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局倒計時 痛不欲生,她要離婚

一陣嬰孩的哭聲把寧敏吵醒。

醒來,眼痛,心痛,身痛,人,有點迷茫,看到麵前有人影晃動,她分不清身在何處鈐。

有人在說:“孩子肯定是肚子餓了。洽”

是婆婆在說話。

“醒了醒了。夫人醒了!”

是鄔芳在喜叫。

她看到了小鄔歡喜的眼神在眼前閃著。

她,怎麽了?

“阿寧,醒了?”

有個溫柔的聲音在耳邊叫著。

她眨了一下眼,一時忘了之前發生過什麽事,感受有人在扶她,轉頭看,是丈夫溫和英俊的臉孔,眼神亮閃閃的。

“謹之?”

她低叫了一聲,張望,迷糊而問:

“我這是在哪裏?”

“醫院。昨天你生了一個小寶寶?寶寶餓了,正在哭?你忘了麽?”

佟庭烽輕輕說,本來還在擔心,她醒了之後會大鬧,現在發覺她反應很平靜,可能是受的刺激太大,一時把之前發生的事暫時遺忘了。

如果真能遺忘,倒也是好事。

他可以肯定,她不會忘。

適時,一個粉嫩的小寶寶送到了她麵前。

“瞧,這就是你生的小丫頭!睫毛可長了……漂亮吧……”

他柔聲讓她看。

寧敏睇著,用手指撫著,這個小家夥穿著一件粉紅的毛頭衫,哭得臉蛋通紅,雙眼緊閉,還擠出了兩滴眼淚,小胳膊小腿都那麽有力的掙著,顯得生氣勃勃……

“她餓了!”

小家夥像極了晚晚小時候。

她撐起來,想抱,可人,好沉好累。

“對!”

佟庭烽頷首。

“我胸有點脹,可以喂奶了!”

“嗯!你躺好喂!”

他將她放平,讓小寶貝睡在臂灣裏,她側過身子,遲疑了一下,有點小別扭:

“你出去!”

他笑了一個,目光閃閃:“我是爸爸,有權力看寶寶吃奶!”

邊上婆婆跟著笑。

寧敏臉燙,瞪了一眼,他還是不肯走,小娃娃找不到奶源,又開始哭的厲害。

她隻好卸開一邊可卸式胸襟,在男人麵前露出了那漲鼓鼓的胸。**一觸到小家夥的嘴,她就開始尋找奶源,含住後,有力的吸起來。哭聲一下子止住了。

她感覺乳汁都被孩子吸了過去。

佟庭烽靜靜看著:妻子喂奶的模樣,很溫馨。

可他的心,仍是七上八下的,直覺,這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平靜。

十分鍾,小寶寶喝飽甜甜睡了,寧敏閉眼也似睡了去。

佟庭烽為她們蓋好薄,目不轉睛的看著。有種擔憂在心裏翻騰——太安靜了。

現在外頭是一團亂。

屏山老區出了命案,首相嶽丈一家慘遭屠殺這件事,是瞞不住的。

記者會已經召開。但不是由他出麵麵對公眾,而是由他的二叔,簡單的描述了一下情況:

屏山慘案,係為報複行為。七年前,莫臣之發動劫機事件,最後獵風組奉命救人擊斃了莫手下眾人。七年後,患有重度抑鬱症的莫臣之為複仇偷渡入境,殘殺獵風組組長寧笙歌,也就是如今首相夫人的父母。最終導致兩死一傷。適逢首相夫人回娘家,遭遇驚變,提早半月早產。現如今生下一女,母女平安。

凶手莫臣之已被抓捕歸案。但由於莫為竺國總統之子,可能會被引渡回國,如何進行處理,兩國首腦還需協商。莫臣之將麵臨終生監禁或是死刑的判決。現如今,莫臣之被關押在瓊城一間重犯看守所裏。

因為寧敏生產,佟庭烽向國會申請了五天假期,一切行程皆往後挪。

他守在這裏,寸步不敢離。

小寶寶喝飽後睡了一上午,寧敏也睡了一上午。

十一點半,寧敏醒過來,眼神還是平靜的,一雙手很溫存的撫愛著孩子嬌嫩的肌膚。

“要不要吃點東西?”

佟庭烽忙完事進來,看到她正呆呆的走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眼神顯得迷離,整個人完全不在狀態:

“張廚做了可以下奶的骨頭湯……”

她沒抬頭,隻道:“好!”

他扶她起來,先給她洗漱了一番,然後架上餐板,擺上幾道菜,她捧著碗靜靜的吃,吃的飛快。

吃完,她把女兒抱起,喂奶。

小家夥咕咚咕咚吃奶,喝飽繼續睡。不哭不鬧。

她呢,也不吵不鬧,繼續閉眼睡。

這期間,佟庭烽幾次想和她說話,她都沒有搭理,安安靜靜靜的……

一個下午,她睡的沉,除了給孩子吃奶,一直無視在邊上辦公的佟庭烽。

晚上,她沒有再睡,隻呆呆的望著天花板,傻傻的瞅著。無論誰跟她說話,她都不搭理。

就連佟庭烽也沒辦法引起她的注意。

晚晚和佟麒來看她,她也一聲不吭,一笑未笑。

佟麒曾問他:媽媽這是怎麽了……

他問了喬琛,並且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全說了。

喬琛震驚半天,最後說:“這可能是選擇性逃避。因為太過於害怕受到傷害,所以就選擇對這種傷害加以回避。讓自己沉浸在一個相對來說比較安全的自我空間。不理會任何人,任何事……”

“她現在連我都不理。整個人完全自我封閉,這怎麽行?”

這樣一種反常,讓佟庭烽覺得極度不安。

喬琛讓他試著和她勾通,但又說:一旦捅破她自我營造的空間,她可能會陷入痛苦不能自拔。

這真是一個讓人矛盾的選擇。

這一夜,佟庭烽轉輾反側一宿,天亮起來喝水,看上病床上沒有人。隻有小寶寶在憨睡。

“阿寧?”

他叫,往衛生間找,沒有人。

他一下急了。

天呐,他睡的怎麽那麽死,連人走開了都不知道。

“阿寧!”

他找到了外間,把保姆給吵醒了。

兩人一起找,終在陽台找到了。

寧敏穿著了一件睡衣,飛揚著一頭秀發,麵向東方,雙手牢牢的抓著鐵欄,望著要十九樓下那細細的人影。她站在那裏,背影顯得無比的孤單。

“怎麽在這裏?你剛剛生好孩子。不能吹涼風,來,我們到裏麵去坐!要是落下了月子病,那就有得你悔了……”

她轉過了頭,看著,望著,和昨天的平靜完全不一樣,眼裏全是痛苦,和絕望,眼睛紅腫,就像兩顆大核桃。

那種絕望之色,讓佟庭烽看得心驚肉跳,背起直起栗子。

可他還是溫和的哄著:

“阿寧,我們回房!寶寶要醒了……”

寧敏搖頭,發絲亂舞,雙手攏臂,顯得她不勝嬌弱:

“我已睡飽,睡不下去了。我……我難受,你讓我吹吹吧!你放心,我保證不會往下跳……”

最後一句保證式的話,越發令佟庭烽心亂。

難道她有跳的想法嗎?

她已移開了眼,扯著一抹孤寂的笑,著看著底下的眾生,嘴裏似吟似歎的說道:

“雖然我現在恨不把自己給殺了,雖然我覺得跳下去是一個很不錯的選擇,一死百了,一切都解脫。可我想清楚了,現在,我還不能死,死是弱者的行為。父親教過我的:弱者任思維控製行為,強者讓行為控製思維……我不做弱者……不做……父親一直期待我做一個勇於麵對生活的強者……”

聽到這句話,佟庭烽一下就明白,她記全了之前所發生的一切。

不需要做什麽,短暫的平靜,輕易就被打破了。

“我們談談!”

他輕輕的說。之前發生的事,太過於慘烈,她深受刺激,會痛苦,再所難免。

任誰遭遇這樣的驚變,都會大受打擊。

“淡淡?你想談什麽?”

她幽冷的反問,挑著下巴。

“談談我怎麽成了莫家女兒麽?原來你一早知道我不是寧家女兒。原來你早就在暗處拿到了韓衝那些能證明韓婧身份的文件。”

活了二十七年,事到如今,她才知道原來自己並不姓寧——母親那決然自我了斷的行為,有力的說明了這樣一個事實。

她成了莫家女兒!

多可笑……

最恨的人,是她生命裏本該最最親近的人。

她不想相信這樣一個事實,可事實呢,那是她回避不了的真相。

風吹著她的發,她的長裙,飄飄悠悠,怎麽看,怎麽都有一種她將飄然遠去的味道。

這光景,令佟庭烽極度不安。

“是,我早就知道了。一直不敢告訴你,至於原因,你也懂的。”

他一步一步走近,很小心的注視著她的反應。

終於將她的手牽著。

他想將她牽回房,可她一動不動。在力道上和他對峙著。

“能問幾個題嗎?”

她很溫軟的問,態度絕對是反常的。

佟庭烽靜靜睇著,不安的情緒越來越重,但還是接上了話:

“回房,你可以慢慢的問!”

可她沒有挪動了一下。

“佟家和莫家有沒有生意上的往來?請給我一句大實話。”

寧敏一字一字,問的那麽有力。

這種有力提醒著佟庭烽:千萬別撒謊。

佟庭烽莫名有點亂,感覺莫臣之可能說了一些什麽。

“有!”

他點頭,不敢再瞞。

她不覺輕一笑,笑的陰冷,帶著譏諷自嘲。

“是利益共同體嗎?”

佟庭烽心一沉,斟酌了一下,才答:

“生意上的利益!”

她加深了這一抹譏笑,繼續追問:

“僅僅隻是生意上的嗎?而沒有政治上的?”

佟庭烽沉默,沒有再回答。

寧敏抽回了自己的手,狠狠的的捏著想砸上他臉的拳頭,繼續問:

“七年前,啟航被劫,佟家有沒有參予?”

“一年前,首相被扣,佟家出力了沒有?”

“寰宇軍工是佟家的嗎?”

“莫家的軍用物資是不是寰宇供給的?”

“最近,你坐上首相之位,莫家有沒人在暗中幫忙?”

“這些問題,麻煩你一五一十的跟我說個清楚明白。”

一句複一句,她咬的響亮,帶著某種恨意。

這種恨意,令佟庭烽心驚膽顫。

“這些事以後再說,現在你需要休息?”

回避性質的回答讓寧敏心發冷,整個身體都發痛起來。

“看來都是真的。”

她撫著疼痛的五髒六腑痛笑了一個:

“一直以來,我以為你是我的救贖,結果,真正把我推入痛苦裏的人是你。七年前,你種下了因,一年前,你又推波助瀾。獵風組九位戰士,全被你提供的槍支彈藥給殺害,我是隊長,卻嫁給了一個殺害我隊員的罪魁禍首的同盟人,還喜笑顏開的為他生兒育女,還滿心歡喜的以為找到了這一生的摯愛。摯愛?多諷刺的詞匯……”

眼淚,頃刻間迸了出來,在眼窩,被初升的太陽一照,閃亮的讓人覺得刺痛。

佟庭烽盯著看:“你的情緒有點激動,回屋,休息一下。平靜一下。我會給你一個讓你滿意的解釋。”

他用了“解釋”兩字,沒有否認。

這符合他的作風。

這個男人很懂她,越是欺瞞越是容易激起反彈情緒。

可這樣一種默認,也加劇了她心頭的痛楚。

“休息?”

眼底全是淚水,在陽光下閃著淒涼的亮光:

“你覺得我還能休息好嗎?我爸死了,我爺爺死了,我媽把當仇人一樣恨著,你覺得我還能平心靜氣的休息嗎?這一切,全是拜誰所賜……你讓我如何平靜?我隻要想到其中一個幫凶是你,罪魁禍首跟我有血肉之親,我就恨不得往這裏跳下去……就算把我摔個粉碎,也難消我心頭之恨……”

她指著陽台外的世界,吼了一句,悲痛的聲音在風裏回蕩。

這一刻,眼淚,唰的滾落下來。

九月十六日,她前一刻埋葬了好友的骨灰,後一刻見證了父親和爺爺的死亡。知道了自己可悲可笑的身世,發現了一些驚天的秘密。

她賴以生存的平衡的世界,一下子被這些可怕的真實給輾了一個粉碎。

她的心空了!

一下子被掏空!

如果沒有那個甫出生的小毛頭,她覺得她會毫不猶豫的從這裏跳下去。

真相,太可怕了。

這幾天,她到底在經曆什麽?

一出接著一出,一件接著一件,再度將她推進了一個滅頂的深淵。

這一次,再也沒有人能救她。

他也不能了。

佟庭烽看著,明明她就在麵前,可感覺,她已在天涯。那似隔著千山萬水一般的距離,讓他慌。

他想抱住,手指才碰到她,她就冰冰冷的喝斷:

“別碰我!”

手僵住。

“阿寧……”

他叫。

她不理,無力的望著天,喃喃道:

“從今以後別再出現在我麵前。佟庭烽,我們離婚吧!”

他麵色大變。

她越過,走進房去。

曾經,寧敏有一個幸福的家庭,丈夫深愛,兒女繞膝,父母安在,四代同堂,笑意吟吟,那是人生圓滿的寫照。

現在呢,是痛不欲生,是生不如死。

她沒辦法再愛丈夫,這個男人促成了一場一場的政治陰謀,用他的偽善,建立起了他的權力皇朝。多少人在他的陰謀中喪生,多少家庭因此而破碎。

她沒辦法再愛孩子,他們體內淌著那個男人的血液,看到他們,她就會想起他。這實在讓她痛苦。

她也沒辦法愛自己,這個自己,是父親母親手上的珍寶,這個珍寶引來禍端,害父母慘遭橫禍——

她是罪人,不折不扣是一個罪人。

這幾天,她一直在想一個問題,這樣一個罪人,還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麽?

九月十九日,她第一次去見母親。

母親沒死,這事該值得幸慶,可母親恨她入骨,讓舅舅把她驅離,失態的在房裏抱著舅母憤恨的叫:

“我一口一口奶水喂大了一頭狼。這隻狼徹底毀掉了我的家。若知如此,當初我把她早早掐死了,那該多有好。”

九月二十日,她第二次去見母親,母親依舊不理她,還隔著房門,狠決的吐出了這樣一句話:

“寧家待你不薄,莫家以怨報德,殺我長者,害我丈夫,血債誓不兩立,從此往後,你們就此斷絕母女關係。”

那日,她臉色發白,拖著產後虛弱的身子,長跪不起,終還是被攔在病房之外,不得再見慈顏。

今天是九月二十一日,是她出院日。也是祖父和父親的開喪日。母親早已出院去籌備喪事。她是家裏唯一的孩子,必須去。

“阿寧,孩子餓了!”

清晨,她穿戴整齊,從洗手間出來,佟庭烽把小娃娃塞進了她懷裏。

她本能的抱住,細細的看,很漂亮的小毛頭,這麽久以來,她一直期待著她的降生,可現在生了,她失去了愛的能力。有的隻有恨了。

“佟庭烽,我們去簽字離婚,孩子我一個都不要!這個,我也不想要!”

她無視孩子可憐兮兮的小臉,把孩子塞了回去。

小娃娃再度哇哇的哭了起來,她置若未聞。

這是她第二次說離婚,而且還說三個孩子都不要——這個人狠心起來還真是夠狠心……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