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陽跟著葉蹁躚走進山穀的時候,分明感覺到山穀四周有著淡淡的元力波動,他知道,山穀之中定然布置著強大的陣法。
天乾城大牢在地下,而不是地上,地上的建築大多都是障眼法。
葉蹁躚沒有去衙署,而是先領著林陽直接去到了地下的大牢之中。
昏暗的光線,帶著濃烈黴味的空氣,一個個數量近百的、分布在通道左右兩側的、狹小肮髒的牢籠裏,悉數擁擠著數十個形容憔悴,衣衫黑臭,身上俱是有著明顯傷痕的犯人。
這是天乾城地下大牢的第一層之中的情景。
男女犯人雖然關押在不同的牢籠之中,但彼此之間一眼就能看到,沒有半分的隱私而言。
“林驍衛,不,現在應該叫你林巡案了。”葉蹁躚大踏步地走在前麵,偶爾會回過頭來替林陽介紹著:
“第一層關押的犯人都是武者,已經人滿為患了,但是,慕容鑫隔三岔五還會送人過來,其中多半都是武者。”
“一層之中已經如此擁擠,為何不給他們換地方關押?”林陽輕聲詢問。
“這個問題我可答不上來,我隻管保護大牢的安全。大牢之中的事情,不在我的權利範圍之內。”葉蹁躚後頭看了林陽一眼,輕笑道:
“我可是聽說林巡案在棕石島上殺伐果斷,但今日一見,好像有些名不副實嘛。這些人大多惡行累累,不值得同情的。”
“葉統領估摸是聽岔了,我在棕石島一心隻想著保全性命,哪裏有能力殺伐果斷。”林陽笑聲回應。
“大人,求您放了我吧,我是冤枉的啊!”
“我什麽也沒做,為什麽抓我?快放了我!”
“大人,我再也不敢了,求您饒了我吧!”
……
林陽跟著葉蹁躚從一層大牢走過時,牢籠裏本來蔫答答的犯人們一個個站了起來,從鐵籠裏伸出手,朝著林陽和葉蹁躚高聲呼喊著。
“都給老子閉嘴,皮癢了是吧?”把守大牢一層的獄卒怒喝出聲,把手中帶刺的皮鞭甩得啪啪作響。
葉蹁躚見慣不怪,麵無表情地帶著林陽繼續往前走著,來到一層的盡頭,有盤旋而下的青石台階。
“這裏是大牢的第二層,關押著凝元境的元修。”葉蹁躚下完台階後,對林陽輕輕說道。
林陽抬眼一看,一層和二層的格局一樣,隻不過人數稍稍比一層要少一些,犯人的精神狀態也要明顯比一層強一些。
而且,經過第二層中間的通道時,林陽分明感應到,在這些擁擠的牢籠之中,有聖焰的氣息,他們當中有暗盟的人。
“看來,慕容鑫也不是瞎抓一通,還真是讓他抓到了一些暗盟的人呢。”林陽不動聲色,緩緩地跟在了葉蹁躚的身後。
緊接著,林陽隨著葉蹁躚下到了第三層。
第三層的牢籠分為兩個部分,前麵的牢籠中關押著的人,都是元基境的元修,五六個人關押在一個牢籠之中,比起一二層要寬鬆了太多。
而後半部分的牢籠更加的寬鬆,每一個牢籠中都隻關押著一個人。
林陽經過大牢三層前半部分的時候,他在這些犯人中,感應到了不下二十股聖焰的氣息,有強有弱,但最強的聖焰也隻有小拇指指甲蓋大小,是暗盟的一星暗使。
而在大牢三層的後半部分,這些被單獨關押的人,他(她)們修為不一,有男有女,每一個人的體內都有聖焰,其中有人體內的聖焰已經有了大拇指指甲蓋大小,乃是暗盟的兩星暗使。
“這些人是從靈鱉島和棕石島押解過來的,已經確定為暗盟的人。”葉蹁躚指著這些被單獨關押的人,緩緩出聲。
林陽點了點頭,這些人當中,有一些人他依稀是有印象的。
走到第三層盡頭的時候,葉蹁躚停了下來,沒有繼續往下走。
“第四層關押的是百旋境麽?”林陽看到三層的盡頭仍舊還有盤旋向下的台階,便輕聲問道。
葉蹁躚點了點頭,道:“天乾閣的指令,隻需你審理出一二三層的冤假錯案,三層以下,你就無需過問了。”
說完,她快速轉過身,帶著林陽就往回走。
林陽巴不得審理的案件越少越好,這樣自己便可以早點脫身。
“葉統領,大牢一共有幾層?”林陽跟著葉蹁躚往上走,隨意找了個話題問道。
“六層。”葉蹁躚輕聲回應。
“六層!大牢裏竟然關押著元府境的強者?”林陽不自禁地驚呼出聲。
依照他的理解,四層關押的是百旋境的元修,五層是天輪境,那第六層自然關著元府境的強者了。
“誰告訴你六層關著天輪境的元修了?”葉蹁躚白了林陽一眼,接著提醒道:“林巡案,天乾城大牢是我們天乾城的重地,不該問的不要問,不要有那麽強的好奇心,不然會給自己惹上大麻煩的。”
林陽敷衍的應了一聲,但實際上,他的好奇心早已被勾起來了。
很快,葉蹁躚便帶著林陽上到了地麵。
葉蹁躚將林陽領進了山穀之中的一座背山臨水的建築當中,此處將是林陽的臨時居所以及審理案件的地方。
隨後,葉蹁躚又帶著林陽去到了離著居所不遠的庫房。
庫房內,層層疊疊地碼放著數以萬計的案件卷宗,沒有歸類,沒有標準,雜亂無章。
“這些都是你需要審理的犯人的卷宗檔案,什麽時候把這些案件都審理完畢,你的巡案任務便算完成了。”葉蹁躚指著淩亂堆疊的卷宗,輕輕出聲。
林陽看著這些堆積如山的卷宗,不由一陣頭大。
“葉統領,這麽多卷宗和案子,我一個人要審查到什麽時候,天乾閣就沒給我指派一些幫手麽?”林陽心有不滿地問道。
“審理案件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我的任務隻是為你介紹大牢的情況。”葉蹁躚一臉的幸災樂禍。
“大牢應該有司獄的吧?他人呢,怎麽也得出來跟我交代一下的吧?”林陽有些不痛快了,自己好歹也是天乾閣指派過來的巡案,身為主管大牢的司獄,不說出來迎接,但好歹也該來打聲招呼吧。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在兩人的耳邊響起:
“葉姨,您要過來,也不派人提前通知下我,不然我肯定是要掃榻相迎的!”一個身穿紋花錦服的年輕男子疾步走了進來。
他白麵細眉,模樣看上去有幾分俊俏。
年輕男子進來後,滿臉笑意地隻看著葉蹁躚,全然不去管林陽。
“哼,誰是你的葉姨?”葉蹁躚裝作惱怒的語氣,但誰都看得出她喜上眉梢。
“葉姨,您早晚是要與慕龍叔喜結連理的,我不叫你葉姨,又該叫你什麽?”年輕男子笑哈哈地說道。
“慕龍叔?白慕龍?此人是白家的人?”林陽微微皺起了眉頭。
“好了,不要開玩笑了。你這麽晚才來,連自己分內的事情都不顧了,這貪玩的性子是要好好收一收的,不然,指不定哪天就要挨白家主收拾。”葉蹁躚看到林陽站在旁邊有些尷尬,便把臉色一正,教訓了年輕男子幾句後,向他介紹道:
“宇奇,這位是天乾閣指派過來的巡案林巡案,也是鎮海衛驍衛。”
年輕男子這才抬眼看向了林陽,臉上露出一個僵硬的笑容,道:“林巡案,久聞大名,我乃天乾城司獄白宇奇。”
“白司獄,初來乍到,還請多關照。”林陽客氣地說道。
“好說,好說。”白宇奇一雙眼睛上下掃視這林陽,沒有絲毫的回避與顧忌。
林陽心中暗惱,但卻隱忍著沒有發作。
“好了,林巡案,把你交給白司獄,我的任務便算完成了,我就先告辭了!我的統領府就在穀外,林巡案若是有暇,歡迎到府一敘。”葉蹁躚朝著林陽拱了拱手,便轉身離去了。
“白司獄,庫房卷宗如此之多,還請你指派兩人為我先將卷宗分門別類地整理出來。”待到葉翩躚走遠,林陽便輕輕出聲。
早點把這些事情處理完,他才能早點離開這裏。
“好說,好說。”白宇奇一臉的笑意,而後也不與林陽打招呼,抬腳就往外走去。
走出幾步後,他似乎又想起了什麽,回頭對著林陽說道:“林巡案,忘了提醒你了,天乾閣指派你做巡案,是為了讓你將有冤屈的人放出大牢。若是你把不該放的人給放了出去,後果可是要你一個人承擔的!”
把話說完,白宇奇對著林陽翹起了一邊的嘴角,而後扭頭離去了。
“什麽東西?小爺早晚要好好收拾你!”林陽強壓著一肚子的火氣,開始埋頭整理一屋子淩亂的卷宗。
約莫半個時辰過去,林陽直起身子,揉了揉彎得有些發酸的腰。
“白宇奇不是要找人來整理卷宗麽?怎麽人還沒有過來?”林陽走出了庫房。
剛剛來到白宇奇的衙署,林陽便聽到衙署大院裏傳出呼天搶地的慘叫聲。
林陽快步走進衙署,正看見一名男囚犯被捆綁在大院中央的十字架上,不單雙手雙腳被緊縛著,連脖子都被一條粗麻繩給緊緊地勒著,不能移動分毫,在他的手臂和大腿上,正深深紮著兩個飛鏢,鮮血汩汩地流淌著。
在囚犯正前方三十多步遠的地方,白宇奇正半躺在一張靠背椅中,手裏耍弄著一枚細如柳葉的飛鏢。
兩名年輕的獄卒正伺候在白宇奇的身後,時不時地為白宇奇捶捶肩,捏捏腿。
白宇奇看到林陽進來,卻是裝沒看見一般,手中的柳葉飛鏢激射而出,目標直指囚犯的頭顱。
眼看著飛鏢就要紮中囚犯的頭顱,囚犯嚇得疾聲高呼,林陽單指輕彈,柳葉飛鏢當即改了方向,釘在了囚犯頭頂上方的木板上。
“你是誰?竟敢擅闖司獄衙署!還敢阻攔司獄的飛鏢!”
伺候在白宇奇身後的一位年輕人看到林陽打歪了飛鏢,認為表現的機會來了,他幾個大步衝到林陽的麵前,掄起巴掌就往林陽扇去。
林陽掃了白宇奇一眼,看到白宇奇沒有半分喝止的意思。
於是,他大手一揮,那掄起巴掌的年輕人當即慘叫出聲,被林陽一巴掌扇得像個陀螺似的在原地轉了十數圈後才停了下來,撲通一聲摔在地上,一邊臉頰腫得老高。
“大膽狂徒!竟敢在司獄衙署行凶!”站在白宇奇身後的另一位年輕人高喝出聲,但也隻是高喝而已,看到同伴的淒慘下場,他識趣地沒有衝向林陽。
“狂徒?你小爺我乃是鎮海衛驍衛,天乾閣指派過來的巡案!”林陽一腳踢開了摔在地上的年輕人,大踏步走向了白宇奇。
“你給我停住,不要過來,不然我對你不客氣了!”
年輕獄卒從白宇奇身後繞到了白宇奇的身前,盡管雙腿還在發抖,但仍舊擋在白宇奇的身前,倒是忠心耿耿。
在林陽來到身前五六步的距離時,白宇奇終於站起了身,他撥開了擋在身前的年輕人,一臉笑意地看著林陽,道:“林巡案,你這是幹什麽,怒氣衝衝的,我有什麽招待不周的,你隻管說出來便是,何必動手傷了和氣呢?”
“他是怎麽回事?”林陽指著被捆綁的囚犯,冷聲問道。
“他?當然是囚犯啊,而且還是一個死囚。”白宇奇笑意不減,而後手中憑空又出現了一個柳葉飛鏢。
“死囚?他犯了何事?可有他的卷宗?”林陽現在乃是巡案,審查案件就是他來天乾城大牢的目的。
“林巡案,卷宗現在是你在管,你自己去找啊。”白宇奇收起了假笑,冷聲回應。
林陽輕吸一口氣,再次強行將怒火壓製了下去。
“白司獄,你應該沒有權利直接處決犯人吧?盡管他是一名死囚!”林陽的語氣中帶著質問。
“我沒有權利麽?哈哈,笑話,林陽,你以為你是誰?什麽狗屁巡案,拿著雞毛當令箭!在天乾城大牢,一切都是我白宇奇說了算!莫說是殺一個囚犯,我就是殺一百個囚犯又如何?”白宇奇狂笑出聲,而後,手腕一翻,手中的柳葉飛鏢激射而出,再次射向了那名囚犯的頭顱。
林陽一拂衣袖,正激射而行的飛鏢當即化為齏粉。
“林陽,你給臉不要臉!找死!”接連被林陽打偏打碎飛鏢,白宇奇怒了。
他當即運轉起元力,兩柄由元力組成的兩尺黃色短槍瞬間在他的胸口凝成,雙下交錯著刺向了林陽。
“元基境巔峰。”林陽從白宇奇身上散發出來的元力波動,判斷出了白宇奇的修為境界。以他的年紀,能有如此修為,算得上優秀。
同時,林陽也知道,白宇奇施展出來的這兩柄短槍,乃是白家的傳承元術,暴雨槍,地級下等元術。
暴雨槍發動之時,萬槍齊發,猶如暴雨傾盆,威能無窮。
暴雨槍雖然是地級元術,但元基境的元修也能修煉,隻不過能凝出的短槍數量極少,發揮不出暴雨槍的真正威力。
像白宇奇,他雖然施展出了暴雨槍,卻隻能凝出兩柄短槍,離著暴雨差了十萬八千裏。
林陽冷笑一聲,而後囚龍手呼嘯而出,一把就抓住了兩柄黃色短槍。
“爆!”
林陽低喝出聲,囚龍手猛然緊捏,瞬間將兩柄短槍給捏爆。
白宇奇臉色大變,他當然也聽過林陽的名頭,也知道百旋境的慕容鑫在林陽的手裏吃了虧。
他之所以敢對林陽使臉色,敢對林陽動手,是因為他賭林陽不敢對他動手。
白宇奇認為,慕容鑫雖說是慕容家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但在慕容家的地位卻並不高,因為慕容鑫是庶出。但他白宇奇不同,他可是白家家主白景堂的親孫子,白西川的親玄孫,而且還是目前唯一的親孫子,親玄孫。
而且,白家與慕容家雖然同為四大上位家族。但白家的勢力以及影響力,不是慕容家可以比擬的。
故而,白宇奇篤定,林陽不敢得罪自己。
但是,林陽一把捏碎了暴雨槍後,白宇奇有點懷疑自己的判斷了。
眼見林陽冷冷的目光掃來,白宇奇咽了咽口水,色厲內荏地說道:“林陽,你敢對我動手?你知道我是誰麽?我爺爺乃是白家家主!”
“白家怎麽會有你這樣的白癡?”林陽大手一揮,囚龍手呼嘯而出,一掌便將白宇奇給拍在了地上。
林陽控製著力道,沒有讓白宇奇受重傷。
白宇奇掙紮著起身,但囚龍手緊緊地把他給按著,他哪裏能動彈半分。
“林陽,你知道你在做什麽麽?你若是還不放開我,就算是丹霞派,鎮海衛總領也救不了你!”白宇奇被壓在地上,齜牙咧嘴地出聲威脅著林陽。
“還真是又狂又蠢。”林陽看著白宇奇,連連搖頭。
他知道,若是要論起關係來,白宇奇還是自己的表兄弟,而且還是姑表兄弟,血緣不淺。
“你們兩個還愣著幹什麽?給我叫人去啊!”白宇奇看到兩個部下傻愣在當場,氣急敗壞地吼叫起來。
兩人這才醒悟過來,拔腿就準備往衙署外跑去。
“誰再敢動一下,我就廢了他的腿!”林陽一揮手,衙署的大門啪地關上了,分明是要關門打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