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痕漸生;忙碌令她忘了吃事後避孕藥

霍啟航是一個冷麵的男人,平常一言不發時,臉孔板的就像金鋼石。

這張石頭臉,要是再配上橫眉豎目的表情,很容易把人嚇得屁滾尿流。

好在,一般情況下,他很少動怒。偶爾冷眼橫上一目,就已經夠讓人噤若寒蟬妲。

寧敏跟他這些日子,還沒見他跟自己板過臉,今天,被這麽一喝,心裏紮疼啊…窀…

她一咬唇,腳一並,腰一直,胸一挺,手一抬,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聲音響亮的叫了一聲:

“報告長官,在家!”

“在家?”

男人眼神淩厲的一掃,狠聲一叱:

“在家怎麽不跟基地聯係?”

“報告,我在睡覺!”

“睡覺?”

霍啟航再度用苛厲的眼神,睇她一下,見她一副不知悔改的樣子,忍不住,又是氣又是急的再度喝了一句:

“睡覺能睡兩天兩夜的麽?豬都知道吃食呢……你這是什麽爛借口……”

寧敏臉色一白,不語了,並且還垂了頭——

以前,她在他麵前總是雄糾糾,氣昂昂的,麵對他有時偶爾的“為難”,每一次都能用義正嚴辭的言辭加以反駁。

可這一次,她失去了底氣,甚至於不想再麵對他那雙苛厲的眼睛。心,虛的厲害,堵的厲害——本來就傷心難受,現在,越發的沮喪,不痛快。

霍啟航見她如此反常,終於意識到語氣重了,麵上的神情終於緩了緩。

“好了好了,別訓了,人回來了就好。小笙,來來來,這裏坐。和平之前跟你聯係了,之後怎麽就找不著你了呢?害我們好一番擔心。霍少之前找你找不著,都已經找了一整夜了,也是因為擔心你,語氣是重了點,你也別往心裏去……莫名其妙就不見了蹤影,誰遇上都會急的,你說是不是……”

芮長官上來打圓場,拉她往邊上坐去。語重心長的安撫。態度非常的溫和。

對於芮闃而言,部下安全回來就好,其他可以慢慢再計較。這不是一個沒有分寸的孩子。

“沒事!”

寧敏聲音軟了好幾分,接過長官遞來的水,喝了一口:

“人有點累,所以睡過頭了。”

“是嗎?怎麽會睡過頭?你一向準時準點的睡,準時準點的起,是身體出了什麽問題?還是出了其他什麽事了?”

芮闃是了解她的,這孩子敬業,要不是遇上特殊情況,斷斷不可能會無緣無故鬧失蹤的,遂馬上溫聲循循善誘的套起話來。

“我被暗算,不知道被注射了什麽,逃出來後,回到家就睡了去。睡的不省人世。才醒過來……現在沒事了,您別擔心……”

那件事,她是死也不會說出來的。

“被注射?”

芮闃立馬提高了嗓門,上來,扶起她上下看,眼底露出凝重之色:

“怎麽會被注射?有沒有去檢查過身體?”

“還沒!”

“得馬上去查查……”

“等一下再去。長官,很抱歉,這次任務,我沒能辦好……”

寧敏低低的說。

“不能算沒辦好。天狼已經被和平逮住,那批毒品,我們也已經掌握了方向。所以,這次的任務,也不能認定是失敗的。倒是你啊,沒頭沒腦沒了蹤跡,害我們好一番擔心……和平和顧曉都找了你兩天一夜了……急得他們那都成了熱鍋上的螞蟻……正巧,霍少過來找你,也知道了這事,都急壞了……語氣難免有點不好……好了好了,現在你不要再管這個事了。我陪你去體檢中心查查身體再說……要是身體狀態沒有異樣,今天你就隨霍少回去吧……明天霍少得飛國外……你的調令就此中止……對了,還有你的軍籍,霍少說了,想正式調你去做文職……你的具體職務嘛,嗯,回頭你問問霍少請來的調令是怎麽下達的……”

芮闃一直把寧敏當作是自己孩子看待,對她是滿懷喜歡之情,這麽漂亮、這麽有能力的的女孩子,在部隊很是少見。

之前,他兒子就想追求她,可惜這孩子大概是因為年紀還小,對情感一事根本不放心上。

而現在,他隱約感覺到霍少對這丫頭似乎也有那麽一點意思。要不然也不會在聽說寧敏兩天兩夜未歸之後,火急火撩的就跑到了這裏來。

寧敏一聽,眉頭皺的更深,瞅向了霍啟航:這人怎麽能這樣,擅自動用特權?

她才想表述自己的意願,霍啟航走了過來,截斷了話:

“芮中將,我現在得回市區。等到了市區,我會帶寧笙歌去作檢查的。不用你陪了……至於軍籍調動一事,我會直接跟她說明的……”

芮闃瞄了一眼霍少這種視為己有的幹涉舉動,點頭:

“這樣也好。要是有情況,一定要及時聯係……”

“一定!”

霍啟航和芮闃道了別,衝寧敏一揚下巴:

“走了!回城!”

他徑自走在前麵,忍著沒去牽她手。

寧敏吸了一口氣,心裏似堵了一塊石頭似的,又沉又重,壓的人喘不過氣來。

她默默的向芮中將道了一聲別,跟在後麵。

走廊上,郝軍剛從廁所出來,老遠看到寧敏,急步而來,打了一聲招呼:

“喲,我的大小姐,沒事鬧什麽失蹤啊……瞧瞧啊,把咱霍少急的那是恨不能挖地三尺把你給逮出來呢……我跟了他這麽久,還真沒見過他急成這樣過呢……”

寧敏不接話,垂頭。

郝軍立即感覺氛氣有點不太對勁,睜著眼睛骨碌碌看了一圈,這對男女好像在鬧別扭,遂又輕問了一聲:

“這是怎麽了呀?”

這二人還是誰也不吭聲。

郝軍摸摸鼻子跟著,就沒有再吱聲。

上了車,郝軍當司機。

霍啟航坐到了後座。

平常時候,寧敏肯定也會坐在後座的。但今天不一樣。在郝軍正在係安全帶的時候,感覺旁邊有人上來,抬頭一看,卻是寧敏,他愣了一下。

緊跟著,身後就傳來了霍啟航悶悶的叫聲:

“鬧什麽別扭,坐後麵來。我都沒跟你生氣呢,你還在那裏撒什麽氣兒。早知道你出去辦那麽危險的事,就算你再求我一百遍我也不會答應……”

郝軍扯了扯嘴角,獵風特種兵好像是哪裏危險往哪裏去的,我的爺,您現在真是越來越能憐香惜玉了……這句,他差點從嘴裏冒出來。最後忍了忍,還是咽了下去,氣氛不對,少插嘴為妙。

寧敏靠在那裏,顯得很勞累,依舊不接話,心裏想:是啊,早知道會出事。她絕計不會接這個任務……可現在放馬後炮,有個屁用?

“坐後座來!”

霍啟航聲音溫和了下來,語氣也變的很無奈,實在拿這個小小的倔強的女朋友有點無可奈何呀。

明明是她做錯事了,還要他軟言溫語的來哄她。偏偏他又沒交過女朋友,對哄術沒什麽心得。以前,她根本就不需要哄,隻有她來逗他開心的份。

他等了一下,見她動也不動,隻好又加了一句:

“剛剛我也像沒重說你什麽吧……就說了一句豬都知道吃食……這樣就跟我慪上了麽?你說你睡了兩天兩夜時,我又不知道你遭了暗算……快過來……跟我說說,你身上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寧敏還是一動不動,目光靜靜的看著前方,嘴裏道了一句:

“郝助,開車!”

郝軍哪敢在這個時候擅作主張,他轉頭瞅了一下霍少。

霍啟航臉色不太好看,又拿這丫頭沒辦法,隻好揮了揮手:

“開吧!先回家!”

愛女朋友的男朋友,通常會被女朋友吃的死死的。

霍啟航對於這句話,終於有了一個深刻的領悟。

一路無話,氣氛不似平常那樣輕快。

郝軍很識趣,大氣也不敢多喘一下,廢話絕不再多說二句。

兩個小時後,車子開回到了座落在香格裏16號的小別墅。

等車進了鐵門,停穩,霍啟航迫不及待就下了車,來到副駕駛室前,開門,一把牽住她的手,就往大門拉去。

郝軍呢,從駕駛座走出來,靠在門口,雙手抱胸,看著。

寧笙歌這麽反常,那真是前所未有的事。霍少今天想搞定他的小小女朋友,還得努力——

嗯,也就是說,今天這一天的行程,恐怕得報廢了……但願到時霍夫人不會來找麻煩。

這座小別墅是霍啟航的私宅,一般,他隻有休假的時候才會過來住幾天,平常時候,他都會回首相府。自打他們成為秘密情侶之後,私宅成了他們培養感情的溫室。這裏留著太多屬於他們的美好光陰。

這座私宅,就配了一個全能的管家,平常幫忙整頓日常事物,霍啟航如果來這裏,有時管家會給他做飯,有時則是直接叫外賣。

在這裏,霍啟航享受到的是一種簡單的尋常生活。和首相府公式化的奢華而忙碌的生活,截然不同。

“放手,放手,你放手……”

寧敏被拖著,拉進了裝典的很溫馨的客廳,宮管家正在吸塵,看到這對年輕的男女一臉神情怪怪的進來,一路還拉拉扯扯,隻問了一聲安,便很識趣的退了出去,把客廳留給了他們。

霍啟航等管家離開之後,才放手,緊接著就去上了指紋鎖,這下,她想從正門跑出去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了。

“說,為什麽鬧脾氣?”

他一步一步逼近,被她身上所逼露出來的那種濃烈的疏離感弄的心情糟糕極了。

“我隻是緊張你,怕你出事!”

寧敏心頭一痛,她哪能不懂:他因為緊張而情緒外露。

她睇著他,越看越難受,可這種委屈,她怎麽說得出口來?

這一切,全得怪她自己。

身為特種兵,居然沒能正麵和敵人過招,就被暗算,她實在是太窩囊了。

熟悉的男人氣息,正在向她襲來,麵對這種曾經讓她覺得羞澀歡喜的味道,今天,她的心理和生理上,都起了強烈的反感:身體上每一片肌膚,都奇怪的起了栗子。

她渾身不對勁的往後退,直到退無可退,幹脆就從他手下鑽了過去,飛快的,似泥鰍似的,踩著急而亂的步子,往樓上狂奔而去。

“敏敏……”

霍啟航心一沉,追了上去,卻被她砰的關在了門外。

“敏敏……”

他拚命的拍著房門:

“開門!”

啪啪啪,聲音那麽的響亮,沉沉的擊打著寧敏的心髒。

隔著門板,她靠著,捂著疼痛的心窩,深深的吸著氣,良久才回應:

“我想靜靜,你就讓我靜靜的待一會兒吧……”

聲音顯得無比的疲憊。

對!

那無法掩飾的疲憊感,令霍啟航心神緊張:

“理由。給我一個你需要逃避我的理由……”

霍啟航總覺得她身上肯定發生了什麽:

“你失蹤這兩天,遇上什麽事了?”

她語塞。

那些肮髒的醜事,怎麽能輕易吐露出來。現在,她連想都不敢想一下。

寧敏渾身顫著,閉眼,手心全是冷汗,久久才說:

“沒什麽……隻是累了……很累……”

“不對,你不是累了!你分明有事。”

他是那麽的了解她,語氣是那麽的肯定。

“我……我有事沒想通,等想通了,我再來跟你說……”

“敏敏……”

“啟航,求你給我一點空間一點時間好不好……我隻是想靜靜……你的行程都是事先定下來的……別為我耽擱了……該幹什麽就去幹什麽……我不是三歲小孩子……我能照顧好自己的……”

“你現在這樣,讓我怎麽安心去工作……把門開了,有什麽事,是不能對我說的?別忘了,我可是你男朋友……”

霍啟航沉沉的說。

那語氣總帶著一點命令色彩。

這個男人,號發司令慣了,在女朋友麵前,不是很擅長溫柔。

寧敏澀澀一笑,失魂落魄的走向自己的床,倒在上麵,蜷成一個球似的,隻輕輕的應了一聲:

“我隻是想休息一下。你讓我休息一下吧!算我拜托你……”

語氣裏的哀求之色令霍啟航越想越怕,情知不能再逼她了,隻好改口開始哄:

“你想休息也行,先讓我帶你去醫院看看,在確定沒事之後,你想睡,我就讓你好好的睡,無論你想睡多久都沒關係……”

“現在不需要。現在我隻要休息。醫院,待會兒我讓宮姑姑陪著一起去。你就別操心這些小事了,快去趕行程……”

“對於我來說,其他都是小事,你才是最大的事。快開門!”

他將她看得很重很重,這個位置是無人可替代的。

寧敏感動,幾乎想去開門,然後抱頭大哭一場。

也許哭一通,就能紆解心頭那份情緒了。

人都到了門口,就聽得霍啟航的手機響了,聽得那鈴聲的類別,應該是他母親打來的。

他沒有接,掛了,可沒一會兒手機又響了,他依舊沒接。

連掛了幾次後,霍啟航到底還是接了:

“媽,什麽事?”

“……”

“那個會議,我有可能來不及參加了……”

“……”

“媽,您去不是一樣?”

“……”

“好吧好吧……”

他耐著性子應答了一會兒,到底還是沒有把他母親應付過去。

結束通話,他又敲了敲了門:

“敏敏,那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去趟首相府,有個重要會議我得出席一下。有外賓到場。待會兒我再打電話過來……”

寧敏收回了想要開門的手:

“好,你去吧!”

“記得一定得去醫院!”

“嗯!”

“有什麽問題,馬上給我打電話!”

“我會處置的!”

這個男人諄諄叮囑了一番,走下樓去之後,又交待了宮管家幾句,這才匆匆離去。

霍啟航的車子離開沒一會兒,寧敏房裏的座機響了起來。她沒去接。響了一會兒,停了。換作是樓下的電話響了起來。隔著房門,她有聽到宮管家在樓下接了,應了,聲音很輕很輕,她沒聽清楚。

又一會兒,傳來了敲門聲,是宮管家在外頭叫:

“寧小姐,剛剛霍少打電話過來,說你家裏人剛剛有和芮長官聯係,說是找不著你,手機沒有回電話,有點著急,讓你回個電話!”

她應了一聲,緩緩走向床頭櫃,撫了撫那座機,平複了一下情緒,撥通了家裏的電話。

接電話的是母親:

“敏敏啊,你這是在哪呢?怎麽打你電話一直在關機狀況?在執行任務嗎?你不是說你這陣子在首相府工作麽?”

寧敏靠著床頭,心頭有委屈,又不能申訴,還得強顏歡笑:

“手機不小心被我弄丟了。正打算去買!媽,有事嗎?”

“你說呢……今天是什麽日子,你自己想想。“

此刻的寧敏腦袋瓜子就像一團漿糊,哪能想起今天是什麽日子,好半天沒個印象。

母親挺無奈的提醒:

“都說你那個腦袋瓜子就像計算機似的好使,我看你呀,有時候根本就是一個迷糊蛋呀……今天是你爺爺生日,有空就回家一趟!”

寧敏一拍腦袋,這才記起,連忙道:

“我馬上回來!您在家等著!”

“馬上就回?你不在崗位上麽?”

“嗯!今天正好休假!”

她胡亂的扯著謊,掛下電話,去洗手間整了整容妝,就急匆匆下樓去。

宮管家聞聲走了出來,問:

“寧小姐,這是要去醫院嗎?”

“不,回家,我都忘了,今天是我爺爺生日,我得回去……”

宮管家攔了攔。

“不去醫院了嗎?”

“回頭再去。放心,霍少那邊我會應付的。”

她出門打車,回家。

宮管家目送離開,回頭給霍少打了一個電話。

寧敏在回家路上又去買了一個手機,申請了之前那個號碼。等回到家後,見到了爺爺,才記得發了一個短信給霍啟航:

“今天爺爺生日,我回了家。晚上不回去了。”

正在開議的霍啟航聽得特意為寧敏設置的會議振蕩鈴聲,第一時間取了出來,不著痕跡的瞄了一眼,遂編了一條短信回了過去:

“替我向爺爺說聲生日快樂——要不,待會兒,我也過去?”

寧敏接到短信,嚇得連忙回了一句過來:

“不許過來!”

這時正好輪到霍啟航要發表談話,他沒有再發去嚇她的短信。事實上,晚上,他有宴會,根本就走不開,但,如果她說一句,他一定會放開一切,去陪她賀老爺子的壽辰。

屏山老區這邊,寧大海看到孫女回家,那是滿心歡喜啊,對於老人來說,在自己有些比較重要的日子,孩子們能回到身邊陪上一天,在這一天,以他為重心,那就是天大的禮物。

這天,寧敏滿臉歡笑的陪爺爺下棋沏茶,晚上還給爺爺做好吃的,熱熱鬧鬧過了一個大壽。

夜裏,她吃了安眠藥,加量的份。讓自己什麽都不想的早早睡了過去。

第二天,她還睡眼朦朧呢,家裏座機響了起來。

她沒接,母親在樓下接了,跑來敲她門,說:

“你同學打來的,教你們數學的皮老師病故了,問你要不要去送一送?”

她想了想,那個皮老師小時候待她特別的好,那麽年輕的一個人,比她媽年輕好幾歲呢,怎麽就沒了。

一陣悵然若失之後,她跑去接了電話,去了。

在路上,她又給霍啟航發了短信,告知了行蹤,省得他沒事蹦出來嚇人。

喪禮上,她遇到了多好舊時同學,大多都還在讀書。時正好是暑假,來了很多,這些年輕的孩子,有些在讀本科,有些在讀專科,有些已經走上了社會,不像她,已經在血和火中洗禮了四年。

寧敏從來就是那種很容易和人打成一片的人,並沒有因此和老同學們產生很大距離。

喪禮過後,一幫同學進行了一場AA製聚餐。

當他們問及她現在在哪裏讀書時,她說:“畢業好多年了。”

當他們問她在幹什麽時,她想了想回答:“女保鏢。”

這話,引來他們一片乍舌,說,“太暴斂天物了——這樣大一個美女去當保鏢,保鏢來保護你才對!”

她沒跟他們說她是特種兵。

當他們問她有沒有男朋友時,她臉色沉了沉,沒有回答。

一幹人十來個吧,一起鬧到了晚上十點才回家。

從喪禮回來第二天,母親不小心崴了腳,她又在家侍候了一天。

這些事,一樁事連著一樁事,以致於令寧敏忘了要去吃事後避孕藥。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