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棉在鏡村的時候就聽師父說過人類的道士有些很厲害,一般看到了最好繞著走,雖然也有欺世盜名的,但萬一遇到厲害的呢?

他之前也牢記了這句話,並且遠離了任何可能出現道士的地方,但是誰能想到這次道士居然是他自己引過來的呢?

烏棉心都快要被嚇出來了,滿腦子都是:我要被發現了嗎?

他就不明白了,為什麽別的大妖在人類世界如魚得水,輪到他就天天擔心自己被戳穿身份,到底哪兒出錯了?

龍池道長的話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烏棉身上。

本來許多人都在懷疑烏棉,江朧月看上去很喜歡烏棉,但心裏也是帶著懷疑的,剛剛的談話未必不是在套話。

此時聽了龍池道長的話,她便含笑問道:“道長看出什麽了?”

龍池道長似乎也有些拿不準,沉吟半晌問道:“這位先生的掌紋……可否一觀?”

其實他更想看看這人的生辰八字,但一上來就要人家生辰八字好像不太合適,尤其是對方看著他的目光帶著警惕,仿佛在看騙子一樣。

龍池道長對於這樣的目光已經習慣了,畢竟他年輕又長得好看,怎麽看都跟道觀格格不入,可偏偏他就是天資超絕,要不然也不可能年紀輕輕就承擔重任。

烏棉下意識地看向謝九哲,一旁的江朧月看得稀奇,他兒子是給這小可愛灌了什麽迷魂湯?小可愛竟然有事事聽謝九哲的意思,這年頭的上司下屬可不是舊社會的主仆啊。

謝九哲也不明白烏棉為什麽會這樣,他身邊全心全意信任他的人不少,但是烏棉跟他們都不一樣,那些人隻是單純的下屬,到了烏棉……他不知道怎麽的居然還有了點責任感。

對方是成年人啊,他這責任感就莫名其妙。

謝九哲雖然這麽想但還是轉頭看著烏棉說道:“給龍池道長看看吧。”

正好所有人都在,看看到底是不是烏棉的問題。

謝九哲恐怕自己都沒意識到他現在的想法更類似於讓烏棉在眾目睽睽之下洗清嫌疑,顯然他的內心總覺得這件事情跟這傻白甜沒啥關係。

畢竟在車子上動手腳太敏感,不是威脅他就是想要他的命,烏棉看上去實在是太無害,而且身家背景也太清白。

烏棉雖然有些忐忑,但既然謝九哲說了,他也沒反對,反正大不了……大不了他就坦白身份嘛,反正他又不是要害謝九哲,要不是因為怕嚇到對方,他根本不用隱瞞的。

這麽想著,烏棉就把自己的左手攤開遞到了龍池道長麵前。

龍池道長輕輕捏住他的手指,隻覺得觸手綿軟,心中有些奇怪。

成年男人的手除非是胖子,否則很難像女孩子那麽柔軟,但這雙手好像比女孩子還光滑柔軟的樣子,搞得他都忍不住捏了捏。

“龍池道長!”謝九哲注意到了龍池道長的動作,眯了眯眼喊了一聲。

聲音裏帶著警告,烏棉這個長相很容易引起心懷不軌之人的覬覦,尤其是他看上去太幹淨,哪怕不苟言笑的樣子看上去很高冷,卻也讓人覺得很好騙。

以後他恐怕還得把人給看好,別隨隨便便被人騙了。

這麽想著,謝九哲又覺得有些不對,烏棉會不會被騙跟他有什麽關係?他們就是簡單的雇主和雇員關係啊。

龍池道長回過神來也有些訕訕,連忙低頭認真看去,結果這一看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然後更加變本加厲的捏了捏烏棉的手,甚至還伸手捏他的胳膊。

“你做什麽?”謝九哲顧不得去思索自己腦子是不是出了什麽問題,直接伸手拎著烏棉的領子把他帶到了自己身後,聲音隱含冷怒。

烏棉仿佛也被嚇了一跳,乖乖躲在謝九哲身後。

龍池道長目放精光問道:“先生與我道家有緣,不如來跟我修道,拜我為師,你就是下一代的首席弟子。”

烏棉都已經做好龍池道長戳穿他身份的準備了,聽到這句話頭上都忍不住緩緩冒出一個問號:什麽情況?

他忍不住捏了捏掛在脖子上的玉墜,玉墜是片葉子形狀,當初他師父說能夠掩蓋他身上的妖氣避免被人發現。

現在看來……效果是不是太好了一點?還是這道士學藝不精?

烏棉開動他的小腦瓜甚至覺得這道士可能在騙人,想把他騙到道觀再鎮壓。

哼,他隻是對人類社會不了解又不是真的傻!

不去,堅決不能去!

龍池道長帶來的那些小道士都驚了,一臉震驚地看著烏棉。

謝九哲緩緩開口說道:“龍池道長是在挖謝氏的牆角?”

烏棉聽了立刻往謝九哲身後躲了躲,認認真真說道:“多謝道長,但我很喜歡現在的工作,不想修道。”說完他還看了一眼自家老板。

謝九哲滿意地點點頭,龍池道長認真說道:“我也說真的,你來修道比在謝氏有前途,我們道觀也很賺錢的,你要不要看看我們的待遇?”

這年頭道士也不是隨便當的,那種普通被錄入的都要碩士學位才行,像是烏棉這種被認定為有天賦的當然是可以放寬條件。

烏棉倔強說道:“我不是為了錢!”

眾人忍不住看向他,就連謝九哲都看向了他。

許多人都想入非非,不是為了錢那是為了什麽?

眾所周知,謝氏總裁是出了名的黃金單身漢,有錢有顏,能拿下他那就是人財兩得啊。

嘖嘖,沒想到這小助理還有這麽大的心。

江朧月含笑看了一眼兒子,發現謝九哲不為所動,沒有欣喜也沒有厭惡,她不由得有些好奇,對於不擇手段的追求者他兒子可是從來不手軟的。

實際上謝九哲卻壓根就不覺得烏棉是衝著他的人來的,不,或許是衝著他來,但不是為了人或者錢。

烏棉的眼神是這麽告訴他的,有野心的人,掩飾的再好也掩蓋不住那雙眼睛中的渴求。

烏棉似乎沒意識到自己已經讓很多人產生了誤解,直接說道:“進謝氏的機會很難得的!你懂什麽!”

龍池道長:……

他還是第一次被這麽說,但是人家堅決不願意,他也沒辦法,隻是很遺憾說道:“你根骨真的很好,不來修道太浪費了,現在你也隻能當個庸庸碌碌的凡人,修道你可以成仙啊。”

謝九哲最聽不得這些,當初那些不知道哪裏來的妖道忽悠他父親的時候也是這麽說的。

他跟父親的感情一般,但沒誰喜歡自己的親人因為這種方式去世。

於是他麵色一沉說道:“龍池道長若是再糾纏不休便請回吧。”

龍池道長聽了之後有些不好意思,他是被請來看特殊事件的,結果看到一個好苗子就上了頭。

沒辦法,像是烏棉這樣根骨清越的人太少太少了,別說萬裏挑一,那是千萬裏挑一的人啊。

他思索著可能是自己麵嫩,對方不相信,大不了回頭讓他師父出馬,當不了他徒弟當他師弟也行啊。

龍池想著這些便清了清嗓子,裝回剛剛那副仙風道骨的樣子說道:“出問題的是哪輛車?我先去看看。”

謝九哲卻不太相信他,看著他的眼神十分冰冷沒有說話,一旁的江朧月仿佛什麽都沒發生一般伸手一指:“就是那輛車。”

龍池道長過去圍著車繞了一圈,忍不住皺了皺眉,掏出一張符按在車前,那張符瞬間無火自燃。

龍池看了一眼烏棉,他是特意在烏棉麵前露一手的,為的就是把人拐走。

結果沒想到烏棉麵無表情,仿佛並不驚訝。

龍池越發覺得他不太好搞,隻好先按捺下遺憾鄭重說道:“這輛車上有妖氣圍繞。”

烏棉聽了之後剛剛因為龍池誤認而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他很想知道這人到底什麽情況,他以為這貨是個招搖撞騙的假道士,連他是妖都看不出來,結果轉頭就能看出車上還殘留著他的妖氣,這人難道還真有點本事?

烏棉有些緊張地看著龍池道長,龍池還以為吸引到了他的注意力,麵上的表情越發高深莫測看向謝九哲問道:“謝總身邊最近有沒有什麽可疑的人或者是特殊的人?”

謝九哲轉頭看向了烏棉。

他身邊最大的變數就是烏棉,所有的一切都是從烏棉來了之後才出現的。

龍池頓了頓又問道:“除了人呢?還有沒有其他?”

謝九哲想了想又看向了貓別墅,龍池的目光也跟著轉向貓別墅。

貓別墅之內黑色的團子還在呼呼大睡,烏棉甚至還控製著貓身體翻了個身,毛茸茸的小貓肚皮朝上睡得四仰八叉,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

龍池站在貓別墅前麵認真觀察了許久,他有些疑惑:“這隻貓……好像不太對……”

謝九哲慢條斯理問道:“道長該不會說我養的貓也根骨清奇適合修煉吧?”

龍池道長雖然年輕但經曆頗多,聽了之後也不尷尬,隻是說道:“我隻是覺得這貓體內魂魄好像缺了一些。”

烏棉忍不住呼吸都停頓了一瞬,貓身之內隻有他一縷心神,魂魄當然是不全的,甚至這貓身都是他幻化出來的。

這個道士到底怎麽回事?難道還真有兩把刷子?

烏棉有些搞不明白,但還是沒忍住問道:“道長是說這輛車是這隻貓弄的?”

如果龍池點頭,他怕不是要獻祭剛混進來的貓身。

龍池道長卻搖頭說道:“這隻貓身上沒有妖氣,隻是它魂魄不全,先天殘缺,隻怕活不長久。”

謝九哲聽後臉色徹底冰冷下來,他盯著龍池道長慢條斯理說道:“道長若是找不出問題可以先回去,錢謝家會照付,不必這般咒一隻貓。”

饒是龍池道長見多識廣,此時接觸到了謝九哲陰鬱的眼神也忍不住背後汗毛直豎心生恐懼,但為了不在未來的徒弟麵前露怯,他還是強撐著說道:“我並沒有說假話,謝總還是先做好準備的好。”

謝九哲已經忍無可忍想讓人把龍池道長給扔出去了。

這許多年來,他好不容易才有這樣一隻小貓,哪怕不能摸不能抱,每天看著它想盡辦法接近自己,毫無防備的對自己露肚皮也讓謝九哲的心神能有片刻放鬆。

然而隻是這樣一隻小貓都不允許存在嗎?

一旁的烏棉對謝九哲的情緒很敏感,略一感受就能知道對方現在處在盛怒之中,隻不過謝九哲越是生氣就越是平靜,那張冷峻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端倪,唯有一雙眼睛極黑,仿佛任何光芒都無法照射進去。

烏棉害怕謝九哲真的把龍池給趕出去。

他師父說過玄門中人睚眥必報很是記仇,他不想謝九哲因為貓身而得罪龍池。

畢竟到現在他都搞不清楚龍池到底是真有實力還是沽名釣譽。

他伸手拽了一下謝九哲的衣袖故意大聲說道:“謝總不必放在心上,動物壽命本來就不及人類,他說的又是將來的事情誰知道是真是假?要我說還覺得龍池大師印堂發黑,將來還有血光之災呢。”

謝九哲轉頭看向烏棉,在接觸到那雙帶著關心的藍色眼睛之後心頭戾氣緩緩被壓製。

他轉頭看向龍池道長說道:“勞煩龍池道長跑一趟,家中事多,就不多留道長了。”

誰都聽出來他言下的送客之意,龍池道長無奈看了一眼烏棉,深深覺得他認定的徒弟或者師弟跟這位謝總似乎並不是簡單的上司下屬關係。

他上前一步本來想說什麽,結果頭頂的景觀樹忽然掉下來一段樹枝,樹枝不大,但卻是豎著掉下來,本來是砸不到龍池道長的,結果龍池道長上前一步,那樣子看上去似乎自己迎著樹枝過去的一樣。

樹枝在他的額頭上戳了一下,沒有造成太大的傷害,卻真的戳破了一個口子,鮮紅的血珠一下子就冒了出來。

龍池愣了一下,他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看了看手指上的血跡又看著烏棉驚愕說道:“天生道體言出法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