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東籬!”

傅文修真生氣了,眉頭上揚,短短半年多,他這個妹妹怎麽變成這個樣子了?

沈東籬也寸步不讓地看向傅文修,“我現在姓沈,請傅公子喚我一聲沈姑娘,或者沈東籬。”

“你……”

傅文修深吸一口氣,才勉強讓自己沒跟沈東籬吵起來,“虧得父親和母親還惦記著你,你倒是好,連姓都改了,你還真是忘恩負義!”

“傅公子別忘了,我已經從傅家祠堂除名了。”

沈東籬沒想到傅文修竟然說她忘恩負義,原本還想與他辯駁幾句,卻又覺得沒什麽意思,“隨你怎麽說,也改變不了我是沈雲歸女兒的事實,我就是姓沈,現在請你馬上離開我家。”

“你!”

傅文修氣得好半晌不知該說什麽,最後一甩衣袖,“你還真是油鹽不進。”

“算我今日多此一舉,我看你在明水村也並無悔過之意,日後你就好好留在這兒當你的農家女吧,看你能嘴硬到什麽時候。”

說完這話,傅文修氣得拂袖而去,而沈東籬則是站在院子良久,直到汀蘭走了出來,“姑娘,大公子走了?”

沈東籬收回視線,接過汀蘭手中的書,“走了,日後應該也不會來了。”

兄妹見麵,本應該是喜悅之事,最後鬧得不歡而散。

尤其是沈東籬,更是憋著一肚子火氣,傅文修他憑什麽這麽高高在上的指責她和父親?

憑什麽理直氣壯地要她給傅玉珠道歉,還篤定自己會跟他回京?

竟然還說沈雲歸不配當她的父親。

父親明明比傅家對她好一百倍!

越想越生氣,沈東籬蹲在地上,看向大黃狗,摸了摸它的腦袋,“阿黃,下次傅文修再來,你就咬他,不讓他進院,我討厭他。”

“汪汪……”

一旁的汀蘭頓時忍俊不禁,“姑娘,阿黃它能聽懂嗎?”

“什麽聽懂聽不懂的?”

沈雲歸這邊已經做好了飯,將餡餅端上了桌,芬芳撲鼻,自從當初周沂在的時候,嫌棄過他的廚藝以後,沈雲歸一直在精進,如今做的飯顯然好吃多了。

除了餡餅,沈雲歸還弄了些野菜湯配著,瞧見院子裏頭空了,疑惑問道:“你大哥走了?”

沈東籬咬了口餅,悶聲點頭,“嗯,走了。”

“咋了,我閨女咋還不高興了?不喜歡你那個大哥啊?他之前在傅家欺負過你?”

沈雲歸給傅東籬盛了碗湯遞過去,“要是不喜歡,日後就不見了,他要是再來,爹幫你打出去,不讓他進門。”

沈東籬看著沈雲歸,“他讓我跟他回京城。”

啪嗒—

湯勺落在盆裏,湯濺出來不少,沈雲歸的手都燙紅了,他卻好像沒有察覺,麵無表情道:“你要跟他回京?”

“我不要回去。”

沈東籬拿著帕子給沈雲歸擦了擦手,琥珀色的眼眸有些鄭重的看著他,“我不想回京,想在滄州陪著父親一輩子,你不要趕我走,好嗎?”

“傅家不是挺好的,你回去也不用跟著我受苦。”

話雖然這麽說,但是沈雲歸的唇角肉眼可見的翹起,一旁的汀蘭見了,忍不住揚眉,“老爺,你快把你嘴角壓一壓,都要翹上天了。”

“明明姑娘留下來,你高興著呢,還裝上了。”

被拆穿心思的沈雲歸頓時怒視著汀蘭,氣衝衝道:“就你多嘴,你咋這麽多話呢?老爺我早晚把你賣了。”

一旁的汀蘭做了鬼臉,沈東籬就在旁邊笑。

沈雲歸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看著沈東籬,“的確是不該回去,當初他們傅家說把你趕走就趕走,說接回去就接回去?也太隨意了。”

沈東籬也跟著點頭,“所以父親,下次若是傅文修再來,您別讓他進院了,我不想見到他。”

沈雲歸跟著點頭,“當然。”

他巴不得閨女不見這個傅文修呢,真把他閨女拐跑了可咋整。

接下裏幾日,沈東籬照舊去村裏學堂授課,汀蘭跟在身邊,又看到了周瑩,她依舊沒有進門,隻躲在窗欞底下。

被沈東籬發現後,讓汀蘭將她請了進去,“學堂裏有位子,沒必要躲在外頭聽課。”

周瑩捏了捏衣角,“我以為你不會想見我,畢竟我娘和大哥他……”

“他們是他們,你是你。”

沈東籬說完,便不再理會周瑩,準備繼續上課,遠遠地又有人跑過來喊她,“東籬,東籬妹妹,你救救我,隻有你能救我了。”

沈東籬看著慌慌張張跑過來的吳杏花,“怎麽了,杏花姐?”

吳杏花看了眼旁邊的周瑩,眸光躲閃得厲害,有些羞恥道:“是我娘,她...你也知道當初周天佑的事情,我名聲不好,沒正經人家願意娶我。”

“但我娘她鬼迷心竅,為了銀子,要把我賣給村西頭的張瘸子,他都快四十了,死了倆老婆,我不要嫁給他,我娘這是把我往火坑裏推。”

“我知道我以前做得不對,但要是這樣的話,我真不如死了算了。”

沈東籬皺眉,視線落在學堂裏搖頭晃腦讀書的吳垚身上,這孩子六七歲,是吳杏花的弟弟,吳家娘子對這個兒子可寶貝的厲害。

“杏花姐,你這樣,回去跟吳大娘說如果她要為了銀子賣你,日後吳垚來聽我的課就必須額外每個月交二兩銀子束脩,如果你陪著吳垚來上課,我就不收錢,還送他文房四寶。”

吳杏花唇角囁嚅,“這...這能行嗎?”

沈東籬想吳家娘子這麽愛錢,又這麽寶貝兒子,應該是同意的,“你去試試,若是不行,我再想其他辦法。”

吳杏花感動得不知道該說什麽了,“謝謝你東籬,太謝謝你了。”

而此時的傅文修正忙著和禦史中丞兩人翻看胡縣丞交上來的卷宗和院試的考卷,幾乎頭都沒有時間抬。

“大人,此案查到現在,下官有個疑點一直都想不明白,既然是院試泄題,周天佑又何故非要抄胡縣丞的策論呢?”

“他隻需要找個舉子代寫,然後在進入考場之前背下來即可,抄襲胡縣丞策論的風險未免太大了吧?”

禦史中丞放下手裏的卷宗,點了點頭,“這也是此案的疑點,隻是周天佑已死,這件事便不好弄明白了。”

兩人說話的功夫,就聽到外麵有敲門的動靜,緊接著就瞧見胡縣丞端著酒肉走了進來,“下官瞧著裏麵燈還亮著,怕兩位大人餓肚子,所以送些吃的過來,沒打擾兩位大人吧?”

禦史中丞見到胡縣丞,捋了下胡子,“你來得正好,本官有幾句話問你,你可知道周天佑為何要抄你的策論?”

“而且你這篇策論可是直接由府衙轉呈京城,並無外泄,他又是從何處得來的?”

此話一出,胡縣丞‘撲通’一聲,趕緊跪在了地上,“啟稟大人,下官前來,正有一件事兒想要坦白。”

“坦白?”

禦史中丞捋了捋胡須,“這個詞可讓本官不得不多想啊。”

胡縣丞趕緊點頭,“大人也知道這個周天佑他院試抄襲,抄的…是下官遞呈給京城的策論,但其實…其實……”

禦史中丞眯了眯眼,有種不祥的預感,“其實什麽?你別說你送到京城的策論也是抄的!”

那皇上可要大發雷霆了。

“不,不!”

胡縣丞趕緊搖頭,“不是下官抄的,是下官…沈東籬給下官的。”

“沈東籬?”

禦史中丞和傅文修兩人一瞬都看向了胡縣丞,“怎麽又跟沈東籬扯上關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