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崢羽心裏一驚,來不及多想,馬上開車去醫院。

前幾天去醫院看望爸爸的時候情況還可以,怎麽突然間就不好了?

沒過一會兒,項崢羽又接到了弟弟項崢俊的電話,項崢俊說他已經到醫院裏了,爸爸正在搶救,讓他開車慢點兒。

項崢羽更是急得不行,連著闖了兩個紅燈,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醫院裏。

來到手術室門口,項崢羽看到弟弟項崢俊擁著媽媽站在手術室門口。

媽媽的白發在燈光下顯得很刺眼。

項崢羽第一次發現媽媽真的老了,而且那麽瘦弱,那麽憂傷。

爸爸住院的這段時間,媽媽是最辛苦的。

項崢羽兩兄弟都是隔幾天才來看一次,媽媽卻是堅持天天來陪爸爸。

雖然有護工有特級護理,但是媽媽說怕爸爸寂寞,過來陪他說說話,給爸爸帶新鮮的水果。

這就是少年夫妻老來伴吧!

“媽媽--”項崢羽走過去,摟著媽媽的肩膀,“爸爸沒事兒的!”

“醫生說這次的並發症比較嚴重--”媽媽傷感地說道,“希望你爸能夠挺過去--”

“會的,媽媽你放心!”項崢羽安慰道。

爸爸年輕的時候是工程兵,常年在陰暗潮濕的隧道裏工作,落下了很多病根子。

老了毛病就出來了,類風濕關節炎讓他疼得沒法走路,心髒不好,還進行過搭橋手術,肺也有毛病,渾身上下都是病。

早先就常年用藥,最近這一年是頻繁住院,最後就幹脆長期住院了。

人也瘦得皮包骨頭,看著讓人心疼。

項崢俊讓媽媽到椅子上坐,然後示意項崢羽到樓梯拐角處去說話。

兄弟倆先後來到了樓梯間的拐角處。

“醫生怎麽說?”項崢羽問道。

“醫生說爸爸的情況不太好,可能支撐不了多久,讓我們做好心裏準備。我看還是盡快把項晴叫回來,讓她見爸爸最後一麵,晚了怕沒機會了--”項崢俊說道。

“真的這麽嚴重了?”項崢羽不敢相信,前兩天精神還不錯啊!

“哥,你是老大,你得做主--”項崢俊說,“項晴在j國,也不是說回就能回的,我們提前告訴她,讓她盡快回來,你看怎麽樣?”

項崢羽點點頭:“媽媽的意思呢?”

“沒敢跟媽媽說--”項崢俊說道,“我是悄悄問醫生的--”

“好,看看今晚的手術效果吧,如果爸爸能挺過來,項晴也要回來看看爸爸,她都一年沒回來了--”項崢羽說道。

“哥,醫生說現在要求家屬每天親自陪護,晚上也要守夜--”項崢俊說,“我們倆輪吧,媽媽年紀大了,不能在醫院過夜。”

“好,沒問題,你要是工作忙,我一個人守夜也行。”項崢羽說道。

弟弟現在是有一定職務的人了,前途比他好。項崢羽不想影響弟弟的工作。

“那不行,一個人太辛苦,我們輪著來能好點兒。這就是有兄弟姐妹的好處,將來我們隻有一孩子,不知道該怎麽辦?”項崢俊感歎道。

將來的事兒將來再說吧,先把眼前這道關過了。項崢羽心裏想。

以後都是獨生子女,誰能比誰好到哪兒去?

這不是某一個人要麵臨的問題,而是整個社會將要麵臨的大問題。

三個小時後,手術結束了。

醫生說手術很成功,現在就看病人的意誌力了。畢竟年紀大了,身體狀況不太好,希望家屬有心裏準備。

媽媽一聽這話,眼淚就巴巴地往下掉。

爸爸被送到重症監護室,如果能度過今晚的危險期,能順利醒來,就還能堅持一段時間。

“老項,你要挺住啊,我和孩子們等你出來--”媽媽拉著爸爸瘦骨嶙峋的手哽咽著,“你答應過我,不能比我先走啊,老項!”

項崢羽也握了握爸爸的手,瘦得隻剩下骨頭的手握在掌心裏都有些嗝肉了,實在讓人心疼。

“爸爸,你一定能挺過來的,我們等著你醒來!”項崢羽說道。

項崢俊也忍不住淚濕了,他是小兒子,爸爸很疼他,這會兒想到爸爸可能醒不來了,他有點兒受不了。

項崢羽拍了拍項崢俊的肩膀,他心裏也難受,但是他不能流淚,他是長子,這個家現在就靠他支撐了。

項崢羽先送媽媽回家睡覺,然後和項崢俊一起在醫院守著。

今晚是最難熬的。

送媽媽回家後項崢羽返回醫院,才想起應該給家裏打個電話,告訴左梅明天他不能送項軼童上學了。

可這會兒已經是晚上十二點多了,電話是不能打了,明早再打吧。

兩兄弟在醫院的過道裏擺了個折疊椅,就那麽湊合著睡了一會兒。

天亮後,項崢羽給家裏打了個電話,響了很久才接。

是項軼童的聲音。

“爸爸--”項軼童直接喊道,“你昨晚怎麽沒回家?”

“爸爸在醫院裏,爺爺昨晚做手術了,我沒法回去,讓媽媽送你去學校,好吧?”

“好!”項軼童很懂事地說道,“爸爸再見!”

兒子很懂事,項崢羽心裏總算有點兒欣慰。

他覺得自己人到中年,事業巨變,這輩子可能就這樣了,現在就指望兒子將來能夠有出息。

上班時間到了,項崢羽和項崢俊都請了假,今天得守到爸爸醒來。

媽媽來了,帶來了他們哥倆的早餐。

看得出媽媽也是一夜未睡,十分疲倦。

中午,項崢俊的妻子來了,給他們娘三帶來了中飯。

吃飯的時候,項崢俊忍不住問項崢羽:“哥,你沒跟嫂子說爸爸的事兒?”

項崢羽搖了搖頭,“她應該知道,但可能不會來。”

“你們怎麽了?”項崢俊問道,聯想到上次媽媽生日嫂子也沒去,他覺得哥嫂之間一定是出問題了。

“我也不知道怎麽了?好像被鬼打了,找不到方向,也找不到原因!”項崢羽無奈地說道,“這個女人太讓人無法捉摸了!”

“哥,嫂子她條件好,向來比較高傲,你得多哄著吧--”

項崢羽苦笑了一下,“已經不是哄著的問題了!不說她了,她愛來不來!”

正說著,醫生出來通知:“病人醒過來了!”

全家人終於鬆了一口氣,尤其是項崢羽的媽媽,喜極而泣!

“老頭子,你終於挺過來了!”媽媽激動地說道。

從這一天起,項崢羽開始了單位家裏醫院三頭跑的格局,每天要到單位去報道,有重要的事情一定要參與,晚上要回家做飯給兒子吃,然後再到醫院守夜。

兩周下來,他瘦了一圈。

好在爸爸的情況好轉了,已經回到了普通病房,能夠自主進食了。

項晴一個人從j國回來了,待了兩周,在醫院裏伺候了爸爸兩周,夜裏在家陪媽媽。

兩周後,她不得已要回去,那邊兩個孩子需要照顧,還有一大堆的工作等著她,她沒辦法在國內待得太久。

項晴臨走的時候,媽媽很傷感,卻又不敢說,她是多麽希望女兒能回到自己的身邊啊!

九十年代初的出國熱大潮,把項晴卷去了j國,媽媽現在是後悔死了!遠隔重洋,要見一麵,是多麽不容易!說不定哪天她就閉著眼走了,女兒連看她最後一眼都來不及!

這也是媽媽要項崢羽轉業回到老家的原因。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六月底,孩子放暑假了,各大高校也迎來了畢業季。

潁州報業集團新一年的招聘工作如火如荼地進行著,各大著名高校的才子都紛紛向潁州報業奔來。

讓項崢羽沒有想到的是,老楊並沒有為難盧文哲的外甥林雄,而是讓他順利地進來了!

為此,項崢羽拿了一斤上好的大紅袍給老楊。

“楊哥,總編輯辦公會議開了吧?”項崢羽問道。

每年招聘進來的新人最後都由總編辦公會議通過,錄取,分配到各個子報。

項崢羽很關心林雄是去向。本來可以問莫立群,但是莫立群這段日子去了歐洲考察,不在家。而且莫立群是管運營的,對於招聘人才這塊,他一般不插手。

“開了,文件剛下來。”老楊說道,然後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項崢羽,“林雄被分到日報,將來會有大發展哦!”

“去日報?”項崢羽心裏立馬覺得不妥,那是餘育成的天下啊,他要是知道林雄和他有關係,那不是往死了刁難他?

“日報能鍛煉人!”老楊繼續說道,“這是對他的重用!”

這個關鍵的地方怎麽給疏忽了呢?應該提前跟莫立群打個招呼!就算莫立群不管這事兒,也能通過其他總編滲透一下的。

項崢羽心裏隱隱覺得不安,不知道這是不是餘育成刻意安排的。

餘育成是日報的新聞部主任,他點名想要誰過去,總編輯們一般都會買他的帳。

在海報集團,日報的效益雖然不是最好,但地位卻是最高的。

難道是老楊和餘育成一起合謀這件事兒?

雖然項崢羽沒有說林雄和他的關係,但是這幫老油條肯定心裏都明白。

項崢羽的腦海裏閃過了這個猜測,不過他又否定了,老楊為什麽要和餘育成合謀?他覺得不太可能。

去就去吧,日報有日報的優勢,能夠正麵地接觸政界的主要人物,這對一個人的成長是有好處的,尤其是像林雄這樣的小年輕。

七月一號,新人正式上班。

盧文哲為了好好感謝項崢羽,約他明天晚上在麗晶大酒樓吃晚飯。

項崢羽沒推辭。

現在他不用每天趕回家做飯了,兒子放暑假了,左梅請假帶著孩子回南城姥姥家去了,這一住至少十天半個月。

爸爸住院期間,左梅帶著項軼童去過一次醫院,但是依然不和他說話。

他暫時解放了,自由了。

下午下班後,他直接去了遊泳館,好久沒有遊泳了,感覺身體都要鏽住了。

今年起來這日子就過得很不順,弄得他連鍛煉的心情都沒有了。

在部隊的時候,他每天早晚都鍛煉,早上跑步,晚上遊泳。

回到潁州,他也堅持了一段時間。

遊泳是他最愛的運動,其次是騎行。

這個點剛下班,遊泳館人不多,泳池裏就兩三個人在遊。

項崢羽做了好一會兒準備運動,才跳進了水裏。

來回遊了幾圈,他靠在泳池邊上休息,側過腦袋意外地發現旁邊的美女那麽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