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崖之巔, 狸花貓貓還在與豹貓快樂貼貼,享受著第一次、也大概率是最後一次的相見,驀的覺察到自己體內力量匯聚成團, 隱隱間, 似乎有什麽東西在遙遠的地方向自己發出呼喚。

他瞬間坐直身體, 眸光銳利如寒刀, 望向自己有所感應的方向。

[咦,是信徒祈求神明兌現承諾時會出現的信仰鏈接?你什麽時候答應過其他人什麽事情嗎?]

貓玩具驚疑不定地開口。

神明的信徒在祈求神明幫助時,會產生微弱的信仰力, 將自己的信念傳遞到神明那裏——至於幫不幫忙, 那得看是什麽神明,若真有需要神明援助的事情, 光明神大概率是會插手的, 天神偶然也有可能幫一幫,邪神估計會順勢把事情變得更糟——而貓貓神則是完全的另一種情況。

祂壓根就沒有信徒。

當初在神界時隻顧吃喝玩樂,發展信徒這事在貓貓神看來還沒有去春神後花園裏偷靈魚吃有趣, 完全沒上過心, 後來諸神競相奪取信仰時,祂又獨自留守於地獄門前的咫尺之地,駐守數千年,別說是信徒了, 凡人甚至不曾聽說過世上還有這位神明。

因此對貓玩具來說, 被信徒祈求也是個挺稀奇的事。

[當然啦, 你又沒成神, 嚴格來說這不算信徒祈求幫助, 更類似於你答應了別人什麽事情,人家現在要求兌現承諾, 這種意念經由貓貓神的力量碎片鏈接到你這裏,全看你要不要幫忙了。]

換句話說,由於本身承載了貓貓神的部分力量,離化也擁有了回應祈禱的能力,雖然這能力不像真正的神明那樣但凡有信徒祈求就能接收到,但如果是他親口答應過的事情,在別人要求兌現時,他便有了提供幫助的可能。

“我答應過什麽事?”離化聽懂了貓玩具的解釋,然而還是分外迷茫,“我答應的事情多了去,我還答應過碧落組織那幾個戴撒旦麵具的家夥要跟他們聯手呢,這我哪兒敢回應?”

貓玩具覺得有理。他甩甩腦袋,正想告訴離化切斷這個鏈接的方法,忽然一抖,看向那愈發微弱的鏈接,語氣急促。

[不對,等等,維持這條鏈接的隻有你自己的力量——那邊應該是個沒有任何能力的普通人!]

離化臉色驟變。

沒有能力的普通人,狸花貓貓還對其有所承諾的,隻有一個人。

“顏安青?!”

這下離化坐不住了,猛地蹦起來,焦慮地團團轉圈。

“不可能,他怎麽會出事?他的考場在一樓最靠門的位置,教學樓坍塌也該是先跑出來的那個!”

[我哪知道他為什麽需要幫助,但是你要是再不給他傳輸力量,這個鏈接可就徹底斷了。]

貓玩具聳肩,提醒道。

離化這才回神,顧不得思考顏安青身在何處、需要自己的力量又有何種目的,匆忙沿著那條細微的鏈接將自己的力量注入,約莫半分鍾,那鏈接光芒大盛,融於虛空之中,化為烏有。

契約已經完成,離化當初對顏安青的承諾同樣有了結果,兩人之間的鏈接消失得一幹二淨。

“我得回總部一趟,”狸花貓貓果斷道,“我曾經給過顏安青一個通訊儀,裏麵的定位可以在總部的監控室查到。”

豹貓點點頭。

他並沒貿然變作人形,以防碧落組織通過他穿著的衣物查到他與離化的聯係,因此始終保持著矯健帥氣的貓咪形態,爪子如梅花般舒張開來,拍拍狸花貓貓的腳背:“你快去忙吧,我自己可以的喵。”

目送著離化的背影消失在群山之間,豹貓仰起腦袋,碧波似的幽藍眼眸望向天際,修長的尾巴微微蜷起,鄭重地立下誓言:“喵嗷!”

作為貓咪馬甲軍團的第一隻臥底貓貓,他肯定會圓滿完成任務的!

……

顏安青恍然驚醒。

他艱難地動了動胳膊,渾身酸疼,皮膚泛著駭人的青白色,衣服上滿是亂七八糟的血汙痕跡,周遭一片黑暗,唯有地麵血陣散發著幽幽紅光。

記憶僅止於被綁在十字架上無力求援的時刻,他茫然四顧,踉蹌著爬起來,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脫險的。

然而他還是下意識掀開衣袖,按下手腕戴著的呼叫器,那呼叫器亮了一瞬,很快熄滅了光芒,極具機械感的女聲響起。

“檢測到空間屏蔽,無法連接到服務器,已開啟緊急求援,請耐心等待。”

顏安青被這聲音嚇了一跳,做賊心虛般四處張望,沒看到任何人影,耳邊卻始終能聽見愈來愈近的腳步聲。

他咽了口幹沫,心跳如鼓擂。

若是換個人在這裏,約莫已經慌得魂不附體,隻能束手就擒了。

然而顏安青畢竟是個膽子大到能開著喇叭滿城找貓妖、坍塌的教學樓說衝就衝的主兒,即使手都在打哆嗦也絲毫沒減少他骨子裏那種不計後果的莽,徑直蹲下身,雙手摳住地麵詭異可怖的血陣,用力往外扯。

碧落組織為之準備多年,甚至獻祭了一整村的村民和數十學生才建成的血陣,自然不會輕易被一個普通人破壞,但他這樣的動作的確引發了一係列連鎖反應。

本來正往陣眼處有序移動的血線,凝滯片刻,竟一股腦灌進顏安青體內。

這時想要收手已經來不及了。顏安青被衝擊得頭暈腦脹,隻覺全身都要炸裂開來,那血陣也很快黯淡,直至最後一縷血線也似絛蟲般沒入皮膚裏。

他暈暈乎乎晃了兩步,一屁股坐倒在地,竟把堅硬如斯的地麵硬生生砸出數道裂紋。

“陣眼被人為替換了!混蛋!是誰幹的!”

“二十八宿怎麽會找到這裏——”

粗糲的罵聲混雜著腳步聲匆匆逼近,數名戴著撒旦麵具的高挑人影停在顏安青麵前,頓住,發出驚疑不定的呼喊聲。

召喚血陣開啟時,所有成員都不能踏足血陣中央,因此他們沒能在第一時間發覺祭品出了差錯,也沒能在顏安青破壞陣法前趕來阻止他。

但是……

“這小子的運氣是真不錯,”其中一位撒旦成員忍不住出聲感歎,“居然能活下來,還吸收了召喚血陣的力量。”

在場的人全是超能者,哪個眼力也不差,都能看得出麵前這普通人做了什麽。

要知道召喚大惡魔以上級別的血陣向來是觸之即死,然而顏安青體內血液已全部流失,並沒被陣法判定在活人的範疇內,這便逃過一劫。

而他的血液又全部輸送給了陣法,因此被陣法判定為自己的一部分,所站的位置又巧妙,竟是硬生生把召喚法陣篡改成了力量輸送法陣。

“但是這也不能解釋他到底是怎麽在血液流失的情況下活著的,”另一位撒旦成員蹙眉,腳尖踢踢地麵蜷縮著的顏安青,“而且被輸入了這麽多力量,他一個普通人,居然沒自爆而死?”

顏安青緊閉雙眼,看上去痛苦又掙紮,心裏卻已然掀起了驚濤駭浪。

無他,除了有點暈乎之外,他還真不算疼。

狂暴的血陣力量,在進入自己身體之內後,居然被一股溫潤的氣息撫平了,順著他的經脈沒入血肉,充盈著他的身體。

顏安青也終於想起自己遺忘了什麽。

昏迷前,他曾在心中呼喚過貓妖。

而如今已非普通人的他,也能感受到某種鏈接正逐漸與自身斷裂——那是貓妖曾經答應過自己的承諾。

即使叛逆如顏安青,這時也忍不住心頭滴血,對自己當初衝動時的作為後悔不已。

他幹嗎就作死出門用大喇叭找貓,活生生浪費了一個這麽寶貴的承諾啊!

或許是他裝昏迷裝得很像,或許是碧落組織這群成員根本就沒把他放在眼裏,他們站在原地,就這麽肆無忌憚地討論起顏安青的處置方法。

“不然就重繪一次血陣?拿他當祭品,如果不夠就再炸一所學校,應該就能將吾神請到人間了。”

“不懂就別瞎說!宿方一中的學生和漁家村的村民有效,那是因為我教早早就在他們地下布置了殺陣,殺陣自動吸納惡念,保持祭品的靈魂純潔度——你看這小子哪裏符合這個條件?說不定這次沒成功反而讓他得了便宜,就是因為他的靈魂不符合條件!”

顏安青的手指動了動,差點沒忍住跳起來跟這個碧落組織成員打一架。

你才靈魂不純潔呢!我怎麽就不符合條件了!

你等我脫下這套怪裏怪氣的骷髏暗夜哥特裝,穿校服讓你看看!

誰還不是個陽光大男孩了哼!!!

撒旦麵具哪知道地上這人都在暗戳戳罵什麽髒話,他繼續說道:“一次失敗倒也無事,吾神給予我等的神諭是年內將祂請入凡間至少半分鍾,我們還有大半年的時間用以籌措。即使這兩個殺陣廢了,當初在樂集茶莊布置的殺陣同樣能夠加以利用。”

“這個小子也不必殺掉,查一查他的履曆,若沒問題,收進組織裏做個暗線也好。二十八宿裏那隻叫離化的狸花貓不是曾化名雲東教過宿方一中的學生嗎?讓他找機會接近,說不定能有所斬獲。”

躺在地上裝昏迷,其實在豎著耳朵偷聽的顏安青瞳孔地震。

等等,那個據說是雲諫遠房親戚的體育老師,居然就是貓妖?!

那家夥竟然是雲諫的貓,難怪雲諫最近省吃儉用,還整天跑出去買貓條,啊啊啊可惡!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該羨慕誰!

明明是他先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

顏安青對雲諫:明明是我先來的,你為什麽投喂貓妖不投喂我!

雲諫:……

顏安青對離化:明明是我先來的,你為什麽接受雲諫投喂不接受我投喂!

離化:……

這個發小不能要了.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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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偶貓貓(努力扒著本章說的框框探腦袋):我才是貓咪馬甲軍團的第一隻臥底貓貓!不能因為我混到了對家一把手的位置就不把我當臥底!嗷嗚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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