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疑雲

涼泉公主證實她醒來的時候閆子秋也剛醒來,她們兩個相互證明了不是凶手。陳禦風、餘天衣和童遙三人中,除了陳禦風能證實餘天衣和童遙在自己睡的時候早睡了,自己醒的時候早醒了。而張力夫和軍頭們也能相互證實不可能成為凶手。陳禦風頓時覺得這種論證沒有任何意義。

畢竟在深夜,睡覺與清醒之間,相互是無法證實的,更無法確認假睡與真醒之間的區別。陳禦風一言不發,示意大家上路,盡快趕往回鶻,至於這個疑凶,就在以後的時間中再論證了。

高昌城與沙洲想必,竟然矮小許多,陳禦風他們甚至覺得奇怪,回鶻曾經一度很強大,控製西域的絲綢之路數十年,而現在看來,回鶻在喀喇和歸義軍隻見,確實衰落了許多。

陳禦風等人並沒有進高昌城,而是讓張力夫進城通知回鶻可汗,派出監察官先去賀蘭山的案發現場。

經過幾天的行程,遠遠的看到了賀蘭山,如同一匹狼,趴在這個大漠上。巍巍群山,上接星漢,下接大漠,猶如一個天然屏障一般,難怪是邊塞重要的軍事要地。

山外和山內完全是兩個類型,山外可以萬馬奔騰,一爭快慢。而一旦進山,就是羊腸小道,忽高忽低,忽直忽彎,不論你是快馬還是毛驢,要通過這裏也隻能緩慢行進。在路的兩側,還有一些荊棘,稍不注意衣服掛到上麵,很可能就會被拉了下來。而道路的下麵,則是萬丈懸崖,一旦墜落便無生還的希望。

回鶻對此事也非常重視,直接派出了一支百人小分隊作為開路先鋒。這支小分隊對賀蘭山非常熟悉,他們中間的許多人曾是賀蘭山的哨騎。

在大山中如果不是有羅盤和地圖,是很難分辨自己身在何處的,在山中喲莫走了兩三天的時間,才到了當時百人騎兵遇害之地。

這裏的地形顯得非常特別,之前走的路大多都是小路,就算最寬的地方也最多能容納五六人並排通過,而這裏在山穀中一下子豁然開朗,別說是百人,就算上千人,也可以在這裏安營紮寨。

四周高山環繞,懸崖非常高,基本上很難攀爬,而這裏也顯得非常奇特,四周一共有五條路,匯聚到這裏,四條小路匯聚起來,一條大路通向喀喇之地。

百人騎兵在不久前在這裏遇害,白骨一排排的就在這穀中,周圍回鶻又排除了一些部隊看守住了現場。然而這裏竟然沒有臭味,除了鼻子最靈的閆子秋,以及鼻子比常人靈敏一些的陳禦風外,其他人聞不出任何異味,如果不是這一排排白森森的骨頭外,大家都想象不出這裏是案發現場。

“天衣,你對這裏的環境有什麽看法?”

“先生,這裏是埋伏的最好現場,隻要進了埋伏圈,就斷難有逃脫的可能。”

“我看未必,你看四周的懸崖高幾百丈,而且筆直陡峭,就算在上麵埋伏也未必能看到穀底,而且也很難埋伏太多的人。”

“這個確實,就算進入包圍圈,除非有信號彈,不然是無法準確伏擊敵人的。”

“那你說為什麽這裏會是案發現場呢?”

“會不會是喀喇的精銳探查部隊在這裏被四麵而來的回鶻騎兵圍在這裏呢?”

“四條是追擊的路,一條是逃走的路,喀喇人在前麵,恰恰在這裏追上並包圍起來,是不是過於巧合了?”

“先生你的意思是?”

“大膽假想一下,會不會是喀喇人在這裏等回鶻騎兵的呢?”

“先生,不會吧,他們這種是等死啊?”

“等死?你們看看這裏有多少具白骨,我數了一下,恰好是回鶻騎兵失蹤的人數,雖然這裏麵是不是會有喀喇人不確定,但是並沒有逃出的回鶻騎兵,顯然步行的喀喇人是有意識在這裏等回鶻騎兵包圍過來的。”

“您的意思是,他們知道怎麽把這些回鶻騎兵消滅?”

“沒錯,顯然這才是他們這次的主要目的。”

“那先生,到底是什麽武器?能讓百餘人在一個時辰之內變成白骨呢?”

“這個我也不知道,子秋,你看出什麽情況沒?”

“先生,我仔細查看了這些白骨,雖然已經很幹淨,沒有一絲肉了,但是還是能看出,這不是人或者是武器所為。”

“為什麽那麽肯定?”

“如果是人或者用武器砍殺的,那麽就算把肉剔除,那麽在骨頭上還是會留下一些刀或者利器的痕跡,而這種痕跡均勻,可以說一丁點肉都不剩,絕非人力所為。”

“不是人力?難道是鬼?”

“還有我一直覺得這個現場和白骨,有些奇怪。”陳禦風喃喃自語。

狼心之地

現場的白骨堆猶如考古發掘現場,更或者像沙漠中被狂沙掩埋一群部隊後過許多年發現後的情景。可這是活生生的現場,沒多久,一支鮮活的哨騎就這樣變成白骨,連誰是誰都無法辨別,回鶻可汗也是等陳禦風他們調查完現場後,便要舉行雄鷹騎士合葬墓的下葬儀式。

這是一個慘烈的現場,又可以說是一個價值和線索不多的現場。除了白骨,便沒有任何可以看到的東西,隻是這種震驚,會讓回鶻人對喀喇汗國增加三分畏懼感。

其實這種心理很好理解,每個人都是對未知的世界,未知的神秘會產生恐懼心理,而顯然喀喇這種做法奏效了,現在別說是回鶻牙帳中上至汗王,下至侍從及衛隊,就連九死一生見過許多懸案的探案者,見到這種白骨累累而又不是人力所為的場景,都覺得有些發怵。

陳禦風顯然看到到場所有人的微表情了,於是安排道:“子秋你做完現場描摹後,就可以讓回鶻騎兵請示他們的汗王,可以安葬這些白骨了,我們從旁邊繞道這山頂看看去吧。”說完帶著餘天衣和童遙,張力夫帶著軍頭跟隨,眾人慢慢爬上了山頂。

賀蘭山遠遠看去就已經是巍峨大山,而要從山穀攀爬到山頂,其難度更是艱難。李白在《行路難》中曾經寫巴蜀之地險峻難通,而陳禦風覺得攀爬賀蘭山的難度也和李白所寫的巴蜀之地差不多了。

中午時分就從山穀出發,待爬到山頂已經是夜晚時分。山穀中是清冷,山頂則是徹骨寒冷,陳禦風平日裏穿慣了麻衣布衣,此時到了山頂,顯然是很難抵擋這種溫度的。餘天衣把自己身上的襖子脫下來給陳禦風披上,陳禦風看了看四周。對張力夫問道:“張將軍,你看,那遠遠的有燈火之處是哪裏?”

順著陳禦風手指的方向,張力夫很肯定的說:“先生,那裏正是我們見過的瓜洲城,你看就連城頭上的燈籠都掛得比其他地方高。”

“瓜洲,那麽說這裏離瓜洲不遠?”

“是的,先生,這裏是賀蘭山中斷,賀蘭山猶如一匹狼一樣,這裏可以說是狼心之地,賀蘭山正好把歸義軍、回鶻和喀喇分割開來。”

“那這個方向肯定是回鶻了吧?”

“沒錯,這就是高昌城,我們就是沿著賀蘭山向北走才到的高昌。”

這賀蘭山真是高啊,你看我們行走了幾天路程,而在這裏我們竟然都能遠遠的看到這些地方,猶如看地圖一樣。

陳禦風朝西北看去,整個賀蘭山西北莽蒼蒼,黑壓壓的,貌似什麽都看不見。陳禦風接著問道:“那喀喇是這個方向吧?”

“沒錯,喀喇就是從這個方向去,先生,你仔細看,在這黑漆漆的大漠中,是不是有微弱的忽閃忽閃的東西,那就是喀喇人的營帳,營帳中間燃氣的熊熊篝火。”

“壯哉賀蘭山,一山鎖三國,四周皆荒漠,唯有賀蘭高。”陳禦風歎道。

“先生,你看,喀喇人想要接到回鶻南下入侵中原,其實光借道回鶻顯然是不夠的,因為就算過了回鶻的賀蘭山棧道,出了賀蘭山便是歸義軍的地盤,如果不借道歸義軍,那麽顯然也是無法入侵中原的。”

“沒錯,那回鶻本來就以借道為借口,我想或許他的目的還是想先滅了回鶻和歸義軍的。”陳禦風雖然出身道家,但是對兵家相爭之事也有一定的了解。

“先生所言甚是,如果不把回鶻和歸義軍擺平,喀喇人就算入侵中原,隻要回鶻和歸義軍斷它的糧草,它定然首尾無法相顧,慘敗隻是早晚之事。”

餘天衣說道:“先生,這些事情有些說不通啊,你說喀喇來回鶻是借道南侵,那麽為什麽正好在他們小汗王在回鶻的時候,又派人來殘忍殺害回鶻哨騎呢?這不是砸小汗王的場子嗎?”

“常理是如此,可是這個案件一開始就是按照非常理的方式發展。”陳禦風說道:“現在我也還有太多想不通的地方。”

“先生有什麽想不通的?”餘天衣問道。

“首先我們現在基本可以肯定,殺死百餘哨騎的凶手是喀喇人,那麽他們為什麽要殺他們?他們是用什麽殘忍的手段做到這種隻剩下累累白骨的?涼泉公主的地宮被何人襲擊?禾木村的人被綁到什麽地方去了?是死是活?而我們遇到的僥幸活下來的老者又是被誰所殺?這些一係列看起來毫無關係的東西,是不是有著密不可分的牽連?太多問題無法解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