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離,死聚
威遠鏢局距離千草堂一裏左右,令狐蠻本為胡族源繁複氏,因祖上仰慕趙國公令狐綯,遂改為令狐氏。由於天下也沒有多少姓令狐的,當時令狐蠻便甄選許多精裝胡人為鏢局鏢師,全部更名為令狐氏。威遠鏢局又有人稱為令狐鏢局。
鏢局門口有兩個近千斤的石獅子,京城普遍傳令狐蠻曾經一隻手舉一個,同時舉起兩個獅子。實際上誰也沒真看過。但令狐蠻力大,善使一根狼牙棒,就算禁衛軍統領,也不敢說穩贏令狐蠻。
可他還是死了,死得身首異處。
威遠鏢局整體建築沒千草堂那麽講究,但是大,足足有幾十畝地的規模。光一個演武場都能容納幾百人的規模。
這些年雖然各地刺史各自為政,但威遠鏢局的生意涉及非常廣,小到日常貨物流通,大到軍費物資,都有著千絲萬縷的瓜葛。
令狐蠻死在大廳,這也讓李主事感到蹊蹺,半夜三更的不在臥室睡覺,怎麽會在大廳呢?可一進大廳才發現,在大廳旁邊的偏廳,有著床榻,看來令狐蠻在大廳忙完後,經常會在旁邊的床榻上歇息。
現場和千草堂崔府非常相似,甚至可以說出來地點、人物不一樣外,其他的連死者躺的姿勢都非常像。
像得連李主事都懶得細看。
“大人,死者和崔友一樣,失血過量而死,死亡時間為昨夜三更十分,頭也不見。死者頸部也是一刀傷口所致,死者並沒有反抗痕跡。”閆姑娘說道。
“奇了怪了,令狐蠻身強力壯,武藝驚人,怎麽這麽就死了呢?一點反抗都沒有。”李主事不禁失聲。
城南的宋莊主,弄香司的崔老板,還有城東百味園的韋掌櫃,食為天的卞老板,城北萬馬堂孟堂主和一言記辛掌櫃,也都死了。
一大早來報案的人群基本上都是他的兒子、夫人或管家。
熟識的八大豪紳,相似的血腥現場,出奇相似的全都成了無頭鬼體。
不管是會武藝的令狐蠻,孟博古,還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宋平,崔獨憐,辛梓等,都是一刀致命,沒有重複,也沒有搏鬥痕跡。
李主事草草的把京城八大豪紳府邸勘察完。他並沒有考慮到底是誰做的案,動機是什麽?凶手是誰?該怎麽抓?
他或許初略的想了想,但是他要做的,最迫切的是把今天血案歸檔,遞交刑部侍郎。這麽大的案子,牽扯到京城社會民生,甚至牽扯到皇上的飲食起居,身子調補。牽扯到全國範圍的大案,具體該怎麽安排,怎麽斷案,他也明白不是他一個小小五品主事能做得了的。
京城八大豪紳,一夜之間,全死了,真是生可別,死亦相聚。
三殺令
刑部大堂偏廳,快接近午夜。屋內燭火通明,窗外秋雨又淅瀝瀝下了起來。
李主事一臉困意,可是他卻不能睡覺,明日早朝的奏本以及案卷的卷宗都還沒整理完。想到明日交不了差,李主事眉頭緊鎖。
這時,門外急匆匆的腳步聲,李主事剛抬起頭,就看到了剛剛進門的閆子秋。
“大人,今天下午我又去了現場”
“八個現場出奇的相似,能有什麽發現?”李主事一臉不屑。
“是的,八個現場出奇的相似,並且每個屍體上都發現了相似的標記。”
“標記?什麽標記?是他們有錢人搞的相同的東西罷了”
“不,大人,是一個奇怪的印符,可以肯定的是,這個印符是死者死後才被刻上去的。”閆子秋辯解。
“印符,我看屍體的時候怎麽沒看到,是什麽樣的?”
“印符刻在屍體的胸前,刻的不算明顯,乍一看還以為是死者的痣或者胎記什麽的。這是我根據現場屍體上印符畫出來的,大人您看。”閆子秋第一天頂替父親守值,遇到這樣的大案,分明可以感覺到她的好奇心和潛在的亢奮。
這個印符確實看起來怪怪的。外圍一個出了頭的三角形,中間一個正方形,正方形裏有一個菱形,菱形中間有一個十字,貫穿了所有圖案。
李主事感覺自己活了三十多年,但對這個圖案無從下手,一點猜測的方向都沒有。
管他了,隻能把這個印符連同奏章、卷宗一起遞上去了。
第二日,正午時分,上林苑門口。
等了兩個時辰的刑部馮子振馮尚書、刑部王師午王侍郎以及京兆尹楊知至,還是沒見到皇上。執事太監說皇上正和韋貴妃賞菊。讓三位在門口候著。
秋雨停了,將近一個月沒見的太陽冒了出來。瞬間炎炎夏日的感覺,三位大人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在門口亭子裏直搓手。
“師午,你對那個印符有什麽看法?”馮子振開口。
“恩師,這個印符很奇怪,學生忽然想起我朝武周年間的一個組織。”王師午低聲道。
“恩師,您看,這個圖案看起來並不複雜,都是些各種圖形,但是這些圖形拚在一起,就是湊在一起的三個殺字。”王師午接著說。
“你說的是三殺令?”馮子振忽然失聲道。
“兩位大人,你們說的三殺令是什麽?”楊知至插口。
王師午正準備解釋,同時也在恩師麵前邀功,這時執事太監高呼“皇上駕到!”
上林苑議事廳不算大,但也能處理日常各部門的奏章和議事。今天天氣放晴,看起來皇上心情不錯,喝了一口茶,說道:“三位愛卿,有什麽事情急著見朕?”
忠義社
邊看著奏章邊聽馮子振陳述,卷宗都還沒來得及翻,皇帝的手心裏都驚出冷汗。前幾天鬧得蝗災,京兆尹還說蝗蟲不吃莊稼,全部在樹叢荊棘中死去,剛剛舒了口氣。現在倒好,天子眼前,皇城跟下,竟然出了這麽大的案子。
“京城出了這麽大的亂子,楊大人你還有臉來見朕?”皇帝聲音都變了,甚至有些抖。
“唐唐京都,守衛森嚴,你們京兆尹的治安是怎麽做的?什麽時候朕的頭是不是也讓人砍去啊?”
沉默,這個時候議事廳靜得似乎一片秋葉落下了都能聽到。
死一樣的沉寂。
“你們刑部查出什麽來沒?”
“回聖上,死者為京城八大豪紳,基本上掌控了京都乃至全國範圍內的衣食住行,吃喝玩樂。八人均為同日同時,被凶徒用同樣的手法殺人滅口,具體原因尚不明確,但很顯然,這不是普通的凶案,而是有組織有預謀的。”馮子振小心回答。
“有沒有什麽線索?”
“臣已派人封鎖下場,仵作等人在現場查查,隻是。。。。。”馮子振遲疑了,他沒想清楚,要不要向皇上稟明關於三殺令的事情。
“別吞吞吐吐的,隻是什麽?”
“刑部在勘察現場的時候,在死者身上發現了一個印符。”說著,他從衣袖裏掏出畫著印符的紙,交給旁邊的執事太監。
看著這個簡單但是奇怪的印符,皇上也看不出什麽名堂。不耐煩的說:“別和我繞彎子了,這個印符你們看出什麽端倪?”
“聖上,這個印符我們刑部遍查史料,翻遍我朝曆代卷宗,和我朝武周時期以後後期延續一百多年間流傳的三殺令非常相似。”王師午回道。
“三殺令,朕聽過,號稱什麽殺貪、殺惡、殺奸的那個組織?”
“回皇上,正是!三殺令的令牌擁有者為武周時期徐敬業組織的忠義社,當年為中興我朝也算是立下汗馬功勞,後期天下安定,忠義社也因為經常以武犯禁,逐漸退出朝堂,退居山林,近些年已經是銷聲匿跡了。據說傳到我朝時,忠義社的首領叫徐一準,善使劍術,江湖號稱夜白衣。”馮子振接著說。
“三位大人,既然如此,朕限令你們一月之內,破此大案,要是一月尚未破案,你們還是退而讓賢吧!”
“退朝!”
“王大人,速速張貼海捕文書,捉拿夜白衣徐一準。楊大人,速速關閉城門,四處尋找人頭的下落。”
“是”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