃蘭斯諾怎麽突然出現了,還帶著抑製環,身上還有傷。

羅什也是腦蟲?埃蘭斯諾要他給誰陪葬?

不過,最明顯的一個信號就是——

埃蘭斯諾要去西北星域領兵!

即使前段時間審判埃蘭斯諾罪行的帖子仍在,卻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否認,但凡埃蘭斯諾親自指揮的大型戰爭,從沒有一場敗績。

……

“這十天的時間拖到了最後,我以為你不會來的。”

埃蘭斯諾沒接,他手中拿著裝著蘭遐骨灰的小瓶子,望著出神,銀灰色的玻璃小球在裏麵咕咕嚕嚕轉了轉,映進他眼睛裏,折射出奇異溫柔的光。

“哥哥肯定也不想人類麵臨這樣的境地。再說了,他想種花的地方,我不會允許蟲子破壞分毫。”

小瓶子裏除了特殊處理過的骨灰之外,還多了一顆黑色的石子。

這兩樣,就是他最珍貴的東西了。

阿爾傑沉默,“西北星域就交給你了。”

其實今天他原本就沒有打算議和,甚至本來就想在今天殺了那隻腦蟲,這十天的時間,他早就讓西北星域做好準備再次迎敵了。

埃蘭斯諾淡聲道:“隻要帝都之南沒有問題,你守住後方,西北星域絕不會有事。”

阿爾傑笑了:“是啊,你可是埃蘭斯諾。”

他看了一眼埃蘭斯諾的臉,問:“你怎麽還戴麵具?”

原來的麵具碎了,埃蘭斯諾又不知從哪找了個差不多的。

“我和哥哥長得一樣,雖然見過哥哥的人不算多,但是也很容易被扒出來。我的名聲……”

埃蘭斯諾頓了頓,說:“哥他幹幹淨的就很好,不要被我弄髒了。”

他許久沒有在乎過‘名聲’這種東西了。

阿爾傑:“老師不會……”這樣想的。

埃蘭斯諾:“我會。”

阿爾傑再次沉默,他晃了晃手中的杯子,“這是給你準備的,喝點吧,這麽長時間以來,你都是注射營養劑,我問過黛軻了,她說你現在要從基本的水開始調理。”

他知道埃蘭斯諾和老師的胃病一樣,或許是都是從神憐殿裏出來的緣故……

埃蘭斯諾接過來,象征性地喝了幾口:“謝謝。”

過了會,他微蹙了下眉:“你走吧,我想一個人待會。”

等人走了,聽不見腳步聲之後,埃蘭斯諾才低低咳了一聲,幾滴嫣紅的血滴到水杯裏,瞬間暈開了一朵朵血霧的花。

水杯裏的水逐漸變成了淺紅色。

他收好裝著骨灰的瓶子,騰出一隻手捂住腹部,許久沒吭聲,握著水杯的手指微微用力,額角浮出幾滴冷汗。

這麽長時間沒有進食,連最溫和不過的水喝下去,胃部也會有這麽大的反應嗎。看來自毀的次數太多,讓他的身體也變得比之前虛弱不少。

埃蘭斯諾緩了緩,將杯子裏的水倒掉,連帶著把杯子也處理掉了。

轉過身離開的那瞬間,月光照見了他的側臉。

眼底沒有任何情緒,淡漠到對什麽都不在乎。

——

埃蘭斯諾沒有耽擱太久,第二天一早,就帶著一批原來第一軍團的將領,飛到了西北星域,將大本營定在曦光之城。

阿爾傑趁此機會,發了一則通告,大致意思就是,埃蘭斯諾提前發現了羅什的端倪,在西北星域攻打聯邦的時候,提供了極大幫助。

一是可以避免尚沒有融合的舊聯邦民眾對此不滿,二是借此緩解西北星域對埃蘭斯諾的敵意。

前段時間‘審判埃蘭斯諾’風頭正盛的時候,鬧得最厲害的不是帝都,而是西北星域。

帝都中的人再怎麽說,也曾經收到埃蘭斯諾的庇護,而他和西北星域則一直是敵對狀態。

不過整個人類大敵當前,內部恩怨可以暫時放下。

在收到大統領下達的詔令之後,西北星域各處的領導人,急忙將各處埃蘭斯諾被割得稀巴爛的照片銷毀,然後打開了城門迎接。

軍艦緩緩落在曦光之城的城門前。

埃蘭斯諾從軍艦下來,眯了眯眼。

現在負責曦光之城的將領忙上前,“上將,裏麵都收拾好了,蟲族下一輪的進攻還沒到,您可以先休息一下。”

曦光外城的街道比內城更加空曠,或許是因為戰爭的原因,即使是白天,現在街上也沒怎麽有人。

埃蘭斯諾邊走邊吩咐:“將西北星域最近的戰況整理一份交給我,剩餘士兵數量、火力庫存、戰鬥機、指揮艦……”

“壞人!”

街道兩側一家緊閉的窗戶砰的打開,一個小孩惡狠狠衝他扔了一個紙團,裏麵應該裹了石頭,周圍人都猝不及防之下,真的砸在了埃蘭斯諾腰上。

埃蘭斯諾聲音停住,腳步一頓。

“哪來的小毛孩子!”將領的臉色都快嚇白了,嗬斥道:“快快快!關上窗戶!”

那小孩的家長慌慌張張的捂住孩子的嘴,關上了窗戶,幾乎抖著腿出來,到埃蘭斯諾五米遠的地方,不住彎腰道歉。

邊道歉還邊哭著打孩子,“說你不是故意的!說啊!”

孩子梗著脖子哇的一聲哭了:“我就是打他我就是打他!”

吵鬧成一團。

埃蘭斯諾彎腰,撿起來了腳邊的紙團,然後緩緩打開,他其實已經有預感這上麵是什麽東西了。

之前他在曦光內城撿過一隻紙飛機。

紙團上印著的是他的一張照片,用紅色的筆畫滿了傷口,紙團殘缺,有被刀割過的痕跡,寫著……和曾經紙飛機上差不多的話。

哥哥是如此喜歡這座城,但他卻被這座城厭惡著。

這個時候,埃蘭斯諾心中無比慶幸自己之前的決定,他們都不知道他和蘭遐之間的關係,是件再好不過的事了。

埃蘭斯諾微微回神,走到哭鬧不止的小孩子麵前,這個小孩子有一頭很漂亮的金色短發,燦如朝陽,眼神憤恨中藏著一絲恐懼。

埃蘭斯諾伸出手——

“上將!”

將領滿頭大汗地攔了一下他:“這個小孩子才幾歲,還不懂事,他不是有意冒犯您的,他肯定知錯了。”

兩三秒後,埃蘭斯諾把手收了回來,然後將紙團還給了那個小孩子,“上麵寫了不少錯字,好好練練。”

說完他就走了,也不管身後幾人什麽表情。

這些東西他都不在乎,能讓他在乎的隻有和哥哥有關的事情而已。

他隻是看著那個小孩子的頭發是金色,想摸一摸。

他沒想傷害什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