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 2014,她堅強的活著;2012,她曾瘋掉過

整個教室突然沉靜下來,所有人看到寧敏一拳使出去後就再也沒有收回來,臉上是呆呆的表情,似乎是被什麽驚到了,整個人懵了,又好像是跌入了記憶的洪流,思緒飄遠後,就再也沒能收回住……

她沒有回過身。

下一刻,倆孩子飛快的奔過去,一個個哭著,叫著,舉起小小的膊膀抱住了她:

“媽媽,我們回來了,媽媽,我們回來了……”

朗易差點跌倒,有幾個學員幹脆因為某個動作閃了腰,直接趴在了地上,一個個瞪眼,用一種吃驚的目光瞅著:

他們這位冰山教練,最多也就二十來歲,肯定不到三十的,一般人這年紀,還沒談過戀愛的也有的是。之前還有人在打賭:教練可能是處。結果,她居然已經有了兩個這麽大的娃。

偶滴天呐鈐!

這事,太傷某幾位有心想追求的學員的心——他們一個個捧心,鬱結起來。

那邊,寧敏緩緩得低下頭,往男孩身上看,這麽久沒見,這張小臉好像拔長了一點,變的有點尖了,個子也高了不少;又往女孩頭上小心翼翼的摸著,頭發絲滑的,臉蛋溫熱的,恍若是夢裏,可這分明又不是夢。

她懵懵的望著,好半天,眼淚禁不住要滾下來,那一成不變的表情就像是一塊凍住的冰塊,被外力一擊,頓時碎裂,表麵顯出無數裂痕。

“這怎麽可能?這怎麽可能?”

她的手抖的厲害,聲音也失了平常的冷靜自持,而變得顫栗。

“媽媽,是單哥哥救了我們!我們還活著,我們真還活著呢……不信,您摸摸……我再掐您一下,疼不疼?疼不疼……”

男孩抓著媽媽的手,有力的掐了一下,以證明這不是夢。

女孩握著媽媽另一隻手:

“對對,我們都還活著,媽媽,妹妹也還活著……單哥哥,單哥哥,快把妹妹抱過來……快點……”

話音落下,一個身材高瘦的冷俊男生,抱著一個漂亮的短發小女娃,快步來到寧敏麵前,微笑著,輕輕叫了一句:

“寧姨,單今日來還君明珠。”

寧敏眨了眨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那個正好奇張望的小娃娃,那小娃娃頭戴一紅色的鑲鑽的發箍,穿著一件粉紅的裙子,外頭是短款羽絨外套,領子上的狐狸毛雪白雪白的,襯得那臉,無比可愛。

一見到她,這孩子就眉開眼笑,還伸過了手來,奶聲奶氣叫了一句:

“媽媽,抱抱!”

刹時,冰塊教練,淚如雨下……

朗易突然有一種徹底失戀的感覺,因為他看到門外頭,有個氣宇軒昂的男人,正深情款款的睇著。那一身的儒雅和尊貴,那種屬於成功男人才有的氣質,是那麽的搶眼。

這人,應該就是寧敏的丈夫,那三個孩子的父親。

果然不同凡響。而且讓人覺得眼熟。

朗易眯眼想著,好像曾在哪裏見過似的。

弱者任思維控製行為,強者讓行為控製思維。

當親情被生生斷送,當婚姻被炸成粉碎,寧敏覺得,自己一下子從九重天跌入了煉獄。人生,變的一窮二白,一夜之間痛失所有,那是人間悲劇。但她沒有軟弱的求死來解脫,而是選擇在放逐之後重新開始。

但最初的那段日子,寧敏也曾迷失過,日子過的混混噩噩。

從東艾來到中國,她漫無目的的四處遊蕩,就像一樓孤魂野鬼,找不到一個寄居的實體。不曉得哭,不曉得笑,未來無法去憧憬,去期待,過去無法再去記憶,就知道發呆,將自己整得就像一個叫花子。

白天遊走在城市裏,晚上宿於公園的長凳之上。

起初她身上還有錢,還知道在餓了以後去買東西吃,後來神誌越來越糊塗,跑進超市,拿了東西,她不知道要去付錢,被截住,她打人逃。

有一次,被逮住,被關了七天。她在裏頭吃了睡,睡了吃,睡夢裏,常常哭。後來,她被放了出來。沒地方去。

她身上沒有身份證,沒銀行卡。本來是有的,初回北京的時候,她還住過幾天賓館。有一天,她出來胡亂的走,忘了那賓館的名字,忘了自己還有行李,忘了自己是誰……可她不在意……胡亂的坐著車,滿世界跑著……

衡薇找到她時,她被人送進了精神病院,因為傷人,因為沒有身份證,因為精神有病。

院方說:“其實並不嚴重。好好治,還是能治好的……”

那天,衡薇抱緊她,哭著說:“寧,我一定要把那個英姿颯颯的你給找回來。”

是嗎?

以前的自己當真是英姿颯颯的嗎?

她曾問。

衡薇捧著她的臉,認真的點頭:

“是的……以前,你的笑容無比燦爛,你的身手無比矯健,你是一個英姿颯颯的軍人……”

“軍人?”

她喃喃嚼著這兩個人,覺得心疼,隻要想想,頭也跟著疼,委屈的說:

“我不記得了,想不起了……”

她不願回想。

衡薇循循善誘:

“那你記得什麽?”

她想了好久,說:“一片血水,一片白綾,一團大火,滿天碎片……”

說這些話時,她抓著衡薇的手,眼裏全是淚水,眼神顯得痛苦:

“我記得,爺爺死了,爸爸死了,孩子們死了,謹之死了,媽媽不要我了,家沒了……我做錯什麽了,老天要這麽懲罰我?薇薇姐,我沒有親人了……沒有了……”

那天,她哇哇大哭,就像一個小孩子一樣,不知休止的哭著。

哭到最後,嗓子啞了,人哭累了,她沉沉睡了過去。睡夢裏,她不住的叫著那些已逝去的人的名字。

衡薇知道,那些事,在她心裏留下了一個很大的傷口,至今還流著血,裏頭還化著膿。那些膿,不斷的腐爛,她的傷口不斷的惡化,終令她病了。

她的心,就是這樣被掏空的。

想要讓她恢複如常,不僅需要藥物,更需要時間。

後來,衡薇帶著她去了一處江南小鎮,給她慢慢的調理,讓她讀書,聽音樂,將她從悲痛中一步一步引導走出來。

那一陣子,寧敏依舊時而清醒,時而糊塗……

清醒的時候,會給衡薇帶兒子,教他認字,彈出美好的音符,做出好吃的食物,就像正常人一樣;糊塗的時候,認不得任何人,有一回,差點還掐死了衡薇的兒子——

她特別的不能見到火,或是血。所以,她們落腳的地方,燒飯用電磁爐,燒水用電熱壺,洗澡用電熱水器……

一看到火光衝天,一看到遍地血水,她就會被刺激,就會失去理智。

有一天,她去銀行取錢。

衡薇讓她去的,想讓她一步一步找生活的能力。

她去了,倒黴的遇上了搶劫。

一個保安被擊斃,一個被打傷,滿地是血,一個孕婦嚇的倒地,引發早產……

一把把槍支在眼前閃爍,一聲聲槍響震撼著她的心髒……

這樣的畫麵是那麽的熟悉,嚴重的刺激了她。

她無法控製自己,突然之間,狂性大發,卸了一個劫匪的武器,將其他四個一一製服,如果不是衡薇過來,她差一點就把那些個劫匪全給殺了。

那天,她清醒過來,看到所有人都望著自己,眼裏是驚駭之色,那幾個劫匪倒在地上哇哇慘叫,衡薇在不斷的勸她:

“不能殺。敏敏,我們不是在執行任務。敏敏,你已經製服他們了,他們沒有危險性了……交給警方……這是上級的命令……我們無權剝奪他們的生存權……軍人的天職:服從命令……來,我們把人給放了……”

她聽著,終於把被她掐得隻剩一口氣的劫匪給放了,倒坐在地上。

衡薇過來抱住她,不斷的安慰她。

她環視著銀行大廳內那一片狼籍,神思莫名的清醒過來,當急喘聲平息下去,她反過來抱住自己的戰友,緊緊的抱著:

“薇,這半年,為難你了!我會活過來的。弱者任思維控製行為,強者讓行為控製思維。我不會永遠做一個鴕鳥……”

一句話,讓衡薇明白,自己所熟悉的那個寧敏回來了……

再後來,寧敏一天比一天好轉,基本上不用吃藥,神誌清楚了,隻是她不再那麽喜笑,神情總是清冷如水。偶爾才會在孩子麵前溫和淺笑。

再後來,她去了北京,故地重遊,去看望先頭留在中國且已經過繼到別人名下的幹兒子小傑。後來,她幹脆又把小傑帶了回來,重新收養了。

2014年春天,寧敏帶著小傑,衡薇帶著兒子仔仔來到了這座城市,開始了全新的生活。

小傑在這裏讀小學,寧敏看到華都健身俱樂部招教練,就去報名,用自己的真本事,讓所有人折服,成為了這家俱樂部的一名教練……

至於衡薇則在大學裏當起了法語老師,至於仔仔,她們請了一個保姆看著。

生活平靜的過著。

有一天,衡薇對寧敏說:“他沒死……你不想去看看嗎?”

寧敏在夾菜,筷子在半空頓了一下,搖頭。

衡薇問:“為什麽不想!”

“不想回憶!”

不管是痛苦,還是悲傷。她都不想再記起。

“你跟他,還沒有離婚!”

飯後,洗碗時,衡薇提醒。

法律上,他們還是夫妻。

寧敏擦著碗,平靜的回答:

“這輩子,我不打算再婚!”

所以,離不離,無關緊要。

至於那個人,要不要再婚,那是他的事。

他若想知道她在哪裏,總是容易的。

或者,他從來就知道。隻是沒有來找。

不找也是對的。她的心已千瘡百孔,而他上了飛機,卻沒能把自己的兒女救下來,雖揀回一條命,心怕也已絕望到了極點。

這樣兩個人,不可能再走到一起。

寧敏想過了,這輩子,把小傑養大,就夠了。

日子是蒼白的,但這蒼白裏,因為有小傑,因為有衡薇,因為有仔仔,她那顆冰冷的心,多少還能透出幾絲暖意來。

生活算不得艱苦,也稱不上富足,她們靠著自己的本事,自食其力,不需要太過於複雜的人際關係,隻要每天過的踏踏實實。錢多錢少,人一死,什麽都是虛的,假的,權利大權利小,眼一閉,就是空的。

她想得到一種心的平靜。

拿一份實實在在的薪資,教會塵世間那些善良的人一些自衛術。走自己簡簡單單的路。

她從來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的兒女還能出現在麵前,一個個跪在她麵前,熱烈的擁抱她,口口聲聲的喚她:“媽媽”。

她從來不敢奢望,那個讓她滿心期待,卻在一出生就被她忽略的小女兒,兩年後,竟然長成了這樣一個俊俏小模樣,纏上她的脖子,毫不怕生的黏上她。

自清醒,每回午夜夢回,淚濕於枕,皆因為夢到了孩子們在被炸成碎片時的那種慘烈的情景,她想救,救不得,隻能看著心愛的他們,被爆炸時所了所產生的力量撕裂……

她以為,老天定是太嫉妒她過的幸福,所以,才會在數天時間內,將她的幸福盡數收回,將她打入十八層地獄。

時過兩年,她發現,老天還是眷顧她的,終還是將三個孩子都還給了她……

“你們怎麽會沒事……”

寧敏抱著小女兒,淚花迷花了雙眼,呆呆的看向霍單。總覺這一刻,宛若在夢裏。不,即便在夢裏,這樣美好的重聚,也從未出現過。

“這事說來話長。我們可以回去慢慢說!”

兩年不見,霍單長高不少,都快比她高了,十六歲的少年,正在發育期,聲音變了,喉節在生出來,胡子也在長。

寧敏很抱歉的向學員們解釋家裏有事,今天隻能學到這裏。

離開華都健身中心,寧敏突然問:

“你們是怎麽來的?”

他們總不可能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霍單一笑:

“是佟叔叔送我們過來的!”

“對,是爸爸!咦,爸爸呢……”

晚晚跑出去張望,爸爸怎麽不見了呢……車也不在了。

“剛剛還在呢!”

晚晚悶悶的說:“怎麽一聲不吭就跑沒了呢?”

霍單揉揉晚晚的頭,從口袋裏取出一張銀行卡給寧敏:

“寧姨,這是叔叔讓我轉交給你的副卡。”

寧敏怔怔的看著,這卡,她最熟悉不過。曾經,她拿這卡給父親買過按摩椅,給未出生的寶寶買過嬰兒用品,也刷過一頓很貴的晚餐……

他說,他會賺很多很多奶粉錢,這些錢會把匯總到這張卡上。他一張主卡,她一張副卡。

他說:“我賺錢,養家,一個人賺的錢,一家人一起花。”

兩年前,離開時,這卡被她留在了達琳特宮。

如今,它又回到了她的世界,出現在了她觸手可得的地方。

這代表什麽。

“什麽意思?”

寧敏沒接。

霍單將他的手抓了過來,把卡拍在她手心上:

“佟叔叔說,他把這三個孩子交給你了,請您好好照看他們。現在,你是四個孩子的媽媽,花銷肯定很大。這留卡你留著,該用則用,別不舍得花……好了,我任務完成。”

少年雙手插袋,吹著口哨,往外去。

晚上,寧敏把這卡遞給衡薇看。

衡薇自然有看到那幾個孩子,她甭提有多提寧敏高興。看著寧敏被孩子們圍著重展笑顏時,她就覺得,冰凍寧敏的冬天,要過去了。

若說兩年前,寧敏排斥孩子,是因為怨因為恨,可兩年後呢,她重見孩子,隻有重獲至寶的喜悅。

那些複雜的情緒都已經散去。

再見到這張卡,她更加肯定,屬於寧敏的明媚春天很快就會來了。

她彈了彈那張卡,說:

“佟先生這是想用孩子來拴住你啊。”

他把孩子放了出來,就是想讓女人心軟,然後,他好一點一點慢慢滲透進來。

寧敏皺眉,對於那個男人,根本無法釋懷。

“我愛不起來了!”

她低低說。

衡薇挑眉看,也不跟她辯論。

能不能再愛起來,那得等佟先生發動攻勢之後,才能真正確定下來。

這天晚上,寧敏和四個孩子打地鋪睡。一邊是兩個女兒,一邊是兩個兒子,他們在她麵前鬧著,笑著,將她蒼白的人生再度抹上了明豔的色彩,在她無聲的世界裏再度點綴上了燦爛的笑聲。

當夜深人靜,她支著頭,貪婪的看著他們甜美的睡顏,第一次,不做噩夢,夢裏看到了佟庭烽,在溫柔的吻她。

天亮,她在孩子們的親吻中醒來,迎接她的是滿滿的笑容,軟軟的擁抱。

幸福,似乎又眷顧上了她。

寧敏沒有見到佟庭烽,這個男人把孩子們送來之後,就再沒有出現,也沒有電話給她。就像他從來沒有來過一樣。

可事實上呢,他的的確確來過。把她曾失去的東西都給她帶了回來。

一個星期,她和四個孩子相守在一起,每一天都那麽的美好,美好到讓她覺得生活在夢裏。

周末,晴好,天暖和極了,四個孩子在四合院內玩耍,她在房裏忙碌,準備中餐,霍單在看著他們,就像一個守護神。衡薇看著小仔仔,在廚房邊上幫忙,時不時出去看護一下。

“敏敏,你……你快過來……有貴客來了……”

衡薇聲音激動的在外頭叫了起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