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還是不離,都要三思。婚姻不是兒戲,孩子不是東西,不是判給誰就是誰的,他是你們共同的,永遠都是。你當年結婚也晚,並不是年紀輕輕的一時衝動而結婚,你是經過深思熟慮之後才和左梅走到一起的,所以,現在,你更要慎重麵對你的選擇。我不是說我的女兒有多好,但是,左梅是一個忠於家庭和婚姻的孩子,這一點我很清楚。項崢羽,別怪爸爸羅嗦,你也是做父親的人,你也有你的母親,為人父母,都是這樣一份心,希望自己的孩子生活得幸福,少走彎路,希望你能理解--”老爺子繼續語重心長地說道。
項崢羽抬起頭,很慚愧地看著老嶽父。
左梅的爸爸退休前是南城市教育廳的一位主任,做了一輩子的教育工作,從教育第一線到教研工作再到教育研究,是一位很不錯的教育專家。
他有思想,也有口才,當年在南城市工作的時候,項崢羽就和他很聊得來。
兩人可以談天文地理,談國內國外,談軍事科學,談人生理想,無所不談。
現在聽著老爺子這番話,他自然是慚愧得無以複加。
下午老爺子那一通話,就讓他已經無地自容,那個問題一直在他心裏回響:你難道就沒有錯嗎?
是啊,他怎麽能否認自己的責任,把錯誤全部歸咎到左梅身上呢?
“爸爸,對不起--”項崢羽艱難地說道,“我理解您的心情,也讚同你說的話,但是,我現在真的一時間無法做到你說的這些--”
“別急著回答我,我不是要你回答,我要你思考,好好冷靜思考。靜極生慧,人,最怕的是衝動,衝動的情況下做出的決定,往往是錯誤的,因為失去了理智,沒有好好思考。我不希望你這樣--”老爺子說道,“我不想給你壓力,但是,我希望你能聽我一句,先放一放,放一放再說,好吧?”
項崢羽不忍心拒絕他。
左梅的爸爸也接近七十歲了,頭發花白,背部微駝,已經老態盡顯。可憐天下父母心,他不忍心傷老人的心,真的不忍心。
他勉強地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
“好,我相信你冷靜下來,好好思考之後,會有不同的想法--”老爺子說道,“好了,我不再說了,你該休息了!”
說完,老爺子幫項崢羽把床放平,讓他躺了下去。
然後,老爺子把燈給關了,自己和衣躺在了旁邊的小**。
項崢羽睜著眼睛,黑暗裏卻是久久無法入睡。
他知道,左梅把父母招來,就是千方百計阻止他離婚的。
這樣一來,他離婚的阻力就更大了。
剛才老爺子的話說得很委婉,可是,這裏麵的意思是非常明確的:堅決不能離!為了孩子,為了這個家,為了左梅,為了他曾經對他的這份信任,都不能離!
是啊,孩子!為了孩子,他能不離嗎?他早就問過自己這個問題,現在,此時此刻,他再次在心裏問自己。
可是,他怎麽對得起蕭惠?雖然蕭惠沒有要求他離婚,更沒有逼過他離婚,可是,他是親口答應過她的,要給她一份完整的愛,要給她一個幸福的家!
蕭惠是個好女人,為了他全情付出,為了他不惜代價和努力,為他構建一個開辟事業的平台。
他怎麽能對她言而無信呢?
可是,他分明感覺到身上的枷鎖越來越重,越來越難以掙脫!
怎麽辦?
項崢羽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早上,左梅的媽媽做好了早餐送到醫院裏來。
給項崢羽熬了粥,帶了包子和雞蛋,給左梅的爸爸也帶了。
左梅送項軼童去學校,然後順道也來到了醫院裏。
雖然大家都不怎麽說話,但是,項崢羽第一次感覺到了這個家的存在。
左梅很少給他家的感覺,因為他從來沒有在左梅的身上體會到一個做妻子的存在。
她從來不給他洗衣服做飯,從來不做任何家務。家裏的所有事兒,都是他包攬了。
兩人感情好的時候,他覺得這是應該的,疼她愛她,就要為她做一切。
可是,一旦兩人感情不好了,回憶起這些就覺得很心酸,好像他從來沒有過女人一樣,和一個單身漢有什麽區別呢?
家裏事事躬親,除了晚上有個女人在旁邊陪著睡,家裏沒有妻子的溫度。
後來左梅對他那麽冷淡,再也不給他親近的機會,他的身體上和心裏上都徹底感覺不到左梅的存在,感情還能有嗎?家的感覺就再也沒有了。
他覺得自己活得很悲催。
雖然結婚七年多,可是和一個單身漢沒什麽兩樣,從來沒有得到過女人的疼愛。
可是,這個早上,左梅媽媽給他送早餐,讓他感覺到了一份溫暖湧上心頭。
左梅還是不說話,冷冷地看著項崢羽,冷冷地坐在一邊。
吃完了早餐,左梅的媽媽拉著左梅的爸爸離開,臨走的時候對左梅說:“梅梅,你留下來照顧項崢羽,我和你爸爸回家買菜做飯,中午給你們送飯過來--”
左梅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她不想留下來照顧項崢羽,可是,這是媽媽的安排。
昨晚,媽媽教育了她一夜。
讓她要學會讓步,學會妥協,不要眼裏容不得沙子。既然不想離婚,為什麽要那麽認死理呢?這個時候,得想盡辦法讓項崢羽回心轉意,得把男人拉回來!而不是把男人往外推!
本來你們就有矛盾,你再不努力往回拉,外麵的女人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把他搶走,你不是幹瞪眼?
左梅當然明白這些道理,可是,她就是無法在心裏接受項崢羽有別的女人這個事實,她無法容忍這樣的不忠!這個家需要項崢羽,可是,她卻無法再接受這個丈夫!
她不知道這是不是一種病?一種女人的潔癖?反正她就是不能接受項崢羽的身體!想到他和別的女人有染,她就覺得惡心!真的惡心!
左梅坐在離項崢羽很遠的凳子上,眼睛看著窗外。
項崢羽坐在**,他的腳還是無法下地。
第三天了,疼痛是減輕了些,但是腳依然腫著,左手也不能靈活動彈。
兩人就這麽幹坐著,誰也不說話,也無話可說。
項崢羽隻好閉目養神,腦子裏卻是蕭惠的樣子。
要是左梅不知道他受傷了,蕭惠就會天天來照顧他,他就能天天享受蕭惠帶給他的溫情,傷也能好得更快些。
可是,左梅來了,把蕭惠活生生的給逼走了。
坐了一會兒,左梅覺得很難受,起身往外走。
正好碰到兩個警察走了進來。
他們是看來望項崢羽並且向他告知案件進展情況的。
警察在全市範圍內進行排查後,他們找到了那輛肇事泥頭車,那是一輛報廢車,早就過了使用年限,車主已經潛逃了,現在正在網上通緝。
“希望你早日康複!”王警官最後握著項崢羽的手抱歉地說道,“車主的情況很糟糕,是個一窮二白的單身漢,估計就算是抓到了他,對你的民事賠償也很有限--”
“謝謝你們--”項崢羽客氣地說道,他很想把自己心裏的那個懷疑說出來,但是,這個毫無依據的懷疑說了完全等於白說,說不定還會讓人提高警惕,對他有更大的打擊和防備,所以,想了想,他還是沒說。
車主抓不到,這個事情就是個死案。車主要是抓到了,也可能什麽都不說,這就是個意外。
意外!精心設計的意外!
項崢羽在心裏咬牙切齒地想。柯龍,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嚐到同樣的滋味兒。
警察走了,項崢羽的表情有些恨恨的。
左梅不想和他說話,也不想和他呆在一起,一直在外麵晃著,沒有走進病房。
這種感覺很尷尬,無法言說的尷尬,真的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沒有語言,沒有感情,沒有溫度,沒有任何的交流。
愛情已死,人心已傷,還能回得去嗎?
臨近中午,項崢羽接到了媽媽的電話。
老太太這幾天沒見到項崢羽,心裏別提有多擔心了!項崢俊告訴她,項崢羽是出國去了!
出國也能打通電話啊?為什麽項崢羽的電話打不通,直覺告訴她,項崢俊在騙她!和項崢羽合起夥來騙她!
電話終於通了,老太太高興壞了!
“羽啊--你在哪裏?”老太太焦急地問道。
“我,我在歐洲啊!”項崢羽捂著嘴說道,盡量讓聲音顯得很遠。
“歐洲哪裏?”老太太問道。
“奧,奧地利--”項崢羽睜著眼睛說瞎話,隨便編了一個國家。
“哦,那邊幾點了現在?”老太太追著問道。
項崢羽頓時語塞了!幾點?他的大腦馬上飛速轉動起來--
記得奧地利和華國的時差是七個小時。
“淩晨四、四點多--”項崢羽假裝睡衣朦朧地說道。
“啊?淩晨?那你不是在睡覺?”老太太驚訝道。
“是啊,被你吵醒了--”項崢羽故意打了個哈欠。
“哦--那你前兩天怎麽關機?”老太太問道。
“沒電了,媽媽--我帶的充電器不適合這邊的插座,到處找充電器啊,差點兒就不能用手機了!”項崢羽很悲催地說道,裝得還挺像。
“哦,那充了電為什麽不給媽媽打電話?不知道媽媽擔心你嗎?”老太太不依不饒地說道。
“媽媽,我這剛充上電啊,我在睡覺啊!”項崢羽叫屈道,“您能不能別再問了?”
“好,我一會兒打給蕭惠--”老太太說道,“好久沒見到她了,她是不是也把我這個幹媽給忘記了?”
項崢羽一聽,完了!千萬不能露餡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